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來電顯示是牢的電話,所以蘇更生纔會臉色大變,快速起身前往洗手間接電話。
接電話之前,她還深呼吸了幾次,然後才接通了電話。
“喂……”
她剛說出一個字,電話對面就傳來了淒厲的哭喊聲。
“啊,我還怎麼活啊,我還怎麼活啊…………”
一陣淒厲的哭天喊地,直接把蘇更生跟嚎懵了。
以往她接通電話的時候,不是沒有聽過那個不負責任的母親的哭嚎,但那都是說着說着,不如她意了之後,纔開始嚎哭。
可今天她還什麼都沒說呢,怎麼就先哭上了,這流程不對啊。
但下一刻,她就覺得不妙,根據以往的經驗,這個女人哭的越慘,就代表事情越嚴重,今天直接開哭,少說又是一大筆錢。
想到這裡,她第一想法就是趕緊掛斷電話,可手指終究沒有按下按鍵,就這麼靜靜的聽着手機裡傳來的嚎哭。
這一等,足足等了好幾分鐘,電話那頭的哭聲才漸漸停息。
“哭完了嗎?哭完了就說怎麼回事,是缺錢了,還是那個人又惹禍了?”
蘇更生語氣壓抑,有時候她也搞不清楚自己,明明對那一家人恨入骨髓,尤其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她恨不得沒有這個母親,跟她斷絕關係纔好。
可偏偏每次這個女人一哭一鬧,她就會忍不住那一丁點可憐的親情,去幫助她。
她也知道自己的這種行爲十分賤,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這種扭曲變態的親情,她既厭惡,卻又無法完全割捨,所以每次接到電話,她都會非常的矛盾和憤怒。
既憤怒這個母親,也憤怒自己的無能。
隨着她的一聲詢問,那邊又傳來了鬼哭狼嚎的大哭。
“這日子沒法過了,他被人打了,命都要沒了,現在還在搶救呢,啊,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丈夫早死,女兒不孝,找了個男人又是這個樣子,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老天爺呀,你怎麼這麼不長眼……”
蘇更生拿着手機,整個人瞬間就懵了,後面的那些哭嚎她直接過濾了,因爲她聽到前面幾句,整個人身體都開始了顫抖。
恐懼,激動,興奮……
唯獨沒有慌亂和擔心,只有着暢快淋漓和期待。
“那個人渣被打了嗎?被誰打的,死了嗎?死了嗎?他死了嗎?”
連續三問‘死了嗎’,直接將她此時的心情表露無疑,這一刻,她腦海中只剩下了魔鬼,只剩下了報應,活該,趕緊去死……
“你這個沒良心的小賤人,你怎麼能這麼沒有良心,你能上大學,在大城市找到那麼好的工作,是誰賺錢給你……”
“你閉嘴吧,不是他,我沒用他的髒錢,我上學的錢是我自己賺的,我自己賺的,還有你,你有什麼資格罵我賤?我不賤,是他,是你,是你們,你們才賤,你們才賤。”
蘇更生情緒失控,她無法接受,明明是那個人渣的錯,可她的親生母親不但不保護她,反而罵她賤,氣得她全身直哆嗦。
“你就是個小賤人,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女兒,你就是來向我討債的……”
各種污言穢語從話筒裡傳來,難以想象,一個親生母親竟然會對自己的女兒用如此惡毒的言語大罵。
如果是以往,蘇更生肯定早就掛斷了電話,但是這一次她沒掛,比起被罵,她還想知道自己所期待的結果。
“你如果再罵,我現在就掛電話。”
罵聲戛然而止。
“快點說,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個人渣又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壞事?”
