幾分鐘後,莫天賜接到一個電話,索性留在洗手間裡談話。
安好一個人先出去,頂着大家考量的目光回到老太爺身邊坐下。
“舒服點了沒?要不叫人煮碗粥給你?”老太爺關心的問。
安好搖頭:“不用,我只是……”
“安好啊,看你這樣子指不定是懷孕了,趕緊去檢查一下。”
“對啊,我當初懷孕的時候也和你一樣,聞到肉味就不行,甭提有多難受。”
“如果真的懷上了,那真是天大的喜事咯!”
桌上的女人似乎都不愛聽別人說話,安好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她們打斷,接着她們嘰嘰喳喳的將她的聲音掩過去。莫老太爺不悅的看了一眼這羣聒噪的女人,桌上的男人紛紛識相的讓自己帶來的女人安靜下來。
安好夾了根青菜,慢慢的嚼着,暗自鬆了口氣,心想終於可以靜一靜了。可另一方面心又沉重了一點,感覺莫家人對於新生命到來的期盼,比她想的還要濃烈。
不過與其說是期盼,不如說是看戲的心態吧。
桌上的人大多生出的都是女兒,因此看見這裡面有一對還沒生育的夫妻,就特別喜歡把壓力壓在那對夫妻身上。就像婚姻過的並不幸福的人,看見年齡合適的人總愛催婚一樣。安好不理解那是什麼心態,只知道自己身爲被催促的人羣之一,心很累就對了。
不一會,莫天賜出來,卻不落座。他站在她身邊,手搭在她身上,對桌上的人道:“我有急事要先走,大家慢吃。”之後莫天賜俯身,在安好耳邊特別交待:“今天拍的戲份出了點問題,我現在要趕去重新補拍。”
“嗯,那你快去。開車小心點。”安好放下筷子,扭頭叮囑他。
“好。”他在她發頂上親吻了一口,又特意和太爺打了聲招呼,旋即快速的離開了包間。
安好盯着那大門,感覺身邊的位置空掉,自己也不大想留。
可沒法,飯還是要好好吃完的,就當見見老太爺。
莫天賜前腳一走,安好隨即收到司機的來信。
司機說現在從家裡出發,大約一個小時左右到,如果飯宴提前結束,讓她在包間裡等他一下。
她沒給司機發過訊息啊!
可轉念一想,肯定是莫天賜交待的。
他前走一腳,後腳就替她把車安排好……
想到這裡,安好心裡高興之餘,又多幾分愧疚。
另一頭。
莫天賜出門後就掏出手機給別墅的司機去了個電話,交待他來雙喜樓接安好回家。
出了電梯他拿着鑰匙往小車走去時,結果遇上不速之客。
竟是許久沒見的斯澤。
看他的樣子已經徹底好了。
莫天賜雖然有一剎那覺得冤家路窄甚至恨不得再上去踹他幾腳,可他忍住了。就跟沒看見一樣腳步不停,正想擦肩而過時——
“天賜,好巧。”斯澤先開聲,不在意莫天賜對他的態度。
莫天賜站定,轉身看着斯澤,沒開聲,也沒任何表態。
可終歸是發小,斯澤知道莫天賜這副樣子就是在嘲諷他,無言的說誰知道這次碰面是不是巧合,我多怕你一不小心又誣陷我。想起上次的事,斯澤再次開口:“上次的事,對不起,你把我打的這麼重,我一時氣上頭纔想告你。”
“別裝了斯澤,這裡沒有第三個人。”莫天賜伸手鬆了鬆領帶,聽斯澤這語氣真是莫名不爽。
看到斯澤那張虛僞的臉,覺得噁心透頂!
“天賜,上次安好的事,我已經和她道過歉,她原諒我了。”斯澤不在意莫天賜的語氣,開口解釋。
“有完沒完?”莫天賜感覺自己難得平靜已久的內心,再一次因爲斯澤這個人撲簌簌的燃起火苗,一想到安好的同情人又被斯澤這真賤人給利用,莫天賜按耐不住:“她會原諒你,肯定是你說自己有病沒法控制自己吧!別想騙我,這一招你在五月身上玩的可溜了!”
“五月的事,我也對不起。可那次我真的情不自禁……”斯澤從頭到尾都表現的很平靜,就像一個慚愧的罪人一樣。只不過眼底卻藏着精光,將莫天賜的變化深藏眼底。
“我他媽求你別說了行嗎!!!”莫天賜向前兩步揪着斯澤的領子,眼底全是沉痛!眼瞅着一個好好的小夥子變成現在這般陰險,莫天賜有時候也會問自己爲什麼當時沒有早一步注意到斯澤的心理變化,如果早點發現斯澤也許不會這般扭曲!
