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閒很清楚,自己作爲慶國之人,即便他說的再怎麼好聽,北齊太后都不可能完全信任他。
他必須要找一個好的藉口,而且這個藉口還要聽起來很合理,最起碼不能讓人一聽就覺得是假的。
好在他很有急智,想到了一個比較合理的藉口。
“回稟太后,其實外之所以那麼做,確實是有一隱情。”
北齊太后:“哦,且說來聽聽。”
範閒道:“我勸說大將軍投靠太后門下,又將未來走私之利讓與太后,也是希望能跟太后緩和關係,從而跟貴國大公主有所聯繫,拉近關係。”
北齊太后面露驚訝:“跟大公主拉近關係?她不久後就將嫁給你們慶國的鎮國公,你的目的是爲了周先生?”
“太后果然慧眼如炬,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想法。”
範閒故作一副欽佩的表情,隨後解釋道:“太后應該知道,我在慶國雖然略有薄名,回去之後就會掌管內庫財權,可就是因爲這樣,國內不知道有多少人視我爲仇敵,想要將我除之而後快,所以我必須要在慶國找到足夠強大的盟友,或者說是靠山。”
不等太后說話,沈重就先開口說道:“可據我所知,範大人的父親是司南伯,戶部侍郎,你又是鑑查院的提司,深受鑑查院院長陳萍萍的信任;而鎮國公雖然是國公,但並未在你們慶國朝堂爲官,你想找靠山,也不應該找鎮國公吧?”
範閒反駁道:“沈指揮使此言差矣,你可能不知道鎮國公在我們慶國的地位,他雖然不在朝堂任職,可作爲大宗師,地位比起太子都有過則無不及,或許比不上苦荷於你們大齊的重要,但也絕對差不了多少。”
“但我可聽說了,範大人跟那位鎮國公的關係挺好。”
“如果我真的跟鎮國公關係很好,那我又怎麼會在來貴國的路上,被多次刺殺,差點連命都丟了?”
“或許也可能是範大人自導自演的呢?”
“沈大人可真是會想,我現在還欠鎮國公六萬兩銀子,如果我們關係真的很好,他也不可能不住在使團;你們知道這個世界上威力最大的風是什麼風嗎?枕邊風,我直接跟鎮國公拉近關係,效果不一定好,但若是有大公主吹枕邊風的話,那效果一定非常好。”
聽到範閒這番話,殿內的北齊太后等人,都是面面相覷。
他們都明白範閒這話是什麼意思,只是沒想到他居然能這麼正大光明的說出來。
枕邊風,真敢想啊。
但按照範閒這個說法,他的這個行爲好像也說的過去,北齊大公主出自北齊,名義上就是北齊太后的女兒,跟北齊太后打好關係,肯定也就能讓北齊大公主態度好些,再通過北齊大公主討好周辰。
這一連串的關係,看着怪異,可也說得通,即便是沈重還想要說什麼,但北齊太后已經不想再管了。
在範閒跟北齊太后商談了走私盈利的事情後,其實沈重就已經落敗了,沒過幾天,上京城就傳遍了走私互通的事情,很快,反對這件事的沈重,就成爲了絕大多數人的眼中釘。
轉眼間,就到了北齊太后的壽辰,壽宴直接就安排在了皇宮內殿,北齊官員和南慶來的使團官員一起參加入席。
周辰自然也是在邀請之列,不過他並沒有跟範閒他們一起前去,而是獨自一人前往。
大殿之上,北齊官員和南慶使團的人,都是早早的就來了大殿。
作爲北齊太后,又是今日壽宴的主角,她坐在主位,就連北齊小皇帝戰豆豆,也只能坐在她的下席,周辰因爲是大宗師的身份,則是坐在了戰豆豆的對面。
其餘的百官,則是分別位於下方兩側,北齊人位於左側,南慶人位於右側。
壽宴開啓後不久,狼桃主動發起挑戰,想要邀範閒一戰,範閒十分乾脆的表示自己認輸。
可狼桃卻不願意就這麼放過範閒,他從地上站了起來,面向範閒。
“範大人,你這是承認南慶羸弱,武者衰敗了嗎?”
範閒回道:“我自個兒認輸,與慶國無關。”
狼桃冷聲道:“使團門前不是連勝不敗嗎?進上京時,不是插旗入宮嗎?怎麼今天我來,卻不敢動手了呢,莫非你們南慶武者,都是這麼欺軟怕硬嗎?”