“他是你爸,你怎麼能說出這種惡毒的話。”
“他不是我爸,他就是個人渣,畜生,你也不配做我媽,你說不說,不說我掛了。”
“說,說,我說。”
到底是有求於人,蘇更生的母親很快就把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蘇更生。
蘇更生一開始的時候聽的是咬牙切齒,可聽着聽着,臉上就露出了暢快之色,最後只留下了一句話。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想辦法回去。”
掛斷了電話,蘇更生又是深呼吸好幾次,才勉強把自己激盪的情緒平復,但她的心情卻一點都不平靜。
從她那個不負責任的母親口中得知,她的那個人渣繼父又做了令人作嘔的犯罪事件,並且還被人家女孩家長找上門來,被人狠狠的揍了一頓,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多處重傷,進氣少,出氣多的狀態。
雖然打人的人已經被派出所帶走了,但被欺負的女孩家長可是放下了狠話,一定會告那個人渣,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會告,告到死。
也正是對方表現出來的狠勁,嚇到了蘇更生的媽媽,在她男人還在搶救的時候,着急忙慌的給蘇更生打電話求救。
說是求救,但打了之後,聽到了蘇更生的聲音,就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於是就有了那一連串惡毒難聽的大罵。
她面對打她男人的人不管還手還嘴,但是面對自己的女兒,戰鬥力飆升,什麼難聽的話都罵的出口。
此時的蘇更生怒火過後,整個人都處於一種亢奮的狀態,她太激動了。
她等了那麼多年,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看到那個人渣繼父的慘樣,也迫不及待的想去找想要狀告的那個家庭,只要對方能堅持告下去,她願意出錢出力支持他們。
剛走出衛生間,就撞到了在女廁所門口張望的黃振華,把她嚇了一跳。
“你幹什麼?”
黃振華一臉尷尬的解釋:“不,你別誤會,我是看你那麼久沒有回去,擔心你有什麼事,就過來等你,剛剛我好像聽到你的聲音不太好?”
蘇更生臉色一陰,雖然她告訴了黃振華自己最大的傷疤,可並不想讓黃振華參與到自己家庭的事情。
“沒什麼,今晚我還有事,飯就不吃了,我要先回去了。”
說着,她就快速的回到了他們剛剛的位置上,拿上了自己的包和衣服,就準備離開。
黃振華看她這麼急切,趕忙說道:“你有什麼要事嗎?我開車送你過去。”
蘇更生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
“不用了,我們剛剛點的菜還沒怎麼吃呢,別浪費了,你還是打包帶回去吧,走了。”
蘇更生急匆匆的離開了飯店,都不給黃振華說話的機會,在路上攔了一輛出租車就走了。
“什麼情況啊?”
黃振華一頭霧水,只覺得很懵,什麼事這麼急,連飯都顧不上吃了?
他拿出手機想要打過去問問,但想了想,還是選擇了放棄,蘇更生要是想跟他說,剛剛就說了,現在打電話過去問也沒意義。
蘇更生回到家後,立即開始收拾,她現在就要離開,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只不過現在已經是晚上,買機票車票什麼的都來不及了,於是她想了一會,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姜總,我有事想要跟你請幾天假,還有,您能不能把車借我幾天?”
…………
黃亦玫洗完澡出來,看到周辰還站在陽臺上打電話,等她吹乾了頭髮,周辰纔回來。
“最近工作忙嗎?我看你打了那麼長時間的電話,沒什麼事吧?”
周辰剛剛的通話並不是因爲工作,而是爲了蘇更生繼父的事,只不過這個事自然是不能跟黃亦玫說的。
“是手下的一個員工工作出現了點問題,稍微有點小麻煩,我讓人過去解決,沒什麼問題。”
黃亦玫對周辰深信不疑:“哦,沒事就好。”
說着,她就順勢躺到了周辰的懷中,抱着周辰的腰。
“我爸媽最近已經在計算我們家那邊的親戚人數了。”
周辰道:“我這邊準備邀請的親戚朋友不多,你們家先算着,算個大概人數告訴我,我也好安排。”
“好,我的朋友倒是不多,除了一些留在首都的要好的同學,就只有班上的同事,兩桌完全夠坐了。”
跟周辰談論着結婚的事情,黃亦玫覺得無比的幸福,這可是她的婚禮啊。
作爲一個女人,尤其是嚮往浪漫愛情的女人,都會憧憬自己的婚禮,她也一樣,甚至比一般的女人還要更憧憬和期待。
第二天一早,黃亦玫來到公司,驚訝的發現,一向是來的最早的蘇更生,居然不在,甚至過了上班時間都沒到,還是從別人的口中得知,蘇更生請了假。
要說在這個青莛分公司,她跟誰的關係最好,那肯定是蘇更生,更別說蘇更生還跟她哥是男女朋友,所以她對蘇更生自然是特別的關心。
給蘇更生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有人接,又給黃振華打了個電話,也沒問到什麼有用的訊息,於是她乾脆起身去了姜雪瓊的辦公室。
輕輕敲了門,得到允許後,黃亦玫才推門而入。
“有事嗎?”
