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永不停歇

追殺還在持續,雖然曹巖曾經和林沖說過,說他未來推翻大宋的時候,會幫林沖完成復仇。

林沖也從來沒有懷疑過曹巖的誠意,他也相信曹巖會信守諾言……但,這麼好的機會放到眼前,他實在是無法就這麼捨棄啊!

因爲他不確定梁山什麼時候能推翻大宋,也不確定自己什麼時候能再見到高俅,人生總是充滿了意外。就算曹巖願意幫他,但如果發生意外呢?如果他林沖生病甚至病故呢?如果他不小心戰死沙場呢?如果不是他,而是高俅提前死了呢?這些東西誰都說不準,如果不能親手報仇,將高俅斬落馬下,林沖就算是死都不會瞑目的,這是他這輩子目前最渴望做成的事情,其優先級,甚至高於輔助梁山推翻大宋,也高於陪着自己的妻子白頭偕老。

所以當越來越多的降兵出現,連楊雄的部隊都不得不停下來的時候,只剩下林沖和劉唐所部還在追擊。

劉唐嘛,自不必說,此人也是個好戰之人,放眼梁山,可能就比李逵稍微差了那麼一些。

“勇悍劉唐命運乖,靈官殿裡夜徘徊。偶逢巡邏遭羈縛,遂使英雄困草萊。鹵莽雷橫應墮計,仁慈晁蓋獨憐才。生辰綱貢諸珍貝,總被斯人送將來。”

這是原著中對劉唐的贊詩,着說明什麼,說明劉唐也並非泛泛之輩。

可能在人們的心目中,劉唐應該跟魯智深、李逵一樣,做事不經過大腦,僅憑一身蠻力,想跟誰幹就跟誰幹,只圖一時痛快,根本不把任務放在心上。然而事實上劉唐不僅不莽撞,而且考慮問題還非常的細緻,細緻到連梁山寨裡坐第三把交椅的軍師吳用都大爲看重。梁山好漢的出場,尤其是重要人物的出場,往往是由別人引出來的。比如王進引出了史進,史進引出了魯智深,魯智深引出了林沖,林沖引出了柴進……就跟帶魚一樣,拎起來就是一串。從這點看,劉唐的出場就顯得很突兀了。

晁蓋說起來也是一個管着五百戶人家的街道幹部,有一天突然有一個陌生人跑過來跟他說:“走,我們一起去搶銀行吧!”你說突兀不突兀。更要命的是,你連這個人的底子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是“東潞州人氏;因這鬢邊有這搭硃砂記,人都喚做赤發鬼”,僅此而已。有什麼本事,做什麼營生,什麼學歷,之前有沒有犯罪記錄,一概不知。

那麼劉唐是哪來的呢?劉唐是怎麼知道生辰綱的呢?這其中最大的可能——他是宋江的人。宋江是公務員,知道生辰綱的事,他又是一個黑白兩道通吃的人,打聽一些蛛絲馬跡也很正常。但是自己又不能去截取,就安排劉唐去找人,於是劉唐就找到了晁蓋,然後吳用,三阮,公孫勝,白勝陸續加入。原著中宋江在清風山,梁山派來和宋江接頭的人是劉唐,宋江被押往江州,晁蓋派了四路人馬去截,又恰巧是劉唐遇到宋江,說明了劉唐和宋江心有靈犀。

再看最後劉唐戰死,宋江痛哭道:“屈死了這個兄弟,自鄆城縣結義,跟着晁天王上梁山泊,受了許多年辛苦,不曾快樂,大小百十場出戰交鋒,出百死,得一生,未嘗折了銳氣,誰想今日死在此處!”

着劉唐不過一個平頭老百姓而已,再看看三代將門之後的楊志,在病死之後,宋頭領僅僅是哀嘆一聲而已。從劉唐給晁蓋報信生辰綱開始,整個108將的故事就此展開,因此說劉唐是原著中最後導致梁山108將大聚義的關鍵性人物,一點都不過分。

這麼一個人物,臉面上看着粗陋,實際上粗中有細,他能在人在濟濟的梁山上坐穩步軍第三把交椅,原著中兩任首領都對他器重有加,要說此人沒點本事,那就是胡說八道呢。

事實上,通過曹巖的觀察,他也基本認可了這個說法。

劉唐看上去是個粗人,但他的學習能力很強,在正式進入軍隊體系後,不僅很快就把曹巖拿出來的那一套練兵方法吃透,而且還將林沖帶來的練兵方法也融入其中,如今又有了韓滔,雖然時日尚短,還看不出什麼端倪。但日久天長,劉唐在帶兵方面,自然是有一把牙刷子的,不,或許還不止一把呢。

要知道,這段時日一直負責不斷襲擾朝廷大軍的人是誰?就是劉唐。

阮氏三雄因爲更擅長水戰,所以他們更多的是負責守護水泊的安全,雖然也有上岸偷襲之事,但整個過程都是劉唐在後面壓陣的。這個粗陋漢子,在軍事方面展現出來的本事,可一點都不亞於林沖等人。

