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就這樣吧,明天你隨我們到B市中心去做宣傳活動。”這位名叫姜飛揚公子哥模樣的領導人,說起話來每一句倒感覺挺爽快的,鏗鏘有力的。
相比大緒,姜飛揚又是另外一種領導風格了,他對下屬彷彿有一種他確認過的眼神,決不會出錯的迷之自信。
我卻依然有一種恐怖的感覺,因爲前方的路我已經沒有地圖導航了,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如果一轉身就是懸崖萬丈了,掉下去後全是財狼虎豹時,那又如何是好?
前些天,我帶着十八分的喜悅之情,與老爸老媽分享着我的紅塵之事,沒想到又碰了兩個冷鐵球。
“寒寒,你快給我回來,不要相信外面那些男人,外面的男人都是氓流之輩,聽爸爸媽媽的話,快回家。”
“爸,媽,你們怎麼老是這樣,你們就不能表揚一下我嗎?我在分享我的工作上的成就呢。”
“行了,行了,媽知道了,你把你的地址發給我,媽給你寄點生活用品過來。”
“媽,我不需要生活用品了,東西太多了,我一個人搬家太累呢。”
我深怕他們知道我的地址後,又跑過來,像兩隻老鷹似的來捉我回家,這年代還真不缺少生活日常所用的東西,那玩意兒,自己稍微做點兼職,都能滿足自己的。
所以,我實在想不明白,爲何現在人還喜歡在爲物質去拼命的,然後不停的去滿足他人對物慾的貪戀,美名其曰,這是因爲愛。
哇靠,這種愛,會讓我走向墮落,走向頹廢的。
“就是說嘛,一個人太累了啊,你還是給我回來呢,媽前些日子給你相種了一個男家,你回來看看。”
“媽,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啊,你不能讓我做個壞女人,腳踏兩隻船吧。”
“那你把他帶回來,給我先把婚給結了。”
我無言以對,只是感覺俗世間的婚事與我的距離好像還有一個世紀那麼遙遠。
“這是我自己的私事,你們可不可以不管我了。”
“怎麼是你自己的私事?等到二十七八歲,你都變成白菜價了,你讓我們臉往哪裡放。”
“我二十八歲以後咋就變成白菜價了?那行啊,你們有權給我二十八歲以後的人生定價,定成白菜價了,那我是不是也有權給自己二十八歲以前的人生定價呢?好吧,你們去給我找一個婆家,讓他的兒子拿一千萬來買斷我二十八歲之前的青春?行不行?”
“你這妹子怎麼變得這麼蠻不講理了?”
“是我不講理,還是你們無理啊,我二十八歲以後怎麼就變成白菜了?既然這樣,那我聽你們的話,不是物以稀爲貴嗎?與其等着自己變成了白菜價後遭人嫌棄,不如趁黃金年齡給自己賣個高價錢這有什麼錯嗎?“
“那好吧,你厲害,等到二十八歲沒有人要你了,你在外面死活我們也懶得管了。”
“那我喊萬歲,萬歲,萬萬歲,結婚本來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自自然然的,若兩人單着,遇見了,感覺對了,七老八十都可以來一場風花雪月的愛戀,是你們把它搞得太複雜了,偏偏要按女人的年齡大小來定價,什麼二十八歲以後就變成白菜價了,那我也不傻啊,你們會定價,我也會叫價啊,這下好了,原本幾千元就可以搞定的事,現在拿一千萬來還看我願不願意咯。”
“真是養女兒還不如養條狗,狗聽話,不會讓我操心。”
“聽你們的話,我今天可能不會在這裡跟你講話了,可能躺到棺材裡面去了早就進了墳墓了哦,你們同樣讓我好難受,我不想再跟你們說話了。”
一氣之下把電話掛了。
我再次感嘆着,人世間果然悲歡不相通。
感覺自己就像上案板上的一塊豬肉,任屠夫們來定價來宰割,只有壯豬纔來買個好價錢,若等到豬老了,比如豬婆肉,都無人敢買了的?
生爲一個女人,咋這麼難?我都這麼努力,這麼用心的在做人做事了,咋下場就是等到二十七八歲之後變成白菜價了呢?
