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的許多朝代中,都設置了“知府”這一職位。
“知府”這一官職,是由“知”和“府”兩詞結合而來。府作爲一級地方行政單位,它的演變經歷了一個較長的過程。
在魏晉時期,州刺史兼任將軍之職。州刺史是文職,將軍是武職。州有州的衙門和幕僚,將軍另外有將軍的衙門和幕僚。將軍的衙門,就叫做“府”。
到了唐朝,中央政府在首都、陪都以及皇帝登基前任職的州設置府,例如京兆府、河南府、太原府等等。府的長官,稱爲府尹。
五代因循唐制不變,也有類似做法。
宋朝時,府的設置逐漸多了起來。府隸屬於路,路是介於中央與州之間的一級行政區劃。在府、州、軍、監設立地方長官,府的地方長官爲“知××府事”,簡稱“知府”。宋朝的知府事總領一個州府的軍政事務,具體權力因不同的州府而稍有差異。因爲各地有特殊情形,知府一般還會兼領其他的官職,因而邊境州府的知府在軍事和政事上的權力可能大於一般州府。
而慕容彥達作爲青州知府,青州地面上的大小事務,宣佈國家政令、治理百姓,審決訟案,稽察奸宄,考覈屬吏,徵收賦稅等一切政務全都歸他管,不僅如此,包括當地的軍事也同樣是知府的職權範圍之內。在這些範圍裡,任何一個方面出點事兒,那都是他的職責。
清風寨原本是太祖時期就建立起來的屯兵所,最初建立的目的,是維護大山裡的安寧。城市往往遠離山區,觸手很難完全伸進去,如果每一次都要周圍的州縣派兵,不僅手續繁雜,而且虛耗錢糧,更無法及時打擊犯罪,所以大宋朝有很多類似的屯兵所,清風寨只是其中之一。
清風寨不再州府附近,而是在大山裡面,保護一方安寧,這樣一個屯兵所當然很重要。但反過來說,一旦這樣的屯兵所叛亂或者被貢獻,那也是一個大*麻煩,畢竟屯兵所裡的官兵也是正牌官兵,接受的訓練程度很高,戰鬥力不俗。這些人用來剿匪,那自然是很好用的,可反過來如果是用來剿官的話,那就很麻煩了。而且這裡面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大家知根知底。如果說清風寨真的被山賊攻破,裡面的官兵全部被山賊吸納的話,山賊就多出一股對官府非常熟悉的力量,藉助這股力量,青州府的州防還真的未必能擋得住這夥賊人的進攻。
所以在經過簡單的思考之後,慕容彥達直接下令,由“鎮三山”黃信,帶領三千人馬,千萬清風寨救援,剿滅山賊。
看到這裡,可能有人會說,咦?這個慕容彥達,其實挺不錯的哈!不過事實上,慕容彥達可沒有那麼多的好心。如果可能的話,他並不願意派兵,畢竟清風寨理論上在他的統轄區域內,但平日裡,這一處數千官兵的聚集之所,可未必會給他這個面子。說到底,慕容彥達還是在爲自己考慮,因爲清風寨很重要,無論是政治意義還是實際意義都很重要,他不得不重視。
水滸有很多大反派,其中絕大部分是與三大奸臣相關的人,比如蔡德章、樑中書、賀太守是蔡京的人,高廉是高太尉的人,連程萬里也是童貫的人。但是青州知府慕容彥達比較例外:這位老兄並非三大奸臣派系裡的,亦不屬於第四大奸臣大太監楊戩,但卻是地方上堅決和宋江以及他們的兄弟們對着幹的朝廷大員。
慕容彥達的地位也算顯赫,他是“今上徽宗天子慕容貴妃之兄”,也就是地道的“國舅爺”。過去只有皇上、皇后他們的舅舅或者皇后、皇妃的兄弟才配稱爲“國舅爺”,慕容彥達能在青州混一個“上馬管軍,下馬管民”的知府,沒有“國舅爺”的身份,又和宿太尉、四大奸臣不是一黨,那是混不來的。
原著中慕容彥達出場的時候,已經是清風寨文武不和,劉高密告花榮有“結連清風山強賊”舉動。
而且,之前有過一段介紹,劉高是慕容彥達的親信。原本清風寨就一個知寨,小李廣花榮。慕容彥達到任後,又安插了自己更加信得過的劉高。而正是這個劉高,一到清風寨就“把此鄉間些少上戶詐騙,亂行法度,無所不爲……行不仁的事,殘害良民,貪圖賄賂”。
慕容彥達爲什麼更信得過劉高呢?
