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個坑埋點土,數個一二三四五。
現在的武師協會大概就是類似的情況,香江電影協會自顧不暇,以前大家經常在熒幕上看的金牌配角,有不少都自謀生路去了。
根本就沒有精力去管這個下屬機構的死活。
當然,武師協會也確實輝煌過,或者說龍虎武師這個行當曾經輝煌過。
毫不誇張地說,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武師通過忘我拼搏扛起的香江動作片——足以與好萊塢動作片分庭抗禮。
「有五成把握就敢上,有三成把握就要試」、「你能從八樓跳進水裡,我就能從九樓跳進火海」、「從來不會說不行」、「死了就換一個」
這羣幕後英雄爲了生存而戰,但是也創造了很多奇蹟。
然而實際上,武師只是在底層打拼,往上發展成爲武術指導或者主角的機會少之又少。絕大多數人都籍籍無名地奉獻了自己的青春,做了幾年或十幾年最底層的武師後,帶着一身傷病離開或退休。
而不願意離開,或者接受不了那種心理落差的,就賴在武師協會討飯。會長給口吃的。
毫不誇張的說,錢佳樂經常做一個噩夢,一羣老頭圍着他,露出了森森的牙齒,準備把他大快朵頤。
至於他爲什麼不辭去這個職務,還非得幹着呢。自然是因爲利益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再怎麼也有一口湯喝。
如果沒了武師協會,他錢佳樂又算得了什麼,他都這一把年紀了,難不成還去做替身啊。
替身之王也是替身。
他給人留下最深的熒幕印象,大概也就是《笑傲江湖之東方不敗》裡頭的猿飛日月。而有這個會長的身份在,他最起碼能接觸各種大項目,參與到武指團隊不難。
不然的話,香江武指他根本排不上號。
「佳樂哥你別開玩笑了,我又不是香江人,加入什麼香江武師協會啊。」錢宸斷然拒絕。拒絕被人蹭資源。
而且,又不是一兩個人,那麼一大羣老頭,誰也養不起。
他手裡就算有合適的資源,也會優先餵給自己武術學校的學員,內地的武行兄弟。這個世界,處處都充滿了淘汰。
該淘汰的自然而然的就淘汰了。
像香江武行,或者說香江電影,不管他們曾經多麼輝煌,隨着內地的崛起,遲暮的他們早晚都會被淘汰掉。
「錢宸,你大概都不知道你在香江的名望,不管是媒體還是普通民衆,或者是娛樂圈的從業者,對你都非常有好感,你和咱們香江人根本就沒什麼區別,你要是覺得委屈,我把副會長的位置給你,不,你來做會長,我給你當副手,你看這樣行不行?」錢佳樂步步緊逼,根本就不打算輕易放棄。
「你就算讓我當皇帝,我也沒那個能力啊。」奈何錢宸是鐵了心的不想接這個燙手山芋。而且說是讓他當什麼會長副會長,真不真心誰知道呢。
「你可是金馬金像武指,拿了三次最佳武指了吧,比很多老一輩的武指都要強,何必妄自菲薄呢。「錢佳樂都被逗樂了。
如果說誰能救得了他們,錢宸最有可能。
華姨的大小王,伯納的於老闆,他們都做不到這一點。
「甄功夫甄哥拿了四次金像,三次金馬,還額外提名了兩次,他肯定比我強啊,而且他還有好萊塢那邊的資源,還有程小東房龍等等前輩,哪一個不比我強,您可別亂誇我,被人聽到了會笑掉大牙的。」錢宸輕鬆的就化解了對方的攻勢。
「他們在你這個年紀」錢佳樂繼續。
「您也知道我年輕啊,這麼重的擔子,我真扛不起,佳樂哥,你——我是很佩服的
,也願意和你做朋友,但是武師協會就算了,我這麼多弟兄,不太可能加入其他組織的。」錢宸斷然拒絕。
而且一副沒辦法商量的語氣。
讓錢佳樂也有點兒不知所措,說把會長的位置讓給錢宸,這是客套話,也沒辦法給香江電影協會交代。
但是副會長這個位置可是實打實的。
現任的副會長徐忠信一天到晚鬧着要卸任,而且年歲確實太大了,該放人家回去頤養天年。
然而,錢宸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完全不屑一顧。
還衝他翻了個白眼。
「你看看這些人,也曾經爲了電影發光發熱,現在老了不中用了,連點兒生計都沒有你可憐可憐他們,幫幫他們。」錢佳樂曉之以理不行,開始動之以情。
他有藉助協會給自己裹金的意思沒錯,但也確實爲這些武行不平,確實可憐他們。大部分人連保險都沒交。