那好吧,到時白菜價就白菜價吧,牛糞價也沒有關係,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這就夠了。
願普天之下的男子們專心賺銀子,都能娶上他們心目中的十八歲的花姑娘,別到時沒能娶上十八的花姑娘了,又退而求其次來找大姑娘,當然,這原本也是不錯的選擇,可他們偏還要來一句:‘你都已經白菜價了,有人能要你就得感恩戴德了。‘然後他就想開啓大爺似的人生了。那樣的可能會被大姑娘一腳給踹到太空裡去的,去他大爺的到那兒做他們的春秋大夢去吧。
‘春來花開,秋去葉落,見物見心,空色無二’,我心裡面不停的給自己念着心語,沒關係,閉着眼睛往前走就是了。
這下,如果我還是要一往直前,一不小心摔倒的話,真的是身後空無一人了,怎讓我不感覺到恐怖?
這姜飛揚,讓我平生再一次體驗到了被人無條件的信任的感覺是如此之好,必境我與他曾素不相識,能做到這份上,已經很了不起了。
我怎麼總是說外人的好,卻與血親之緣來了個絕決,是鬼迷了心竅嗎?還真奇怪,難道男領導人都比較善待女職員嗎?還是我體驗到的只是一個假像?
我暫時找不到答案。只知道從踏出校園門口那一刻起,老師們給我貼得“弱智”的標籤,在我跟隨男領導人混跡於江湖的這些年,他們已經幫我把“弱智”的標籤徹底洗掉了。
儘管腦海裡還是時不時的迴響起一些天外之音:
“喲,我們秋夢寒同學,居然也能大膽發言了。”“哦,我們秋夢寒同學,居然也把這道理做出來了。”
還好,我身體裡面一股倔勁,深信老師眼中的自己,親緣眼中的那個比一根雞毛還輕的自己,是他們錯誤的判斷,或者是他們故意爲之,就想讓我乖乖的就範,然後好把我關到籠子裡去,爲他們所用,最好變得像一隻呆雞了,他們用起來才順手順心順利的。
哪知道,他們越是高壓馴化,我身體裡面的那股子勁就越勇猛精進的,結果沒有變成乖馬,變成一匹野馬了。
“是B市中心嗎?”
“對滴。”
他看了看時間:“你自己先忙着,我有點事,先出去一下。”說着,他又像幽靈般飄出了辦公室門外。
不管怎麼樣,我心裡的那座大山在他這樣井然有序的安排計劃之下,一點一點的消失了。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逃避型人,面對事物時,只要感覺到頭頂壓了一塊石頭,我就想逃跑了,將自己藏起來了,然後就變得抑鬱了,如果不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着我前行,如果不是因爲這些領導人對我那堅定的信任的眼神,我可能一步也不想往前走的。
爲什麼會是這樣?我在逃避什麼?爲什麼那麼怕事?我開始細細的思量着。
我發現這可能與我做事的思維方式有關係,與很多男同志們不一樣,我是從整體出發看問題的,比如,拿着一張工作表,我看到的是全部內容,就像一鍋百寶粥:芝麻,花生,紅豆,一堆堆的堆在一塊兒,完全是無序的,無節奏感的,混在一塊兒,而我要一口把它們吞下去的感覺。
如果吞不下去,我就需要把它們一粒一粒的挑選出來分類好,芝麻歸這芝麻,紅豆歸紅豆,小米歸小米等等,這不?一看就讓我頭都大了。
這也太麻煩了,我寧願不幹了,這事也太難了,太複雜了。
如此以來,面對一件陌生的事情,如果沒有人給我劃分好工作步驟,第一步做什麼?第二步做什麼,我就會嚇跑路了。
其實,把一件大事一點一點分解開來,就是一件件小事了,可是我不懂得如何去給事情分解步驟。
一件事一上來了,我習慣型不假思索的就動手開幹了,然後眉毛鬍子紅豆綠豆黃豆一把抓,東抓一把,西抓一把,雖然有點混亂,不過因爲有一個整體模型圖,我在混亂中,居然也會把一件事完成的不錯。
只是旁人看起來,有點抓狂,不曉得我在搞什麼鬼,做事咋東一棒西一棒的,沒頭沒緒的,自己心裡急,他人看着也急。
