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翩翩和何欽消失的事,很快就被範閒知道。
戰翩翩在抱月樓待了有一段時間了,他也是從一開始的提心吊膽,後來慢慢也就變得安心下來,只是一直都小心謹慎的盯着。
戰翩翩今日突然消失,真把他嚇了一跳,然後第一時間就去了鑑查院找陳萍萍。
“院長,北齊大公主……”
範閒見到陳萍萍,正要開口問,陳萍萍就先回答了。
“她已經從抱月樓離開了。”
範閒臉色驟變:“有人把她接走了,不是院長你?”
陳萍萍淡然道:“我只是欠了人情,保她一命罷了,現在期限到了,她自然該去她應該去的地方。”
範閒驚疑不定的望着陳萍萍:“我總覺得院長你有什麼事瞞着我,該不會跟鎮國公有關吧?”
陳萍萍笑着問:“爲什麼會這麼想?”
範閒面色凝重的說道:“雖然已經過去了半年,但一直都沒有鎮國公的消息,也沒有看到他的屍體,甚至很多鎮國公府原來的護衛家僕都消失了,我有理由懷疑,鎮國公是不是沒死?”
“我不知道,糾正你一個錯誤,鎮國公這個稱呼以後就別說出來了,徒惹麻煩。”
陳萍萍搖了搖頭,道:“你我都是慶國的臣子,他是慶國的逆臣,就算他真的沒死,也不可能來見我們。”
“不一定,他可是重情之人,北齊大公主對他非常重要,如果他還活着,不可能不來找,我想這也是你扣留北齊大公主的原因吧?”
範閒的腦子絕對是聰明的,都已經過去了那麼久,如果陳萍萍想,絕對有很多方法將北齊大公主安全送出京都。
可偏偏他沒那麼做,一直讓戰翩翩留在抱月樓,要說沒什麼打算,他是絕對不信的。
陳萍萍笑了笑,道:“別把我想的那麼壞,不是我不想送她走,而是她自己不想走。”
範閒當然不會傻傻的相信,但他也沒有再說什麼,陳萍萍口風很緊,顯然是不可能從他這裡知道更多了。
離開了鑑查院,但他路上還在想戰翩翩消失的事情,他總覺得心中有些不安,彷彿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似的。
“大人,公主殿下的事,我們就不管了?”
知道戰翩翩事情的,除了範閒之外,還有王啓年和滕梓荊,現在戰翩翩消失了,滕梓荊顯得比較着急。
當初他就沒辦法幫得到周辰,現在戰翩翩又在他們的保護下消失了,這讓一向恩怨分明的他,很是焦躁。
範閒揉了揉眉心:“院長肯定知道些什麼,但是他不願意說,我也沒辦法。”
王啓年試探性的問:“大人的意思是,公主殿下不是自己離開的,而是被人帶走的,是那位?”
範閒驚訝道:“你也是這麼認爲的?”
“大人,我只是猜,你看啊,公主殿下那邊有何欽這個九品上的劍士守護,可那邊卻沒有一點打鬥的痕跡,所以他們肯定是跟信任的人一起走的,現在能讓他們信任的人可不多,要麼是陳院長,要麼就是那位。”
滕梓荊這個時候也反應了過來,他驚呼道:“鎮……”
範閒和王啓年同時動手,捂住了他的嘴。
“噓,噓,噓。”
鎮國公周辰,現在是京都的禁詞,沒人敢公開提出來。
“若真是那位回來了,那……”
範閒滿臉憂慮,他可是知道,周辰可不是個懦弱之人,上次差點被慶帝給算計死,周府又被慶帝抄了,死了那麼多人,周辰不可能不報復。
若真是周辰回來了,京都恐怕很快就會變成是非之地。
…………
京都之外的一個村子,周辰帶着戰翩翩和何欽來到了這裡。
“主上。”
童荃,葛三娘和駱行風等人見到周辰到來,立即行禮,隨後又向戰翩翩行禮。
“見過主母。”
雖然周辰跟戰翩翩的婚禮被慶帝給破壞了,但對周辰的部下來說,戰翩翩就是周辰的妻子,他們的主母。
那一日之後,在朝廷的圍捕通緝下活下來的人不多,童荃也是跟着孫毅和桑文一起從暗道逃走的,只不過他不會武功,擔心會拖累孫毅和桑文,所以讓孫毅先護送桑文離開,他獨自一人撤離。