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慕容彥達本人的做派,在書中也有所代言:“倚托妹子的勢要,在青州橫行,殘害良民,欺罔僚友,無所不爲”。
這幾句話是很重的,等於是對慕容彥達的否定。
首先他在青州就橫行不法,從後面他中了反間計,問都不問便草菅人命、殺害秦明一家老小就能看出:雖然當時有在氣頭上的衝動,但也說明此公業務能力低下,爲人剛愎自用。因爲知府、知縣這些地方官同時也是州縣最高法院的院長啊,難道連這麼大破綻都看不出。劉知寨的能力,書中也提及過,是個“窮酸餓醋來做個正知寨,這廝又是文官,又沒本事”,和知府倒是半斤八兩。
而且花榮這件事情,其實也是沒辦法,宋朝歷來重文輕武,劉高又和知府關係好,自然清風寨他說了算。其次,和樑中書提拔楊志打壓索超師徒一樣,劉高是自己人,花榮是前任留下的,和自己關係不近;儘管花榮是三代將門、功臣之子,治理清風寨成績斐然。再次,慕容姓和劉姓,其實都有少數民族後裔,慕容姓氏鮮卑族後裔,這點很多人都清楚。可是劉姓,也有不少是南匈奴後代呢。可能慕容彥達與劉高都不是漢族人,又都是文人出身,所以也更相投些。
最後,慕容彥達也不是什麼乾淨人,很貪的。
宋江打破青州、殺了慕容彥達後,“把慕容知府一家老幼盡皆斬首,抄扎傢俬,分俵衆軍”。
他老兄在青州這麼多年,傢俬已經足夠犒賞梁山、二龍山、桃花山和白虎山共計近五千軍兵的獎勵,還少了嗎?梁山從青州府獲得的補給、軍需,那都是另外計算的。可見慕容彥達有多貪——否則一個北宋的知府,就算加上國舅的身份,也弄不來這麼多家財。
因爲很貪,因爲是個奸臣,所以慕容彥達並不會吧青州府的民生等等問題放在第一位,他主要考慮的,還是自己的小算盤。
清風寨數千官兵,如今雖然還是兵部直接管轄,但說白了,以武人的地位,加上國朝近幾年的狀況,這些屯兵所的待遇是很一般的,連軍餉都無法按時按額的下發。所以這清風寨,平日裡,還是要他青州府救濟的。慕容彥達一支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自己弄一個自己的武裝出來。青州府的官兵,雖然歸他管轄,但終究還是朝廷的官兵,他能夠用這些官兵做一些事情,但終究不太順手。而且他平日裡盤剝太厲害,青州府上上下下無數黎民百姓已經對他有了很大的怨言,目前也就是勉強維持着穩定罷了。
慕容彥達他也怕啊,如果真的弄出了民變,到時候可不是開玩笑的。
那將關係到的不僅僅是他的官帽子,還有他的身家性命也會受到威脅呢。
所以慕容彥達需要一點他自己的武裝,普通的家丁什麼的就不說了,連山賊都未必打得過。所以他的目光從一開始就放在了清風寨之上,他是有心想要將清風寨拿下的,派劉高去當文知寨,目的也是想辦法掌控住這個屯兵所,算是遊歷在青州府軍制之外的一支隊伍,同時還是國家認可的,可以爲他處理很多見不得光的事情。
但現在有山賊攻打清風寨,那他就不能坐視不理的,如果清風寨真的被攻破。
前面那些理由都算上,還有一個理由,那就是他這些年的努力全都等於是白費了,花了不少錢收買人心,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慕容彥達可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
所以他是無論如何也要救援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
再說清風寨。
將三千士兵全部重新關到營房裡之後,花榮帶路,引着曹巖來到了關押大小軍官的院子裡。
