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河流,從踏上楓林島那一刻起,我眼睜睜的看着這一片土地,從一堆堆亂石,變成了一棟棟石頭建築,又變成了一座佈滿了綠柳花蔭新的石頭城。我也從未想像過這閒來無事,也會走進這棟亮閃閃的白玉石大樓的。
鶴立鬆梢月,魚行水底天。原來這是一棟圓型建築,紅欄玉柱,一樓大廳正中央有一個魚池,魚池旁邊栽有幾棵柏鬆,花白色的大頭魚兒在水底歡快的暢遊着。
大廳旁邊有一間“宜苑齋”,這便是享用美食的地方了。
“開飯咯,開飯咯。”昊然使勁的敲着碗筷。
“呵呵呵,你就是從寒荒地獄出來的。”
“秋夢寒,我們說好了的,你孤身天涯伴黃沙,這下我們要兩人千杯飲苑齋了。”
“我纔不想上你的當,咱們剪刀石頭布,輸了的就罰酒。”
“好,剪刀石頭布,輸了的罰酒。”說着,他將高腳玻璃杯倒滿了兩杯白葡萄酒。
“先把肚子填些下酒菜,來,來一碗我熬的‘陳皮老鴨湯’。”
“嘻嘻,這些菜我都偷吃過一遍了,好吃,都是一品的美食。”
“果然是一隻大饞貓的。”
“來,剪刀石頭布,誰輸了就喝酒。”
“好。”我擼起了衣繡。
“準備好沒?”昊然問。
“剪刀,石頭,布,哈哈,你輸了,罰酒,罰酒。”我把一杯酒端到昊然的面前。
他一飲而盡。
“再來,再來,剪刀,石頭,布。”
“哈哈哈,你又輸了,罰酒,罰酒。”
“再來,這次要輪到你喝了。”昊然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剪刀,石頭,布。”
“哈哈哈。”我笑彎了腰。“你又又輸了。”
“見鬼了。”
“罰酒,罰酒。”我倒了一小半杯白葡萄酒,遞給了他。
幾杯酒下肚,昊然的臉喝的紅通通的。
“再來。”
“剪刀,石頭?”
昊然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爸。”
我一臉茫然的轉過頭,又是他?昊然他爸。
他眉眼如沫,含笑的面頰帶着點委屈,像是被我們孤立出去的“大小孩。”這一瞬間,莫名擾動了我的心緒,像是有很多隻飛蛾從我的指尖中飛過,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素,又像是從內心深處的寒冰地獄裡升起了一團篝火。
“你這兩個臭小子,居然有好吃的,好喝的也不喊上我的。”
說着,走到昊然跟前,拍着他的腦袋。
“爸,您還沒有吃飯嗎?我還以爲你早就吃過飯了。”
“你以爲,你以爲,你都沒有問過我。”
昊然起身從消毒櫃裡拿出了一雙碗筷,一隻杯子。
“爸,您老請坐,我給您倒酒,舀一碗‘陳皮老鴨湯’。”
“臭小子,這下這麼好了,是不是心裡有什麼鬼,是有事求於我?快說。”
“沒,沒事。”
“秋夢寒?是哪個秋?”說着,他又把目光轉向了我。
“是的,秋天的來,寒冷的寒,夢想的夢。”
他聽着點點頭,慢悠悠的舉起筷子,隨意夾了一道菜,品嚐着。
“嗯,好吃,好吃,看不出來寒姑娘還能燒得一手好菜。”
“爸,人家可是在五星級酒店單獨掌過廚的,算得上地道的美食家的。”
“是嘛,有這事?”
