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秘密據點。
鄭翊坐在辦公桌前,和手下交上來的調查報告相互比試發呆,直到一縷清風將最上面的一份調查報告吹動後,她才結束了這種無意義的行爲。
掃了眼被清風打開的調查報告,她苦笑着自語:
“人心不穩啊!”
讓她如此感慨的是因爲調查報告很潦草,這跟之前的報告明顯有區別。
原因她不問也知道——張長官被調查的消息坐實,她的手下已經無心繼續調查了。
她今天找過戴春風,也找過自己的老師、重慶站站長徐文正,戴春風等於沒有理她,而她的老師,儘管對此表現了一定的興趣,但拒絕讓重慶站趟這趟渾水。
用老師的話說:
“大盜情報組已經全軍覆沒,爲了一個猜測、爲了捕風捉影的猜想,將整個重慶站的人力投入其中,這不可能!”
雖然徐文正用的是這種理由,但鄭翊卻明白,這是藉口,真正的原由是徐文正期待看張長官出糗。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她嘆了口氣,決意結束對重慶防空司令部的調查行動——失去了張長官的支持,重慶站又不介入,她想堅持也無能爲力。
“呵——”
她忍俊不禁的呵笑出聲,對很多人來說,張世豪這個巨大鯨魚的出糗、隕落,比抓獲一個日諜更有意義吧?
看着桌上的調查報告,她有種將這些文檔全部燒燬的衝動——日後必然是要重啓對這個神秘日諜的調查的,她真想毀了這些東西,讓後面調查的人重頭開始。
抑制了衝動,她開始將這些東西裝起來。
正在忙碌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這就想打包回去麼?”
聲音很熟悉,鄭翊愣了愣後轉身,看到映入眼簾之人後突然間滿目的驚喜:
“張長官!”
張安平壓壓手,示意她不要激動,隨即走到屋內坐下,拿出一份名單示意鄭翊接着:
“防空指揮部調查的範圍可以縮小了,查名單上的這些人。”
鄭翊接過一看,心不由一顫——這份名單比她現在主持的暗中調查要少很多,但級別可真的要命啊。
她爲難道:“長官,這……”
調查這麼多高級別的軍官,沒有手續的話怕是不成吧?
“人手?”
“是手續。”
“手續沒問題,局本部那邊會向侍從室彙報的——人手也不是問題,明天你去局本部挑人,要多少有多少!”
張安平說的頗爲壕氣,之前調查的時候,沒有局本部的支持,能動用的就只有沈飛帶來的人手和鄭翊挑選而來的情報小組。
現在不一樣了,軍統局本部全力支持!
鄭翊聞言大喜,人手要不是問題的話,接下來的調查就容易多了。
“不過要注意保密,不要走漏了風聲——我給你安排個在防空司令部的差事,好方便你調查。”
這就是有局本部支持的結果,之前可沒這麼方便。
“是!”鄭翊應是,隨後又小心問:“長官,您……您的事……”
張安平笑了笑,不答反問:“你覺得我蠢嗎?”
鄭翊瞬間睜大了眼睛,原來……原來這是張長官故意佈下的一個局啊!
轉念一想,連自己都被騙到了,那對手更不可能知情。
這一瞬間,鄭翊覺得接下來的事就是手到擒來。
張安平又交代了一通後才離開了這個秘密據點,鄭翊望着張安平的背影忍不住傻樂,她心道:
今天張長官的態度……好溫和!
……
張安平對她態度溫和,是因爲張安平已經在心裡收編了她,且鄭翊也讓張安平認可了,要是沒認可,張安平會將溫和的一面展現給她?
面對張鐵鐵,不要以爲你是飛鴻仙子就能例外……
咳咳,言歸正傳。
從秘密據點出來後,張安平便來到了沈飛的住處——沈飛的住處是中統安排的,周圍都是中統的特務,所以張安平喬裝打扮了一番。
女裝?
當然不是,沈飛級別的不夠、顏色不對,自然是見不到女裝的張安平的。
以暗號的方式跟沈飛碰頭,進入沈飛住所後,沈飛小心問:“區座?”
他被收押的內幕,不僅沒有告訴鄭翊,就連沈飛也是瞞着的,但顯然沈飛對自家區座充滿了自信,相信張安平絕對不會傻乎乎的“送人頭”。
張安平笑了笑,也不解釋,直接問道:“你這邊有什麼進展?”