周圍佈滿了弓箭手,外面還有一百多持刀大漢守着,這些人不亂動則已,如果敢亂動,等待他們的必然是亂刀殺死的下場。
待到曹巖他們推門而入的時候,這些人臉上還帶着惶惶的表情,看到曹巖,看到花榮,當即就有幾人露出喜色,但更多的人都是面若死灰。
“哥哥,着幾人皆是與我關係不錯之人,是可以爭取的。”
花榮在曹巖耳邊輕聲說道。
他花榮好歹是在清風寨幹了很多年了,雖然劉高來了以後,挾帶着慕容彥達的威風,很是拉攏了一批人,但他花榮也不完全沒有任何班底。這些人,就是他的班底,一共有三人,都是一直忠誠與花榮的人,而其他人,最初他們也都是花榮的手下,但隨着劉高的到來,這些人全都倒戈了。
花榮也很不滿意,但是他沒辦法,畢竟劉高背後站着慕容彥達,慕容彥達可不是他能對付的。所以他只能不斷忍讓,如果沒有曹巖的突然到來,相信用不了多久,花榮的權利就會被徹底架空,他手下僅剩的三個隊官,怕也會投靠到劉高手下——這很正常,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古今至理。
但是現在,這一切都無關緊要了,他既然已經決定上梁山,那麼慕容彥達的威風就與他無干了。
他甚至親手射殺了劉高,那麼這些已經投靠劉高的人,下場就不用說了。
“來人,把這三人帶出去。”
曹巖點點頭,隨意的揮了揮手。自然有士兵過來,將這三個隊官帶了出去。
剩下的人……
“殺了吧。”
曹巖說完,轉身離開。
在他身後,嘣嘣嘣嘣的弓弦聲突然響起,一拜個弓箭手,瞬間就射出一百支箭矢,還有花榮這個箭道高手在,剩下的那些隊官,被關在這個小小的院子裡,武器鎧甲都被收走了,他們如何能夠反抗。
慘叫聲此起彼伏,短短一兩分鐘後,就再也沒有任何聲響。
然後曹巖開始下達命令,王英、燕順、鄭天壽、李忠、周通五人率領山賊,開始在城內佈防。郭盛和呂方倒是卸下了帶兵之責,他們的工作就是保護曹巖,當曹巖的保鏢。
而官兵方面,花榮帶領自己手下的三個隊官,開始進出一個又一個的營房,向那些被關押起來的士兵稱述利害關係。其實也不用多說什麼,這些士兵的家眷老小都在清風寨裡生活,他們如果不想自己一家人死於非命的話,跟着曹巖一起幹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基本上不用怎麼勸說,這些士兵就同意加入梁山。
他們同意了之後,曹巖立刻佈置人手,派出去的人應該已經到了青州府,也就是說,青州府的支援馬上就會到來,他的計劃是演一出大戲,將青州府的援軍直接騙入陷進之中。
這樣一來,就需要雙方的通力合作了。好在由曹巖這個潤滑油在,原本的敵對雙方,如今也能靜下心來聽候他的安排。
……
大約半天之後,終於由斥候來報,說是青州府的援軍已經在數裡之外。
得到這個消息後,曹巖立刻指揮大家開始表演。
表演的雙方,一方是山賊,一方是官兵,舞臺就是清風寨的寨門,雙方假裝正在進行攻防戰,喊殺聲此起彼伏,不時有人會受傷脫離戰場。甚至有人不小心戰死,這些可都是真的在演,是那生命演繹的。
黃信帶領三千人馬到來,一看這個情況,立刻衝入戰場。
山賊無法,只能一點點後退,黃信也不準備一口就將山賊擊敗,他在將山賊逼退之後,準備入寨。
但就在他的隊伍前軍已經入寨,中軍還在寨門附近,後軍還在外面的時候,山賊重新殺了回來,而清風寨內的官兵也突然朝着自己的同僚發動了進攻。身處於隊伍之中的黃信,一看到這一幕,腦子裡嗡的一聲,他立刻就反應過來啊……自己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