比如,剛老爸老媽聊我的婚事,還有我的學習生涯,我應該都是用整體思維的,而不是分步驟的一步一步來,哪個年齡階段就必須得做什麼,必須完成什麼?我一直都是混亂的,無序的,率性而爲的。戀愛,感覺對了,就談;結婚,時間對了,就結唄。還有學習,我是隨時隨地都在學,都在讀書的,在學校裡我反而沒有學到什麼東西,我更喜歡在社會上邊幹邊學,這樣感覺效果更好的。
這種思維法做事雖有壞處,但也是有好處的,因爲是看整體的,我還沒有開始做事,就能想像出完成後的模樣了,看着那個美好的模型藍圖,我也就有了行動力,只是壓力比較大,像一座大山一樣,直接壓下來了,不過,正所謂有壓力纔有動力嘛。
壞處是:有時候還沒開始就放棄了,覺得太難,承受不住心間的大石頭,還有思維有點混亂,做事情的時候很慌張,心也安靜不下來,真像一鍋百寶粥,在鍋裡面咕嚕咕嚕的翻滾着,並不太享受做事的過程。
於是我寧願選擇逃跑啥也不幹最舒服,可是真的啥也不幹時,更難受,那也是一種對身心的折磨。
慶幸自己是一個怕疼的人,疼得受不了,又逼着自己往前行,其實,走着,走着,終有一天會發現,火歸於火,水歸於水,燈會抵達燈,他們真的就像一鍋百寶粥,在烈火焚燒中,最終,都會化爲自己生命的養料。
而這些男人做事的思維方式的確跟我很不一樣,之前我隨萬生一起開發他的“萬物生一生之水”那款香水時,從研發到品牌推廣,那麼大一件事,對於我來說,山大的一件事,隨他做起來跟好玩似的,遊山玩水,觀光遊,遊着玩着,居然一件大事兒就完成了。
現在我都還清楚的記得,我隨他完成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去萬姐家裡拿蛇皮袋裝石灰,五歲小孩子都能幹的活,還在萬姐家喝了茶,這不是好玩似的麼?
如果按照我那整體看問題的思維,事情還沒開始,恐怕就嚇得牙齒打架了,哪還有力氣幹活的。
原來把一件很大的事情分步驟,一步一步的前行,八寶粥也好,百寶粥一好,反正一次只來一樣,其它的不去看,不去想的。
這樣的確頭頂的石頭少了很多很多了,一天只要搞定一粒米,一顆棗,這不輕輕鬆鬆的就完成了。
嗯,我今天的任務就是寫一篇會議主持演講稿,其它的管它三七二十一,先不去想它,這就好辦多了。
我把工作職責表放進了抽屜裡,不要再去看它了,勉得它又像一座大山似的壓在自己的心間。
就這樣,心間的那座大山終於徹底卸下來了。
隱約聽到屋裡面的那花孔雀女孩,又在玩電腦遊戲了,發出砰砰砰的聲響。
現在只是希望屋裡面那花孔雀女孩不要來找我麻煩,就謝天謝地了,天靈靈,地靈靈,別來擾我行不行,我爲自己祈禱着。
同時,頭腦裡在醞釀着演講稿的內容,楓林島上,層林盡染,紅繡舞山河,嗯,楓葉林腳下的讀書節,觀紅葉,聽海浪聲,品好書,想想那一定是一個多麼浪漫的節日,一幅又一幅的唯美的畫面又浮現在我腦海裡面了。
“喂,他跑哪兒去了?”這後面突如其來的聲音,把我嚇得一彈,從遙遠的時空里拉回了現實,又驚走了我心靈深處裡的一張張美卷。
我就知道是那花孔雀姑娘又要來糾纏我了。
“我叫秋夢寒,你叫什麼名字啊。”我強裝着笑容,心想着要想在這兒呆下去,先得照顧好這位小佛爺的心情,把她身上的毛給摸順了,我才能好好做事。
“我在問你呢,他去哪兒了?”她用指令般的語氣問話着。
很明顯,她並不想與我說太多,對我名字也沒興趣,也並不想讓我知道她的名字。
她用體態語言在告訴我:你是誰,我沒有興趣,我是誰,關你屁事的姿態。
這小金主,只怕從小是一呼百應,一求百應,一手遮天的,以後若選擇呆在這兒,我的日子又沒得安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