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他在紅塵中萬丈光茫,我且花間醉眠飲百觥。
抱着這套《萬物生香草集》資料,迎着風,我飛快的往木蘭園內跑去。只希望快點能把這個消息告訴晨星,告訴他接下來的有一段日子我可以自由自在了,不再需要用鬧鐘把自己叫醒,可以睡到自然醒了。
腳步剛踏入木蘭園門口,一段悠揚的笛聲傳到了我的耳朵裡,我停下了腳步,靜默傾聽,晨星,他是一個喜歡在音樂裡表達自己的人。當然我也喜歡在無意之間,從音樂聲中去感受他的內心世界。
好熟悉的曲子,我隨着曲調哼唱了起來:
“朦朧的細雨有朦朧的美,酒再來一杯。”
原來他也喜歡這首歌。
我邁開腳步,往園內跨去,一不小心,絆着一根木頭,摔倒了地上。
“這誰啊,截幾根本頭放到園子裡做什麼,來擋路的嗎。”我罵罵冽冽的,把它們踢到一旁。
突然又想起來了,這些木材可能是晨星弄來的,是想用來造船的嗎?問問他去。
笛聲一直未斷,我悄悄的邁到了二樓的後窗邊,從身後摟住了他的腰。
“回來了。”
“別說話,你接着吹,我給你伴音啊。”
“今夜的寒風將我心撕碎,倉皇的腳步我不醉不歸。”
我隨着笛聲,輕輕的哼唱着。
“怎麼樣,笛子的聲音也不錯吧?”他放下了笛子,轉過身用手拍了拍我的臉頰。
“這就是我們那天在君山島上坎下的湘妃竹,做成的笛子吧?果然有花紋,還挺好看的呢,磨的光亮光亮的。”
“對滴,湘妃笛。”
“這從孔裡發出來的音,還挺有感覺的,怎麼就吹出了這麼好聽的聲音呢?”
“十年磨一劍,就能吹成了。”說着,他把曲調高音的部分直接用聲音唱了出來:“我怎麼哭的如此狼狽,是否我對你還有些依戀。”
“我也會唱啊,‘愛上你我從來就不曾後悔,離開你是不是宿命的罪,無法再相信,相信我自己,膚淺而荒唐的我。’”合着他的聲音哼了起來。
聲音止後,沉默了許久許久,我腦海裡突然回想起萬生對我的勸戒。
可是這日子明明很好,爲什麼萬生要否認我與晨星的情感?
“你在那裡上班感覺怎麼樣,沒人欺負你吧。”
“沒有啊,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從明天開始到正月十五,不用去打卡上班了,可以天天呆在家裡,任務是搞懂這些《萬物生香草集》資料。”
“哦,《萬物生香草集》。”他拿着翻了翻。“那好啊,不正是你這條“懶蟲”喜歡的嗎?”
“我纔不是懶蟲,我是一條勤勞的蟲子,你爲我感到高興嗎?”
“當然,我很高興,不信你摸摸我的心。“
“你說是不是大男人,都喜歡小女人?”
“不是的,大男人心裡面都住着個自卑的小男人,像我這樣帥氣的,人見人愛的,又有才華的男子,就算你飛到天去我也不怕,你飛到哪兒,我都奉陪到底。”
“切,你嗅美吧,把自己形容的那麼好的。反正,那我不想飛了呢?你要帶我飛。”
“飛吧,又沒有人綁架我們,想飛往東山,還是西山,哪兒都可以啊。你不想飛了,我就帶你飛。”
“我是鳳凰,你是麒麟,麒麟與鳳凰要齊頭並肩起飛的,誰也不會太累的,你說是嗎?”
“對滴,只要鳳凰不犯懶。我也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好消息?”一聽好消息,我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我今天從我們柳林寨那邊山上坎了幾棵樹回來,到冬天了,旱季,捕不了魚了,我就在你這園子裡,做木工,研究做傢俱,行嗎?”