“千真萬確,就這一道‘陳皮老鴨湯’,她都是花了半年工夫學起來的。”
“好,好,好。”
“昊叔,沒昊然說的那麼厲害的,只是心血來潮,就做做美食。”
我的話剛落音。
只見吳漫玲,從門口氣勢洶洶的走來了。
“昊然。”她一聲喝令。
昊然躲到桌子底下去了。
“漫玲,來,過來,一起吃點東西。”昊然他爸招着手。
“我是來叫昊然的,她做的美食,又不合我的味口,一看就難吃死了。”
“漫玲,又有啥事了?”昊然從桌子底下鑽了出來,好像非常的怕吳漫玲的。
“師傅叫你過去啦,在三樓等你。”
他只好放下了酒杯,望了一眼我。
“好吃的會給你留着的。”我說。
走了一個開心果,這氣氛馬上凝結了起來。
我低着頭,使勁的扒着碗裡的飯。
“來,寒姑娘,咱倆乾一杯,爲我們第一天相識。”這位父愛如山般的大男人,居然先向我敬酒了。
“嗯,祝您萬事皆安。”
“哈哈哈。”他爽快的笑容,瞬間化解了這沉重的氣氛。
“怎麼?寒姑娘來這裡樂了一手,是想加入我們酒樓的美食團?”
“叔叔您看,我這做的美食,能上得了大臺面嗎?”
“沒問題,沒問題,千金難買有心與熱血。”
“叔叔您猜對了,我做事,都把自己的心加了進去的,不求盡其人意,但求問心無愧,也就是說不到山窮水盡,彈盡糧絕時,我不會完全爲了money去做一件自己喜歡的事的。”
“好,好,叔叔敬佩這樣的姑娘。”
約十來分鐘,昊然沉着臉走進來了。
“爸,我有個好主意了。”昊然,氣喘喘的坐在了我的身邊。
“師傅叫你幹啥?”他爸問。
“沒啥重要的事。”
“爸,我們在三樓騰出幾間房來,暫時不裝修,用來當做品美食的工作室,你看怎麼樣?”
他思索了一會兒說:“這事我不做決定,你自己看着辦,我不管。”
“可是?”
“可是什麼?擔子擔不起來就少點主意。”
“我只是想跟着您鍛鍊幾年,應該就可以了的。”昊然說話的氣勢一直往下降着。
“行,行,我考慮考慮,來,先吃飯,吃飽了再商量。”
我使了昊然一個眼色。
“寒姑娘,你現在在哪兒就職?”
“就在那邊老石頭城的“異渡香魂”圖書城,做圖書管理的。”
“哦,沒從事美食業了?”他臉色一沉問。
“爸,圖書與美食又不衝突的。”昊然插了一句。
“不衝突,不衝突,不錯,不錯的。”
“是不衝突的,如果你們這裡有需要能用得上我的話,我隨時可以加入的,不過是閒暇時間當兼職來做。”
“夢寒,真的。”昊然眼睛一亮。
“嗯,我可以研製一套自己單獨的菜譜,掛在你們這兒,傍晚時分和休息日的時間我可以一天來忙活二三個小時的,你們可以給我計件,每炒一個菜給我一點提成就好的,看能不能掙點外快,你們覺得這樣成的話,我就來試試,若不成,那也沒關係的。”
“成,成。”昊然不假思索的,就答應下來了。
“主意倒是不錯,這年代叔叔真少見像你這樣有拼搏精神的姑娘。”昊叔若有所思的迴應着。
“趁年輕,有機會的話多幹點活是沒問題的,前半生爲城南的頭邊的肉,後半生纔可以去城南的路邊看花啊,到時可以到有湖山綠水小小城市裡給自己買個小窩,飄泊累了,就可以呆在自己小窩裡讀讀書,寫寫字。”
“好,是有一個有理想有目標感的孩子,我喜歡,行,叔叔可以給你這個機會,不過要好好發揮,要用心做事,不然,就開了你。”
“謝謝叔叔。”
“爸,你同意了。”昊然問。
“行,三樓留幾間房暫時不裝修,咱先搞第一個美食品工作室試試看,就叫“寒山美食唯品會”,一個月辦個兩三次活動,寒姑娘現在的工作先做着,咱們就來一個物以稀爲貴。”
“好呢,我來舉辦。”昊然舉起雙手。
“臭小子,學着點,你要做的事多着呢。”
我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雲裡霧裡的,這吃飯,吃着吃着怎麼就天下掉下來一個工作機會了?是誘惑?還是我的貪心?