沈飛則回答:“我感覺快要鎖定目標了!”
“感覺”這個詞,出現在彙報中是很不嚴謹的,但沈飛就是這般的自信——相比於殘酷的上海諜戰戰場,中統局本部這邊簡直就是一個溫室。
所以他很自信的用到了“感覺”這兩個字。
張安平知道沈飛的性子,看他如此說便道:“先不要收網,盯緊些,把他的上線找出來。”
“是!”
……
張安平早就跟老戴對計劃細節方面進行了溝通,這個計劃中最關鍵的有兩方面:
第一,戰場的選址、防空部隊的秘密調動;
第二,儘快圈定重慶防空司令部內可疑的對象,將可疑對象縮小到數人規模後,才能在放出消息後進行更精準、更有效的進行布控,從而找到奸細。
第一條由老戴親自解決,也就只有他才能通過侍從室,秘密就近調動幾支非重慶防空司令部所屬的防空部隊,張安平可沒這個能力。
張安平趁着秘密準備第一條的功夫,僞裝後以外援的身份進入到了鄭翊所領導的秘密調查組,協助鄭翊縮小可疑名單。
接連幾日,張安平泡在防空司令部堆積如山的各種檔案中,通過一次次的會議記錄、軍令記錄等等各種資料,再輔以鄭翊的調查組秘密查到的各種訊息,研究着各種可疑人員。
對具體情況打個比方,譬如防空司令部爲應對日軍的空襲,秘密調整了一個防空營的駐地,想要在日軍來襲的時候打日軍一個措手不及。
但最後的結果是無功而返——這可能就涉及到泄密,但也有可能是日軍更改了航線所致。
通常這種情況防空司令部內部也是要進行泄密調查的,即便得出個日軍更改航線所致的結論,但總歸是要有留下檔案的。
張安平便是在這些複雜、紛亂的檔案中尋找可疑的線索。
一連沉溺了三天時間,他終於將本就縮小的名單限制在了九個人。
儘管相比之前提供的名單隻少了七個人,但對於整個秘密調查組的工作來說卻要少一大截,效率提高了不止兩倍。
鄭翊看着張安平重新提供的名單,暗暗佩服張安平分析能力的同時,拿筆指着一個名字說道:
“這個人應該劃掉吧?”
鄭翊指着的姓名是一個喚作“赫爾·韋納”的德國人,此人曾是德國顧問團中的一員,專門負責對德械防空裝備的指導。
抗戰爆發後德國人撤走顧問團,赫爾·韋納和幾位德國顧問做出了驚人的決定——放棄在德國國防軍的身份,選擇以平民的身份幫助國民政府抵抗侵略。
甚至有德國顧問戰死在了戰場,就如被國民政府追授爲上校的馮·施梅林少尉。
也正是因爲施梅林少尉的緣故,中國軍人對留在國內的德國顧問非常的信任、尊敬。
鄭翊這種生性懷疑一切的特工,看到赫爾·韋納這個名字後,毫不猶豫的就要劃掉,正是因爲這種緣故。
但這個動作讓張安平皺眉,他問:
“你是什麼身份?”
鄭翊愣了半晌才道:“軍統局特工。”
張安平看着她不說話,鄭翊被張安平看得發毛,遲疑了一陣後道:
“長官,我知錯了。”
“調查奸細,只要是可疑人員,哪怕這個人是我,也絕對不能輕易的下結論——只有證據才能洗清懷疑對象的嫌疑,除此之外,其他所有的身份都不頂用。”
“我明白了。”
儘管被張安平教訓了一通,但接下來的調查中,鄭翊還是有意無意的忽視了赫爾·韋納這個德國顧問。
……
老戴的準備做好了。
“你小子這一次一定要爭氣啊!”
辦公室裡,戴春風叮囑着張安平:“爲了抽調防空部隊,我可是用盡了人情,要是不能給你舅我長臉,我這張老臉就得丟得乾乾淨淨了!”