“木工,是傢俱師,好啊。你先幫我做個枯藤老木茶桌吧。你真喜歡這行嗎?如果你真喜歡這行,我會舉起十個手指頭,還有十個腳趾頭,支持的。”
“做這個心要比較靜,我其實性格和你差不多的,就喜歡獨自做點事情,這行,應該比較適合我。不過還得練幾年手,可能才能做出來令人滿意的現代式的比較潮的傢俱。”
“也是,你捕魚都是一個人的,其實這也沒有什麼不好的,總有些事,需要像我們這樣的人來乾的,我就不明白,爲什麼那些“壞人”總想着改造我們,要我們去做些不符合自己性格的事情,永遠都不會認可我們的存在價值的。”
“哪個“壞人”又想改造你了?”
“不想回憶了,一回憶我腦袋裡的細胞就會打架。反正我的經歷告訴我,人若做了違背自己靈魂的事情,就會內分泌失調的,不是得抑鬱症,就是臉上長痘痘。最主要的做些不符合性格的事情,要去僞裝自己,感覺自己好假,整個人是飄起來的。還是做符合自己性格事情,覺得踏實些,有時候,真實的自己,就有一種最強大的力量。”
“是嘛,還好我沒有長痘痘,我賣魚也是靠這張臉呢,不是靠嘴的。”
“幸好,你這張臉,我才發現了你。老天爺封掉了我們某些能力,給了我們一張臉。”
“所以嘛,俺們不怨天不怨地,利用好這張臉,好好幹活。”
“那我們可以常相伴了,這個冬天,我做傢俱,你讀資料,你要做什麼傢俱來着?”他接着說。
“枯藤老木茶桌?”我沉思了一會兒:“對,就是枯藤老木茶桌嘛,一套,桌子,加凳子。”
“茶几是原木的就好,在桌面上弄個槽,再在槽裡作一幅木脂畫:‘古道西風瘦馬,小橋流水人家。’再截幾個木頭,當成板凳,這樣,一套枯藤老木茶桌就成了,你快幫我做嘛。”
“你怎麼聽風就是雨的?枯藤老木茶桌?木脂畫?你都把我弄糊塗了,什麼弄意兒?”
“哎呀,你先把桌子弄成,到時在桌上畫一棵樹,一匹馬,一座橋,一條河,這不就叫枯藤老木茶桌了,喝茶嘛,講的就是感覺,所以茶几一定要特別一點。”
“好,我明天就開工,先幫你做一套枯藤老木茶桌。”
“你不用拜師了嗎,無師自通嗎?”
“當然要的,師傅領進們,修行靠個人。先自已摸索,有必要時再去拜老師。”
“好,土麒麟,你要加油。”
“會的。”
“我剛剛還在想,是哪個壞蛋堆幾根木材放到園子裡,害我摔了一跤。”
“你老是這樣,總是走路不看路的,自己摔倒了,不是怪路,就是怪人,怪這怪那的。”他扭着我的耳朵。
“哎呦,疼呢,壞蛋。”
“以後,每天下午,要隨我出去跑步的,不能每天像只蟲子似的,窩成一團,這輕輕一捏,就叫苦連天的了,還想飛呢?怎麼破繭成蝶的?”
“遵命。你再吹一遍剛剛那曲子來聽,好不?我想聽你吹笛子。”
‘倉皇的腳步我不碎不歸,朦朧的細雨有朦朧美,酒再來一杯。’
接下來的日子,我與晨星各就各位,他開啓了他的傢俱師生涯,我開啓了自己的香療師生涯,我們沉浸到自己的世界裡。
我原以爲,與他呆在一起,我們會像我的腦袋裡的細胞一樣,會打架。然而,並沒有。
沒錯,我是一隻“懶蟲”,懶言,懶動。不過,當“懶蟲”遇上智慧的“老人”。他總是有辦法制服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