範閒眼中閃過一道光芒,說道:“狼桃,是吧,今日在場的南慶武者可不止我一個,你說我們南慶武者欺軟怕硬,我還覺得你纔是真正的欺軟怕硬,如果你真的有本事,就不應該來挑戰我,而是挑戰我們大慶的鎮國公。”
說着,他起身對着上方的周辰拱了拱手。
“鎮國公,這位狼桃大人,說我們南慶武者欺軟怕硬,您覺得呢?”
周辰看了範閒一眼,頗爲無語,這小子。
果然,狼桃臉色都變了,急忙轉身對着周辰行禮。
“先生,在下絕無侮辱先生之意,我是在跟範閒……”
“我知道,不過既然是太后的壽宴,打打殺殺的太不吉利,比武就算了,太后,陛下,你們覺得呢?”
太后和戰豆豆對視了一眼,周辰的面子自然是要給的,否則周辰要動手的話,狼桃可不是對手。
於是太后揮揮手,說道:“周先生說的是,壽宴是爲了喜慶,打打殺殺的太不吉利了,狼桃,就不用比試了。”
戰豆豆也是附和道:“母后說的是,壽宴之日,就不用比武了。”
狼桃心中略有不爽,但既然連太后和皇帝都這麼說了,他就算不爽,也只能忍着了。
“範閒,你還真是巧言善辯,完全沒有武者一往無前的決心和氣勢。”
說完這句,他見範閒根本不在意,於是只能很不爽的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壽宴繼續進行,範閒悠哉悠哉的喝着酒,不過他的心裡卻不像表現出來的這麼平靜。
今日若不是有周辰在場震懾,狼桃肯定是不會放過他,狼桃是苦荷的大弟子,雖然他沒交手過,但他很清楚,自己絕對不會是狼桃的對手。
真的打起來,他倒是不怕狼桃殺他,狼桃不敢,北齊上下也同樣不敢,但不敢殺他,萬一下暗手,他也是防不勝防。
這一次出使北齊之行,也是讓他又一次的認識到了實力的重要性,若是他現在能有九品的真氣武功,也就不用這麼處處小心提防,還要靠着周辰的名號震懾別人。
壽宴進行到一半,沈重又站了出來,想要阻止北齊與範閒的走私行爲,但卻被上杉虎抓住機會,利用沈重的妹妹,狠狠的彈劾了沈重,沈重也不知進退,還想着阻止雙方合作,被生氣的太后,直接除去了官服上的蟒紋。
看似只是革除蟒紋,但誰都知道,這是沈重失勢的開始,沈重能有如今的地位,固然有他自己的本事,但最大的原因,還是他靠着太后的威勢,纔有瞭如今的地位,失去了太后的恩寵,他的權勢就如同無根浮萍。
沈重一旦沒有了權勢,想要殺他,就會簡單很多,這也是範閒樂意見到的。
只是一直沒有調查出,跟北齊互通走私的人到底是誰,這讓他心中一直很不安。
壽宴結束後,範閒又特意找上了周辰。
“鎮國公,今日迫不得已,利用了您,請您原諒。”
周辰道:“我跟王啓年說過,在上京城,你們若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可以借用我的名號,今日也不能怪你。”
範閒感激道:“多謝鎮國公大度,若是真讓我跟狼桃動手,肯定會丟咱們大慶的臉面。”
“既然知道,那回去以後就好好練練武功,你的霸道真氣是有希望突破到大宗師的,好好練吧。”
周辰的話,讓範閒十分疑惑,霸道真氣他並沒有給周辰看過全本,怎麼周辰感覺比他還了解霸道真氣似的,就因爲是大宗師?