四五十,甚至六十好幾了,還要四處打零工度日。很多人這輩子都沒結婚沒家庭。
錢佳樂當會長的這幾年,一直在爲這些人奔波,去電影協會討飯,去相關部門討飯,卻無力改變大家悽慘的現狀。
「佳樂哥,可憐的人很多,你沒有辦法一一都照顧到,咱們沒這個能力的,你沒有,我也沒有。」錢宸勸他看開點。
但是他在這裡和錢佳樂說這麼多廢話,也不是一點目的都沒有。
所以,在錢佳樂作勢要給他跪下的時候,他立刻就眼疾手快的把他給扶住,然後長嘆一聲,說道:「佳樂哥,你這樣就太折煞我了,我一個小輩,如何擔得起你這一跪,其實我又何嘗不同情這些武行前輩,你也知道我對武行的態度,只是人力終有窮盡之時啊。」
然而,錢佳樂卻聽出了這話裡的一些隱藏意思。
也就是說,人家有可能管,也管得了,只是願不願意的意思。
「其實,我來找你之前也做過功課,知道你的能量,現在你給我指條明路,我應該怎麼做,只要能讓這些老一輩武行能夠生存下去,你讓我們做什麼,我們都聽你的,就算是讓我們全都來內地發展,加入你的武術學校都可以。「錢佳樂也說了掏心窩子的話。
人總是自私的,他說這話有沒有私心先不管,但真就是在爲老武行想辦法。就是辦法太極端,不現實。
「可別,一把年紀了背井離鄉,我可沒有那麼殘忍,但是我歡迎武師協會帶着武行前輩們來內地發展,就跟打工似得,你是皖省的,你去申城打工,你是冀省的你去首都打工,完全沒有問題,香江也是一家人,佳樂哥你說對不對?「錢宸看着錢佳樂問道。
「這這是肯定的。」誰給飯吃,就聽誰的,沒毛病。
「我認識一個朋友,他或許有些忙需要你們幫,只是接了這個活,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了,佳樂哥,你可得想清楚啊。」錢宸從錢包裡掏出了一張小紙片。
上頭簡單的寫了個人名,還有一組手機號碼。
錢佳樂看看錢宸,又看看紙片,心裡突然有種轉頭就跑的衝動。
錢宸也不催促,就那麼用手指夾着那張小紙片,等着錢佳樂接過去。錢佳樂也慢慢的接過去了。
他一開始的時候,似乎覺得很沉重,但是很快就如釋重負般的長舒了口氣。煙味嗆得他有點咳嗽。
他把半支菸扔到地上,然後狠狠的碾滅。
「不用跟我說什麼,我只是個傳話的,這事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錢宸揮揮手,往後退了兩步,又補充說道:「我明年會拍一部電視劇,到時候你帶點武行過來一起幹活,如果有願意來這邊生活的,也非常歡迎。」
他沒等錢佳樂
給他什麼反應,就拉開車門坐上了車。
「他的臉怎麼變得那麼白?「安茜覺得氣氛有點詭異,錢佳樂的表現太不正常了。「防冷塗的蠟。」錢宸順口回答。
「胡說八道。」安茜被逗樂了,這是前段時間,徐恪帶過去的劇本,裡頭有類似的臺詞一—和樣板戲裡也有。
「吳憂,開車。」錢宸摟着她,親了親她的額頭,跟司機打了個招呼。吳憂看了看還站在路邊上的錢佳樂,緩緩的啓動了車子。
「那邊最近挺亂的,咱們到時候去拍戲得小心一些,明年怕是不太平啊。」錢宸感慨兩句,也就不在放心上了。
他只是一個演員,再不濟是個科研人員,無論如何都和他沒關係。而且,小魚掀不起大浪。
見錢宸無意細說,安茜也沒有追問,她有個這樣的老公安全感絕對是滿滿的。於是就聊起了即將開始的巴沙慈善夜。
過幾天又是一年慈善芭莎夜,只可惜被東宸慈善晚宴給蓋過了風頭,真就是辦得一年不如一年了。
而且,蘇漫現在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華夏時尚》上頭。根本沒有時間在一堆女明星中間作妖。
但無論如何,這樣一個已經做出了口碑,做成了品牌的娛樂圈大型紅毯活動,還是會有很多明星參加。
做不做慈善無所謂,拍美美的照片纔是最重要的。
「你今年還打算拿畫去拍賣嗎?「安茜好奇的問道,他和錢宸生活在一起之後,自然也知道錢宸是個不需要睡太多覺的人。
和她幾乎截然相反。
她每天至少得睡十個小時才能睡飽,纔不會有起牀氣。錢宸兩三個小時就足夠了。
而且這兩三個小時,可能還有一個小時在做睡前運動。
很多時候,在勞累過後,她洗了個澡就睏倦的睡去,錢宸卻精神抖擻的去畫畫寫字,竟然在她睡了之後日更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