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咳嗽着大步走進來,還滲着血的額頭貼上了水箱,隔着一層玻璃,他看着少女哭得滿是眼淚的臉,低聲道,
“沒事了。”
“沒事了,翩躚。”
他低頭看了看水箱,轉手脫下外面的西裝拿進水箱裡包住了少女的頭。
隨後男人握緊拳頭,泛白的骨節蓄力狠狠砸向了水箱。
嘩啦啦的巨響中,血液隨着碎裂的玻璃一起四濺。
帶着香甜味道的藍色液體頓時小溪般流淌出來。
而玻璃碎掉的瞬間,男人一步上前伸手抱住了隨着碎玻璃一起向下跌落的少女跪在了地上。
他緊緊的抱着她。
像是要將她骨頭都勒斷般的用力。
“沒事了,”
他帶血的脣印上少女的冰涼的額頭,一下又一下,
“沒事了,沒事了。”
這個懷抱溫暖寬大,還帶着一點嗆人的煙味。
可少女伸出還被綁着繩索的手,慢慢的,用力的揪住了他胸前的衣服,細弱又傷心的哭聲的從抱住她的西裝裡傳出來。
男人心臟抽緊的劇痛着。
他一再的將自己的脣印上她的額頭,像是要藉此安撫她,也是藉此安撫自己。
只停留了短暫的時間,他依舊用已經被浸溼的西裝包裹着沈翩躚,伸手將她打橫抱起來朝門外走去。
然而不過幾步,他便迎上了停了下來。
門外,短暫時間裡火焰幾乎已經完全阻斷了去往門口的路。
那些燃燒的傢俱不停的摔落在地發出狼藉的響聲,黑煙滾滾從窗戶冒出去,更多的也在向這個房間裡流動進來。
程致遠猛烈的咳嗽起來。
懷裡的少女不安的動了動,他用力壓制住咳嗽,伸手將溼潤的西裝將她裹得更緊。
漆黑瞳孔映入滿室火光,他咬緊牙關,喉結微微滾動。
不過幾秒的停頓,他擡腳便走了出去,沒有向着被火焰吞沒的向着出口的路,而是朝着更深處走去了。
房子夠大,一整層都是連通的。
不能穿過火海出去,便只能儘量拖時間。
那些汽油都是沿着牆壁潑的,因此即便燃燒起來也尚還有可以行走的狹小空間。
他一直在不停地咳嗽着,沈翩躚蜷縮在他胸前,偶爾擡起眼看一眼都會被他用力捂回自己胸口,以免吸入濃煙。
全程無話,火海里的奔走總是可見的危險。
男人的所有精力都用來擋住那些摔落的燃燒的傢俱,和抑制止不住的咳嗽。
走廊的火不大,他便朝着最深處的房間更加加快了腳步。
火光明亮又混亂的映在牆壁上,像是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怪獸。
男人漆黑的眼底突然被什麼東西閃了一下,有搖搖晃晃的刺眼光芒混合着火光映入他眼底。
程致遠瞳孔微微一縮,在聽到頭頂傳來響動的瞬間便將少女的頭死死按在胸前翻滾開來。
一聲嘩啦啦的巨響。
少女被捂在他的胸膛裡,很快便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程致遠……”
她揪緊男人的襯衫,微弱的聲音裡帶着哭腔,
“程致遠……”
“我沒事,”
男人的聲音沒有半點異常,隨後是一陣嘩啦啦的碎裂的響聲,他抱着少女重新站起來,最初有幾分搖搖晃晃的步伐很快便重新穩定下來。
沈翩躚卻只聞到了越來越重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