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熾也慢慢笑起來,依舊是那一聲上揚了尾音拖得長長的哦,
“王爺不妨說說理由。”
攝政王於是繼續用十足認真的語氣緩緩解釋起來,
“其一,多年前,陛下您剛剛登基之時,便御駕親征了一次,而且在燕歸邊境打了一場極其漂亮的勝仗回來,那一場凱旋莫說在熾微,就是在整個神州大陸也是極其深入人心的,可惜……”
說到這裡,長孫晴照發出半聲極輕的嘆息,只有半聲是因爲他似乎察覺到這聲嘆息不妥,嘆到一半便急急收了回來,可誰都知道他這未盡的半聲裡到底藏着什麼感情。
那是遺憾,那是扼腕,甚至或許還帶着一絲憐憫。
不過這個細節很快就被他遮掩過去,長孫晴照繼續道,
“陛下您之後病了五年,雖然那一場勝利在百姓心中印象深刻,所有人都將您奉若神明,但再如何深刻的印象,在時間的流逝中都會逐漸淡化,如今甚至有些人已經記不起您的名字了,所以臣認爲,這次若是御駕親征,也是您再次樹立威嚴的好時機,這只是其一。”
長孫熾全程沉默的聽他說,剛纔那半聲讓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生怕觸到逆鱗的嘆息落在他耳中也沒能極其半分漣漪,他依舊是那樣平靜得事不關己的樣子,只道,
“繼續。”
長孫晴照於是繼續道,
“其二,多年前那場與姑墨和遊牧民族的戰爭持續了不短的時間,而在那些時間裡,都是陛下您親自鎮守一線,完成了每一次戰前的佈置和戰中的指揮,而燕歸城外的方圓百里甚至千里的地形,在整個熾微國內,恐怕不會有人比您更加了解,所以我相信,如果由您親自帶兵出征,勝率必然會大大提高。”
長孫熾點了點頭,脣角帶着笑,彷彿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擡了擡手,
“還有其三嗎?王爺繼續。”
實際上,在長孫晴照說話的時候,整個金鑾殿都陷入了一陣奇異的寂靜中,甚至可以用一片死寂來形容。
隨着他一句一句的說着,整個大殿內的氣氛都彷彿開始變得越來越緊繃。
然而那兩個人一人講一人聽的,彷彿沒有察覺到絲毫不對。
長孫晴照的聲音鎮定如初的繼續道,
“除了收攏民心和提高勝率兩點之外,微臣還覺得,您可以推遲即將到來的封后大典。”
之前他說的那一大堆長孫熾都幾乎沒有反應,直到此時此刻,這話被說出來,他才輕輕的眯了一下眼睛。
很難形容那個神情上的微妙變化。
就像正在懶洋洋打盹的龍被突然觸到了逆鱗,雖然姿態上沒有任何變化,但空氣中剎那都彷彿被扎入了細細密密的針,極度的危險絲絲縷縷的從他身上蔓延出來。
皇帝又哦了一聲。
依舊是拉長的,尾音上揚的,卻明顯從閒散換做了冰冷漠然的底色。
尾音未落,金鑾殿已經撲通撲通跪下了一地大臣。
“陛下息怒!”
長孫熾卻看都沒看那些人一眼,只看着長孫晴照,居高臨下的緩緩道,
“怎麼?王叔是想管一管侄子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