不過周辰說霸道真氣能練到大宗師,這讓他不怎麼敢相信,相反他還覺得這霸道真氣練的很不順手,老是出問題呢。
有心想要請教周辰,可想了想,還是沒有那麼做。
今日壽宴過後,慶國使團就開始收拾,幾日後,就準備離開上京,返回慶國。
周辰本來是想要跟慶國使團一起離開的,可就在這個時候,他深夜去找司理理的時候,發現司理理竟然已經有了身孕。
慶國使團來到北齊都已經有很長時間,他在那之前就跟司理理好上了,所以司理理在這個時候有了身孕,也很正常。
之所以他來不及跟慶國使團一起走,是因爲戰豆豆很不滿意,明明她跟司理理是一起跟周辰好的,結果司理理有了,她卻還沒反應,所以她怎麼都不願意讓周辰走,必須要讓她有了身孕才放周辰離開。
周辰答應了他,決定最多再在北齊留兩個月,兩個月時間,只要戰豆豆沒問題,他多加加班,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
範閒得知周辰不會跟着他們一起回慶國,也是十分失望,本來他還指望能有周辰跟着,這一路就不用擔心危險了。
現在看來,自己的想法是落空了。
幾天時間一晃而過,範閒他們也出發離開了,在他們離開的時候,沈重還是不甘心,率領自己養的死士,對使團發起了衝殺,但好在有了周辰的提醒,範閒和北齊一方都有了準備,沒有讓沈重得逞。
爲了保住自己的妹妹,沈重把走私的實情告訴了範閒,隨後就被北齊禁軍帶走了。
而範閒則是被沈重告訴的真相驚呆了,他萬萬沒想到,長公主李雲睿居然是跟二皇子一夥的,竟然是他們聯手走私。
這個消息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震撼了,因爲他一直覺得二皇子這人還不錯,他的對手是李雲睿和太子,可真相竟是如此殘酷。
他懷揣着沉重的心情,開始返程。
…………
原本週辰決定在北齊再留兩個月,可就在十幾天後,目標就已經達成,戰豆豆有了身孕。
隨後,戰豆豆就主動公佈了皇貴妃司理理有了身孕的事情,這個消息一經傳出,頓時引起了北齊朝堂震動。
一個有後代的皇帝,和一個沒有後代的皇帝,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而要說最震驚的,還是北齊太后,她是第一時間得到來的消息,當時她就驚呆了,因爲戰豆豆是什麼情況,她這個做母親的是最清楚的,戰豆豆是萬萬不可能讓司理理懷有身孕的。
於是她親自帶着太醫,去了司理理的寢宮,確定了事實之後,她立即把戰豆豆叫到了自己的寢宮,然後驅散了所有太監宮女,讓海棠朵朵看守大門,殿內只有她和戰豆豆兩人。
北齊太后鐵青着臉,憤怒的喝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戰豆豆並未表現出什麼情緒,反而是很平靜的說道:“母后不用擔心,理理她這種情況,在我的計劃之中。”
“這叫在你的計劃之中?她有了身孕,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
北齊太后極爲憤怒,司理理現在是皇貴妃,若是生下了皇子,那就是‘皇長子’,可她很清楚,這跟他們大齊皇室沒有一丁點關係,她怎麼可能讓大齊皇室之外的血脈染指大齊皇位。
戰豆豆道:“母后,其實不止是理理有了身孕,我也同樣有了身孕。”
“什麼?”
北齊太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個人差點跳起來,快步衝到戰豆豆麪前,雙手抓住戰豆豆的肩膀。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母后,這就是我的計劃,讓我跟理理同時有身孕,將來若是我生下了皇子,就讓理理做他的母親,到時候就能順理成章的成爲大齊的儲君。”
“那如果你生的是女孩,司理理他生的是男孩呢?”
“那就把那個孩子送給他的父親撫養,我的孩子的母親,依舊會是理理。”
北齊太后驚的不輕,這麼重要的事情,女兒竟然都沒跟她商量。
“你肚子裡孩子的父親是誰?司理理肚子裡的孩子父親又是誰?”
“我和理理懷的都是周辰的孩子。”
“周辰?都是周辰的?”
北齊太后又是一臉震驚,雙手顫抖的指着戰豆豆:“你,你是真瘋了。”
戰豆豆鎮定的說道:“母后,我沒瘋,難道你不覺得這是非常好的結果嗎?周辰是大宗師,我是北齊皇帝,我們兩人血脈的結合,必定能誕下足夠優秀的後代,而且作爲孩子的父親,周辰必定會綁定在我們大齊,畢竟我的孩子是他的親生血脈,皇姐以後又會是他的妻子,如此一來,大齊和南慶,他會選哪個?”
“嘶。”
北齊太后吸了口氣,經過最先的憤怒和震驚,冷靜下來的她,仔細想想,好像還真的有點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