張安平拿着戴春風遞來的部隊名單,看得眉開眼笑。
老戴是真的給力,在重慶周邊駐軍防空部隊優先供給重慶的情況下,愣是扒拉過來了一個防空團和7個防空營。
但張安平的笑沒堅持多久就垮了。
因爲他看到了這些防空部隊的裝備信息。
他原想着都是防空部隊,這些防空部隊在裝備方面應該跟衛戍重慶的防空部隊差距不大。
可事實卻讓他傻眼了。
這些防空部隊比起衛戍重慶的防空部隊來說,裝備上的差距還真是中央軍跟地方軍的懸殊差距。
一個防空團外加7個防空營,能拉出來的防空炮只有可憐巴巴的四門,而這四門防空炮還都是四個國家制造的——張安平甚至懷疑這四門防空炮能不能用。
他們主要的防空火力是防空機槍和簡單改造後的重機槍,防空能力究竟如何,老戴其實也沒數。
所以他看到張安平臉色垮下來以後便問:“安平啊,這是除重慶外能拉出來的最大的防空力量了,你覺得有把握嗎?”
張安平猶豫了一陣後道:“局座,我找位防空方面的專家問一問吧。”
他擅長的是情報,打仗他不擅長,過去經常利用騷操作來彌補這方面的劣勢,以至於給老戴產生了一種錯覺:
我外甥打仗也是一把好手!
但自家事自家知道,這段時間雖然惡補相關知識,但說到底他就是個零經驗的小白,面對裝備上的不堪,他不確定地理優勢能不能彌補短板——他提出方案的時候,很大程度上是受前世的信息影響。
他記得我軍中就有利用地理優勢打下飛機的案例,所以想出了用地理優勢外加大量防空部隊來佈下死亡陷阱,等日機上鉤。
可他沒想過國軍的防空部隊中,對飛機威脅最大的防空炮數量會如此稀少!
雖然防空機槍、簡單改造的重機槍肯定能威脅到日機,但他不確定能不能達成自己的目的。
擺了這麼大的陣仗,到時候“勾搭”過來幾十架飛機,拼了命打下來兩三架的話,那就成笑話了。
張安平不敢肯定的樣子讓心裡燒着一團火的老戴如冷水淋頭,他有些泄氣的說道:
“你去研究研究吧——別到時候鬧出笑話來。”
……
張安平在防空司令部的資料庫中不是白泡的,腦海中對重慶防空部隊的防空專家還是很有數的。
其中最出名的莫過於德國顧問赫爾·韋納,不過張安平“聘請”防空專家的方式有點特殊,他不好意思請這位,便將目標瞄準了另一位。
於永卿,一位自德國留學歸來的專業防空軍官,現任職於防空司令部後勤處,一個無名無權的小少校。
張安平請人的方式很特殊,在他確定要請教對方後,幾名中統的不速之客就來到了防空司令部,以通共的名義將於永卿直接逮捕——這位自德國留學回來的專業防空軍官,以留學的背景卻混到後勤當無名無權的小透明,被中統這般抓了自然沒一個同僚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於永卿被抓後心若死灰,他一心報國,沒想到因爲和上峰的衝突,被擼了營長的職務,塞到後勤生灰,他本來還能挺住,想趁機寫一些有關防空的材料來幫助防空部隊進行提升,沒想到轉頭又卻遭此厄難。
“罷了,罷了,報國無門,徒呼奈何啊!”
心死的他認命了,打算對方扣什麼帽子都接着,卻沒想到押送他的中統特工,並沒有將他送到重慶黨部,而是送到了一處隱匿於民居的古怪地點。
當他進入這裡後,突兀的感覺到了一股肅殺之氣——這是一處由民房改造類似指揮機構的地方,明明裡面的人都是便裝,但來回疾步而行的樣子,卻讓他嗅到了一股宛若戰前指揮部的氣味。
一名精幹冷豔的女子走來,冷豔的樣子讓於永卿有些恍惚。
“於少校?”
於永卿回過神來,乾巴巴道:“是我。”
冷豔女子示意解開於永卿的手銬,隨後道:“於少曉跟我來——你們回去吧。”
於永卿暈乎乎的,解開手銬的行爲讓他感覺到了莫名的善意,跟着冷豔女子行走間,他茫然問:“姑娘,這是要帶我……”
他心裡很納悶,不是說我通共嗎?
此時正好行至一處屋前,冷豔女子打斷於永卿的問話,乾脆利落道:“到了——於少校請進,長官正在等你。”
於永卿看了對方一眼後深呼吸一口氣,隨即走入了屋子。
屋內只有一名身着中山服的青年,看到他進來後,青年露出一個燦爛的笑,隨後道:
“@#¥%……*&……”
於永卿的臉色瞬間沉下來:“日本人?”