所以當楊雄都感覺“窮寇莫追”的時候,劉唐卻堅定的不停追擊,他爲了什麼?只是爲了多殺人嗎?不,沒有那麼簡單。

不過現在劉唐到底是什麼想法也不好說,等他收兵後,自然會有一番解釋。

再說林沖,林沖那就純粹是因爲仇恨了,他帶領着梁山馬軍,不停追殺高俅,途中就算遇到放棄反抗的朝廷士兵,他也沒有做半刻停留,就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的咬住高俅,說什麼都不放。

高俅現在基本算是亡魂大冒了,他一個勁的逃竄,身邊的衛兵已經越來越少。不過好在,林沖身邊的士兵也開始逐漸無法跟上。

兩人直接跑過了鄆城縣,一口氣跑出去了幾百裡地。直到兩人身下的戰馬都已經沒有了力氣,這場追擊戰還沒有完成。

高俅回頭看了一眼林沖,看着林沖雙眼赤紅的模樣,他就打心眼裡感到懼怕。

“彭團練,給我攔住他!”

高俅終於想起來自己身邊還有一個彭玘,於是他連忙命令道。

彭玘現在也是悶着頭往前跑,結果聽高俅這麼一說,他當時就是一愣。

“太尉……”

“還愣着做什麼,我讓你給我攔住他,你如果抗命,小心我軍法從事!”

連呼延灼都不敢拒絕高俅的命令,他彭玘又何德何能敢拒絕?

沒辦法,彭玘只能咬咬牙,從奔行的部隊中脫離出來,林沖距離他們只有不到兩百米的距離,可以說是轉瞬即逝。

彭玘轉過身來,看着已經近在咫尺的林沖,“林教頭,不要再追了,我不想與你動手,你莫要逼我……”

他還想要勸說兩句,結果林沖理都不理他,直接衝了上來。

彭玘的武功其實不高,他雖然也算是將門之後,但實在是沒什麼大名氣。

面對林沖的衝擊,他一抖手中的三尖兩刃刀就衝了上去,結果被林沖虛晃一下,結果一刀刺下去就刺了空,林沖從他身邊衝過,長槍在彭玘後背上用力一敲,彭玘頓時被打落馬下。林沖身邊自然有人停下腳步,俘虜彭玘。不管怎麼說,彭玘也是這一支朝廷大軍的主要將領了,總不能任由這樣的人物無人照看吧。

這樣的結果就是林沖身邊的人只剩下不到十人,而高俅身邊最少還有百人,可偏偏這百人卻無人敢停下腳步,生怕被林沖追上來一口氣殺死。

一追一逃,追擊還在持續,最終,當高俅衝過一道小山坳的時候,迎面出現了一條長龍,浩浩蕩蕩的,足有數十萬人馬之中。

而帶頭的將領,身軀八尺五六有餘,細細三柳髭髯,兩眉入鬢,鳳眼朝天,面如重棗,脣若塗朱。

“可是高俅高太尉?”

對面一看到高俅就是一愣,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正是本官,你們是何人!”

高俅大聲問道,戰馬也跑到了大軍的面前。

“下官關勝,目前是蒲東巡檢,受朝廷指派,前來支援太尉……太尉您這是?”

沒錯,此人就是關勝,乃是三國超級名將關羽關二爺的後代。

“你來的正好,給我把那個賊人拿下!”

高俅可不管關勝是什麼來路,他只知道自己有救了,自己不用再怕林沖了。

於是他一轉頭,就指向了身後正緩緩停下腳步的十幾匹人馬。

關勝擡頭看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他能看得出來那十幾匹人馬很不簡單,尤其是爲首那人,只是坐在馬上,就自有一番氣度。

“太尉,他們是何人……”

“梁山賊寇!這些混賬,居然趁本官不注意突然襲營,那呼延灼枉爲名將之後,居然私通梁山,若非本官及時發現,本官或許也已經被他們抓住了。關將軍,拿下他,他是林沖,是梁山目前最重要的賊首之一,拿下他,你就立了大功,本官定然會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的!”

高俅連聲說道。

這時候他還不忘推卸責任,或許就是因爲這樣的本事,他才能平步青雲吧。不管不管怎麼說,他好歹是當朝太尉,既然他說對面的人是梁山賊寇,那關勝不會多想,也不會多問,他提起刀,打着馬,開始緩緩朝對方靠近。

林沖已經停了下來,幾百裡的追擊,他也累了,他身下的馬更是累的夠嗆。原本他以爲自己能抓住高俅的,結果誰能想到,居然迎面撞上了朝廷的大軍。

林沖知道,自己這一次失敗了,但他就是不甘心,他幾乎要將自己一口的鋼牙都要生生咬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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