我望着昊然這一臉真摯的模樣,又好像一切是真實的。
我的圖書城工作本是挺清閒的,再用閒暇時間掙點外快,這個慾望好像不過份吧,況且我正是年輕力壯時,完全有十足的精力多幹些活的,我不斷的質問着自己的靈魂。
它告訴我:可以前行,可以前行。
好,那就前行吧,邁出這一步吧,我是靠自己的雙手光明正大的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夢寒,你覺得怎麼樣,準備好了嗎?”昊然問。
“嗯,我可以來試試的,只是你們不要對我期望太高,我怕到時會讓你們失望的。”
“沒有的事,叔叔長年在生意場上混,不是每個項目都會贏,只要踏踏實實的,能落實到地的事情,可以大膽的試一試,虧了算叔叔的,你應得的工資不會少你的。”
“嗯,我願意嘗試一下。”
“好,就這麼定了,夢寒,咱兩來一盤剪刀石頭布,咱們賭賭天意,我若贏了,那我們合作一定是好樣的,咱們一起攢點錢,到時你需開創“萬物生一生之水”香水的經費就有了,我就想和你一起嘗試些好玩的事。”
“好。”我舉起一隻手:“剪刀,石頭,布。”
這下果真是昊然贏了,我輸了,我寧願相信與他們相逢真的是某種天意。
可是,到時我的工作與情感混合在一起時,我這感性的不穩定的大腦,去應對外界這麼多的刺激,我的情緒能穩住嗎?會不會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團糟。
我有那定性嗎?能分得清甲是甲,乙是乙嗎?其實,我對自己的能力,不,是把控事物的能力是深深的懷疑的。
我再一次質問自己的靈魂,這是自己貪慾在作怪,還是自己的初心使然,這是紅塵中考驗我的一個誘惑?還是真是有這麼一個機會?我是非難辯。
唯一讓我有勇氣前行的是:因爲我赤手空拳,人一個卵一條,可以輕裝上陣。
所以,我要做的一次靈魂拷問,以我當下的能力,可能要捨棄與昊然的情感了,這樣我才能做到更好的更專心的去工作。
我能捨嗎?我質問着自己,也必須舍了,還君千江水,慰我一幽秋,將荼靡埋藏到自己的心底,焚一柱香,只願我們下一世是相逢在鵲橋,而非相逢在酒樓。
我若有女媧的力量,既能補天,還能造娃,那應該有多好啊,奈何我只是千年一滴露,女媧造人所剩水。
現實世間裡也的確有如女媧般的女士,既能補天,也能造娃,比如老石頭城裡“明月街”旁那一家家的夫妻店,不也開得紅紅火火的嗎?比如我的父親母親他們不也補天與造娃都沒有擔擱嗎?只是那個世界好像沒有春天的,那裡一直在下雪。
我還是覺得:理性的事歸於理性,感性的事歸於感性,“補天”這事是理性的,造娃養娃還是感性與理性平衡一點比較好,兩個理性的冷血動物呆在一塊兒,家是沒有溫度的,這是自己親身體會過來的。
其實我一直在想爲自己的人生找一個平衡的點,可是在社會的大團體中根本就不會給一個女生那麼多時間去思考,去獨自探索的機會,似乎女人這一生就那麼關鍵三五年時間定生死似的,走過了你就得帶着罪過和枷鎖還有被衆生批判的眼光下前行着,想甩都甩不掉。
如果我奮鬥到終點,結果還是錯過了春天,那我的奮鬥的意義又何在?
還是選擇自己好好的奮鬥吧,哪怕走到最後曲終人散。
何況,我還能活在無限希望裡啊,這希望就如拆盲盒,要麼是彩蛋,有麼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