“當然不是——是一個簡單的小測試而已。”青年笑吟吟道:“於少校,很抱歉用這種方式請你過來。”
他伸手道:“於少校,請坐。”
青年自然是張安平,爲了以防萬一,他採取了這種“驚心動魄”的方式請防空專家。
心死的於永卿秉承着既來之則安之的坦然態度,坐下後徑直問:
“你們中統隨意給我扣帽子,怕是別有所圖吧?”
“糾正一下——我們是軍統,”張安平坐下直視着於永卿,在於永卿疑惑的神色中,他道:
“於少校,問你一個問題,一個防空團外加7個防空營,以守株待兔的方式,能不能重創一波日機?這是他們的裝備情況——這是我預設的戰場周圍的地圖,你看一看。”
說話間張安平將早就準備好地圖和裝備信息推了過去。
張安平問到的話正是於永卿最擅長的地方,儘管疑問未解,但他還是接過了張安平推來的地圖的資料,他先看了眼地圖後馬上道:
“神龍峽?”
“於少校對重慶周圍的環境還真是熟稔於心啊!”張安平不由感慨。
神龍峽距離重慶超過一百五十里,自己拿出沒有標記地名的軍事地圖,對方簡單掃了一遍就認出了地方,顯然沒少記重慶的地圖。
這個地方是老戴選的,滿足張安平提出的所有條件。
對於張安平的感慨於永卿直接無視,拿起防空部隊的裝備信息看了起來,一通掃視後他心中有數了,便問道:
“你是想在神龍峽區域內佈置多個防空陣地,組成一個密集的防空網守株待兔?”
“嗯,我就想知道以我方這般的防空火力,能不能在這裡將敵人的機隊埋葬?”張安平平靜的詢問,但心裡卻很緊張。
於永卿問:“多大規模的機隊?”
“如果這裡有他們必須要炸的東西,嗯……”張安平想了想,索性道:“是足以武裝四個防空團的美械防空裝備,你覺得他們會出動多少飛機?”
這句話透漏的信息足夠多了。
於永卿聞言露出驚喜之色,忍不住自語道:“美械軍購談下來了啊!太好了!”
隨後他剋制住自己的失態,想了想後道:“起碼會是個四十架左右的機隊。”
給出這個答案後,他又忍俊不禁的看向了慘不忍睹的裝備數據,不由沉默起來。
張安平強忍着忐忑,問:“有希望嗎?”
“有,但防空陣地要佈置的格外妥當才成——最好呈立體化的佈置……”於永卿絮絮叨叨的說起了該怎麼佈置,這其實不是給張安平說的,而是他根據地形在構思。
張安平沒有打擾他,如聽天書一樣的聆聽着,直到聽到於永卿道:
“防空炮終究是太少了,若是能多點,打一半怕是不成問題啊!”
是啊,老戴千辛萬苦借來的這些防空部隊,手上的防空炮實在是拿不出手啊!
“要是能從重慶這邊調一些防空炮過去……”
於永卿的這句呢喃讓張安平心中一動,他倒是真的可以“秘密”的從重慶調幾支防空部隊過去。
張安平再次問道:
“於少校,你確定可以吃掉日本人的機隊?而不是最後落個雞飛蛋打?”
“這位……長官您看,”於永卿解釋道:“神龍峽區域內海拔超過千米的山峰有數座,最高的豹子嶺更是一千三百多米,谷底這裡的海拔是接近700米,最大落差六百多米!”
“防空陣地有六百米的高度優勢,在距離得當的情況下,對空射擊會有極大的優勢加成。”
“我們完全可以以豹子嶺等幾座高嶺爲主,構建一個立體化的防空網絡,幾百米的優勢,能多數道攔截網,對敵機的殺傷效果會呈幾何數翻倍!”
張安平之所以要給日本鬼子準備像神龍峽這樣的“陵墓”,原因就是想用立體化的防空網絡擴大對敵機的殺傷效果,但他並沒有明確的認知。
而於永卿不然,他是專業的防空軍官,非常清楚組成立體化防空網絡後對敵的優勢。
這番解說讓張安平心中的顧慮全消,他詢問道:
“於少校,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還請你作爲我的防空參謀,協助我在神龍峽這邊搭建防空體系,如何?”