“我只是在道歉。”斯澤垂眸,將一個懺悔的人演繹的淋漓盡致。
“呵,你不去拍戲,真是太浪費了,”莫天賜真是受夠斯澤僞裝出來的表情,尋常人都會被斯澤善變的面容給欺騙,但他完全不信!
莫天賜想起五月,就恨自己當初爲什麼不多用心去照料身邊的人!如果他當初用心一點,也許現在的他們還是好好的。
但他亦實在沒料到斯澤竟然喪心病狂的連五月都下手!
莫天賜吐了口氣,語氣染上一層厚厚的悲憤:“你當初欺騙五月說愛她,上了牀之後又說自己有病情不自禁,五月一時想不開跑出馬路結果出了車禍,說到底你就是那個殺人兇手!”
“天賜,我沒有說過愛她,是她自己跑來說愛我的。她說不喜歡漢文,是漢文對她死纏爛打,她過意不去只好和他在一起,可她心裡一直喜歡的都是……”斯澤爲自己辯駁。
“放屁!你眼裡一直盯的都是別人的東西,對自己擁有的從來不聞不問!”莫天賜喝斷他!
每次見斯澤這樣輕描淡寫的說起五月,他腦海裡總能浮現漢文傷心受挫的樣子。
“我擁有什麼了?連我的父母都不愛我,我擁有什麼了?!在我被你打的重傷的時候,他們一開口就是讓我放過你!”斯澤用力回吼,這一吼,胸腔處又傳來陣陣的痛。可這些痛,都比不上那天在病房裡父母讓他們放過莫天賜的痛!
“那你別忘了他們之所以這樣,到底是拜誰所賜!你總覺得別人的父母高貴優雅,你父母淺薄狹隘。可真正狹隘的人是你!你現在覺得伯父伯母不愛你,可以前是誰嫌棄他們說話帶一股鄉村味,連學校也不讓他們去?是誰嫌棄他們像個暴發戶一樣,生病也不願意去醫院探望,生怕被人知道自己是他們兒子!!!”莫天賜被氣的胸膛起伏:“那段時間是我和漢文輪流去的醫院,我倆還對好口供說你忙讓我們去探望!我和漢文私下買了補品以你的名義送去病房!而你,先動五月,現在還他媽還連安好也動,你他媽就是個變態!”
莫天賜感覺自己心裡的怪獸被斯澤氣的甦醒了,千鈞一髮之際,掌心裡的手機響了起來。見是阿力的電話,想必是催促他早點趕到,莫天賜沒聽,轉身想結束這場莫名其妙的談話。
他擡手抓起自己胸前的襯衫不斷扇風,想減輕這場相遇帶來的煩躁感。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和斯澤廢話那麼多,也許打從心底還是希望斯澤和以前一樣,他們關係還能和好如初吧。
斯澤聽了莫天賜的話後,內心有一秒驚訝莫天賜和漢文竟在他不知道的背後做過這樣的事。本來有點軟下來的心,卻因爲最後一句話的變態而突然消失殆盡。
變態。
斯澤右手用力的握了一下拳頭,隨即鬆開從口袋裡摸出那個小貓掛飾快步走到莫天賜跟前:“對了天賜,這東西你還給安好吧,她掉在地上沒發現。”
莫天賜盯着斯澤手裡的小飾物,他認得是安好掛在包包外的那隻貓。
安好的飾物在斯澤那裡……
那女人又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見了斯澤?
哪怕差點被斯澤強了也不怕依舊去見他?
想着,莫天賜伸手一把將飾物拽在手心裡,頭也不回的快速離開!
……
包間裡的氣氛非常平和。
大家已經吃完正各自散開聊天,男人們則站在露天台外堆在一塊抽菸,安好一直陪老太爺聊天。直到老太爺被傭人扶着去洗手間,安好正想趁這空隙伸個懶腰什麼的,結果大伯孃找上她。
安好想起上次被打斷的見面,喊了一聲:“大伯孃好。”
“安好,上次見面被你大伯拉走,但現在我真的不吐不快。”大伯孃佯裝爲難。
“大伯孃,你直接說吧。”安好平靜的開口。
“你爸媽實在太過份了,那鋼材是要建房子的,偷工減料就算了,現在還漲價,明擺着搶blablablabl……”
安好看着大伯孃的嘴巴就像機關槍一樣一閉一合一合一閉,才知道原來安母竟把安氏作成現在這個樣子!然而莫天賜從來沒有和她說過,一直自己默默在背後墊錢。
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面上說着不花他的錢,其實背地裡上就花錢如流水一樣!
“安好,你嫁來我們莫家,我們是一家人相互幫幫也應該,但你家實在做的……”大伯孃搖頭,說不下去了。
“大伯孃,我先去打個電話。”安好強忍着笑意,離開座位。
只是一出包間,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殆盡!她的身體狀況已經夠差了,剛纔從大伯孃的嘴裡她知道已經很多親戚對安家不滿,安母這樣做,簡直是要她爲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