“姜總,我想問一下,蘇蘇她怎麼請假了,我給她打了幾個電話都沒通。”
姜雪瓊皺眉道:“我也不太清楚怎麼回事,她是昨晚突然給我打的電話請假,還跟我借了車,我問了她怎麼回事,她只說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家裡出了事?”
“嗯,我跟她共事多年,也不知道她家裡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既然她不願意跟我們說,我們也沒必要過問太多。”
沒有從姜雪瓊這裡得到答案,黃亦玫心中還是不放心,連夜跟姜雪瓊借車回家,肯定不是小事。
但現在電話打不通,她就算關心,也是沒有任何辦法。
蘇更生開了一夜的車,回到老家,雖然很長時間沒有休息,但她卻一點都不覺得疲憊,精神依舊比較亢奮。
從母親口中得知了醫院位置,她二話不說,直接開車去了醫院,很快就找到了母親和弟弟。
“姐。”
弟弟小杰看到蘇更生,又是害怕又是緊張的叫道。
而蘇更生的母親,一看到蘇更生,整張臉就變得十分猙獰。
“你還知道回來啊,快去把你爸的治療費交了。”
蘇更生冷聲道:“我再說一遍,那個人渣不是我爸,我憑什麼給他交治療費,我不交。”
蘇媽氣的擡起手就要打,可蘇更生十分霸氣的拽住她的手,把她推到一邊,氣得她嚎啕大哭。
“你這個不孝女,你這個小賤人,你敢打我,我是你媽,你敢打我?”
可她剛嚎沒幾句,就有路過的護士大聲呵斥:“幹什麼,這裡是醫院,不準大聲喧譁,要吵出去吵。”
蘇媽的嚎叫頓時止住了,她也就敢窩裡橫,在外面,她根本不敢張揚。
蘇更生不去管她,而是走到了自己的弟弟面前,看着眼前這個明明已經歲數不小,但依舊畏畏縮縮,沒有一點男子氣概的弟弟,氣就不打一處來。
要說這個家裡,唯一能讓她有點親情的,恐怕就是這個弟弟了,雖然他也做過對不起她的事,但比起那個人渣繼父和母親,這個弟弟已經不算壞,就是被這一對父母給養廢了。
“小杰,告訴我,到底怎麼樣了?他死了沒有?”
小杰低着頭,小聲回答:“他,他沒死,已經被搶救過來了,不過,他的情況也不好,腿被打斷了,以後可能都站不起來了,還有,還有,他以後也不能再人道了。”
聽到最後一句,蘇更生渾身一顫,隨即雙眼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明明是在流淚,可卻笑出了聲。
“好,太好了,太好了,報應啊,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蘇媽見蘇更生這麼說,氣憤的她衝過來推了蘇更生一下。
“你說什麼呢,他是你爸,你怎麼這麼說,你這個不孝女,小賤人……”
可蘇更生在此一把把她推開,無視了她跌倒在地,然後拉住弟弟小杰的手。
“走,小杰,跟姐走,姐請你吃飯,等會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我。”
說完,就拉着小杰離開,而小杰也是一點都不反抗,跟着她走。
蘇媽在後面大喊:“交錢,給你爸交錢啊……”
可無論是蘇更生,還是小杰,都恍若未聞,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蘇更生帶着小杰出了醫院,來到醫院對面的一家快餐店,給他點了很多吃的,看他狼吞虎嚥得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