因爲聰明機智,再加上對京都比較熟悉,所以十分僥倖的避開了朝廷的搜索,最終逃到了京都城外,跟葛三娘他們匯合到了一起。
半年時間,他們換了好幾處據點,倒也是一直安然無恙。
讓童荃帶着戰翩翩去安頓,周辰則是帶着葛三娘,駱行風和何欽來到了一處無人之地。
葛三娘立即稟告:“主上,已經打聽清楚了,就在四天後,慶帝會在懸空廟舉辦賞菊大會,到時候京都內大半官員都會前往懸空廟,負責這一次保衛的就是葉家的葉重。”
周辰點點頭,然後對何欽說道:“何欽,那一日,你跟我一起去。”
何欽露出了一抹殘忍的狠笑:“早就在等着這一天了。”
那一日他浴血奮戰,纔跟影子一起將戰翩翩救出來,爲了掩護他們,身邊的兄弟們幾乎都是死傷慘重,他一直都沒有忘記過,只是他需要保護戰翩翩,沒有機會報仇。
現在機會終於來了,他已經有點迫不及待了。
駱行風一直負責的是京都外的情報工作,常年沒在京都,所以那一日的事情他並沒有撞上,他負責的情報網絡雖然也遭到了慶國朝廷的清洗,但損失卻是最小的。
他也是得知周辰的消息,纔剛趕到這裡不久。
“主上,您不在的這些日子,我們的人曾經被長公主李雲睿接觸過,她還讓人傳了消息給屬下,想要讓我們轉投她的門下,不過屬下並沒有回覆她;如今她就在京都內,之前還傳信想要跟屬下見面。”
周辰對此並不意外,李雲睿這個女人,野心大得很,也很有手段,知道他手下的一部分情報網絡,也並不奇怪。
恐怕她也是覺得自己已經死了,所以纔想着接收他的‘遺產’,想要撿個便宜。
“不用管這個女人,這一次解決了問題,我就準備讓你們慢慢的把重心轉移到北齊,慶國很快就會動亂了。”
之前留在慶國,是因爲周氏的根在慶國,但經過上次的事情,他已經不準備在慶國繼續待下去,跟他親近的大部分人,包括他的孩子,可都是在齊國。
正好這一次徹底一點,把重心轉移到齊國。
葛三娘和駱行風雖然有些驚訝,但並不意外,如今他們的主上已經是慶國的‘逆臣’,不久後又要對慶帝下手,這慶國自然就待不下去了,去齊國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他們也不擔心以後,反正周辰還活着,一個大宗師,去了齊國說不定比在慶國更受重用呢。
慶國皇宮!
慶帝睜着僅剩的右眼,目光幽冷的盯着面前的葉流雲。
“懸空廟那邊,已經佈置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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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流雲淡然道:“已經佈置好了,不過陛下就這麼篤定,會有人有所行動?”
慶帝泠然道:“一直等着,太過於被動,有時候也需要掌握主動,這一次懸空廟賞菊大會,就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不管是誰想要對付朕,都會抓住這個機會,尤其是……”
“周辰嗎?以這位年輕人的性格,若是他沒死,確實不會就這麼算了的,但半年過去了,他真的還活着嗎?”
即便是葉流雲和慶帝這兩位大宗師,也是無法猜測周辰是否還活着,主要就是當初那一戰,他們是參與者,最清楚周辰的傷勢如何。
理論來說,周辰不可能還活着,可他們兩人心中卻始終覺得不安,這才一直待在京都,相互守望。
無論是慶帝,還是葉流雲,這半年對他們來說,都是非常的憋悶。
慶帝作爲一國之君,天下之主,從來都只有別人怕他,他憑什麼要害怕別人?