於永卿儘管不知道張安平具體的身份,但此時他卻毫不遲疑的起身:
“沒問題。”
“不過……爲保密起見,你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行動都要受到限制,還請於少校理解。”
對於永卿這種心懷報國之意的青年軍官而言,只要能殺鬼子,其他的都不在意,他已經窺見了張安平的目的,此時聽聞爲保密而限制自己的行動自由,沒有絲毫的不悅,他表態道:
“長官請放心,我不會有任何怨言!”
……
有了於永卿的參謀,張安平對接下來的“下餃子”有了十足的把握。
他秘密調派人手,前往重慶周圍的地區秘密網羅木匠,爲這些木匠提供了美械防空裝備的照片後,讓他們連夜加班製作同等比例的木製模型,在被他數次故意延遲了運輸隊抵達瀘州前,終於趕製出了大量做工粗糙的“美式防空裝備”。
這些木製的模型雖然因爲趕工的原因做工粗糙,但刷上漆以後,遠遠望去卻根本難分真假。
隨後張安平密令將這些“防空裝備”利用夜色轉運至瀘州,在瀘州完成了李代桃僵的替換後,由運輸隊押送往重慶開拔,在運抵江津縣的時候,運輸隊脫離了水運,轉道向南川縣。
而此時,一封軍令也送抵了重慶防空司令部。
這封軍令的密級極高,司令部內只有少數人才能看到——這是一封調兵的軍令,令重慶防空司令部抽調四個裝備精良的防空營秘密前往南川縣西南方向的神龍峽駐紮。
“日機頻繁轟炸重慶,這時候將四個防空營往南川調?下次日機來襲怎麼辦?”
防空司令部的高級會議上,一名高級軍官不滿道:“到時候各界又得責怪我們無能了!”
“防空防空,十防九空!我們本來就難,這時候還抽調兵力……”
“各位,不是這麼回事——是東西來了!”
“啊?”參會衆人面露驚喜。
“東西來了,但上面對重慶的防空不放心,辛辛苦苦花美元購買的寶貝疙瘩,上面擔心在重慶會被日本人針對,所以安置在了南川——這四個防空營是爲了以防萬一過去守衛的,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們鳥槍換炮!”
“等全部更新爲美械防空裝備後,到時候讓日機吃不了兜着走!”
“太好了!額——韋納先生,我不是嫌棄德械。”
德國顧問赫爾·韋納坦然道:“我明白,我明白,我也很高興我們能更換到全新的防空裝備,相信換裝以後,日本人的飛機在重慶的天空來去自如的日子就要到頭了!”
司令部的高官們交流一陣後,防空司令結束了這次秘密會議,在結束前他叮囑道:
“各位,這件事事關重大,各位一定要嚴防死守,絕對不能泄密!”
司令部開完會後,經過他們一致的決意,決定將最精銳的四個防空營秘密派往南川。
……
防空司令部開會之際,張安平出現在了秘密據點中。
他召集鄭翊麾下情報組的幾名骨幹及鄭翊開會。
當沒有僞裝的張安平出現在會議室的時候,這些骨幹都驚訝的站了起來——張長官不是被侍從室親自下令拘押嗎?
“老師,您怎麼來了?”一名關王廟一期畢業的特工忍不住出聲詢問。
“我不能來麼?”張安平反問一句後率先坐下,其他人這纔跟着坐下後,他說道:
“各位,這一次的調查是由我主導的。現在,我已經將餌放下去了,你們的任務就是盯緊各自的目標——機會只有這一次,若是因爲玩忽職守或者貪功冒進導致功敗垂成……”
張安平目光變得冷冽,掃視了一圈後,寒聲道:
“那就做好自戕的準備吧!”
衆人起身,紛紛大聲應是。
張安平這一次的佈置是一石兩鳥,這兩鳥分別是重創日機和揪出“獨臂大盜”。
前者已經佈置完畢,就等着日機鑽進來,而後者的關鍵一環便是揪出隱藏在防空司令部中的“鬼”。
機會只有這一次,若是錯過這個機會,受驚以後的奸細,必定不會再輕易冒頭。
所以張安平才親自出場,爲這些軍統的精英施加壓力。
同時,他也坐鎮秘密據點,做好了隨時應對一切突發情況的準備。
現在,萬事俱備,就等着奸細和他的上線聯繫,從而將幕後黑手揪出來,將這枚深耕於國民政府內部的毒瘤摧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