葉流雲同樣不想待在京都,不想面對慶帝那張臭臉,但有周辰這把利刃懸在頭頂,讓他根本無法像之前那樣閒雲野鶴。
所以他們兩人都想要儘快的解決這個事情,於是慶帝正好就準備利用這一次懸空廟賞菊大會,來看看周辰是否真的還活着,若是還活着,他們就必須要做個了結。
提起周辰,慶帝又覺得自己的左眼處隱隱作痛,控制不住的殺意往外冒。
他對周辰的殺意,比對其他幾位大宗師都要大,幾乎可以比擬當初對葉輕眉的殺意了。
葉輕眉的存在,讓他覺得恐怖,她的思想會動搖他的皇權,還有那殺傷力恐怖的暗器,即便是作爲大宗師,他也是覺得恐懼。
周辰的存在,也同樣如此,不敬皇權,兩人之間有着必殺對方的理由,所以他也想要像除掉葉輕眉那樣,除掉周辰。
只是用除去葉輕眉的手段,對周辰是無效的,想要除掉周辰,還是要靠實力。
爲了這一次的懸空廟賞菊大會,他可是佈局了許久,準備齊全,不比上一次周辰大婚之日的局差。
可一不可二,這一次,只要周辰活着來了,他就絕對不會再讓周辰逃走。
“希望如此吧。”
葉流雲並沒有慶帝那樣的信心,上一次的必死之局都讓周辰逃了,若是周辰還活着,這一次來了,沒有了別的牽絆,他們想要殺周辰,恐怕比上一次更困難。
上一次是有心算無心,這一次周辰要是來的話,肯定會做好充足的準備,絕不會再像上次那樣被動。
幾天的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賞菊大會的日子。
這一日的京都內外都是人聲鼎沸,很多人從京都出發,前往懸空廟,官道上到處都是馬車和行人,車隊延綿十數裡之長。
範閒也是帶着王啓年和滕梓荊,一起來到了懸空廟,不過他並不想上去湊熱鬧。
“大人,我們真不上去賞菊?”
“你想上去?站那麼高,能看什麼花啊。”
“您不是說,今天有可能會發生啥事的嗎?”
來的路上,三人對今天的賞菊大會有過一番探討,之前正好又遇到了葉重,所以心中都是有幾分不安。
範閒悠悠的說道:“不發生意外最好,若是真的發生了意外,還是我們想的那樣,你覺得我們三個上去,能做些什麼?”
王啓年不說話了,論逃跑,他數一數二,但打架,他可不擅長。
倒是滕梓荊耿直的說道:“上去幫忙啊。”
“那若是來的是那位,到時候你幫誰?”
“我當然幫……”
滕梓荊說不出來了,他對慶帝沒什麼好感,周辰可是他的救命恩人,真要雙方打起來的話,他幫誰?
正說着,突然發現懸空廟那邊的建築居然起火冒煙了,範閒頓時坐不住了,迅速的從馬車上一躍而起,直衝懸空廟而去。
滕梓荊正準備跟着,卻被王啓年給拉住了。
“我們這點實力,就別上去添亂了。”說着,還衝他眨了眨眼。
滕梓荊明白了王啓年的意思,可他作爲範閒的護衛,他並沒有猶豫,甩開了王啓年的手,快步的追了上去,只是他的輕功不如範閒,很快便被甩開了距離。
王啓年看着這一幕,忍不住搖了搖頭,他覺得今天懸空廟肯定不平靜,根本不想上去湊熱鬧。
“大人吶,您可不要衝動啊。”
懸空廟上方崖頂一處,周辰坐在石頭上,遠遠的看着那處着火的位置,笑着說道:“陳萍萍這是篤定了我會出手,還故意搞這種小動作。”
“怎麼樣,你準備好了嗎?”
一位相貌刻板,冷冰冰的男人站在周辰身旁,兩人都是同樣的掩飾着自己的氣息。
“早就已經準備好了。”
四顧劍冷冷的說道,按照他的性格,直接衝過去殺就行了,根本不需要這樣掩掩藏藏,不過周辰也說過,這次的對手不一般,出於相信周辰的緣故,他也就聽從了周辰的安排。
“那就好,人員已經就位,該到我們登場的時候了。”
“廢話真多,慶帝交給我。”
“你能殺了就歸你,若是你殺不了,就交給我,我一直都覺得,只是殺了他,太便宜他了,得給他上點強度。”
周辰緩緩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目光彷彿穿透了距離,落在了懸空廟頂部的方向,那裡,慶帝已經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