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時間宛若停止,我大腦裡面一片空白。
“姜元,代我和家裡面說聲對不起……。”說到這裡,林城死死的抓住我的手,咳了兩聲,繼續開口:“一定要帶麗婷出去。”他雙眼睜大,血絲爆出,最後一句直接是吼出來的。
“哥,別說話,你別嚇我。”我已經哭出聲來。
蹬蹬,王亞東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雙手,隨即大步的往後退。這一瞬間,他臉上蒼白無比。
林城的眼睛慢慢的閉上。
“林城。”陶麗婷披頭散髮,瘋狂的咆哮出來,聲音都有着幾分變色。
我緩緩放下林城,身體內不知從哪兒涌出來了一陣力氣,“王亞東,我去你麻痹的。”唰,手中的片刀兒狠狠的往身旁砍去,一名男子躲閃不及,片刀兒直接砍進了他的大腿內。
王亞東身旁的人害怕了,漸漸的有人往外退出去,王亞東也不例外。
噗,抽出片刀,那個人大腿處血液直接噴了出來,隨後整個人抱着腿在地面不斷掙扎嚎叫。一個人,一把刀,堵死了倉庫的大門,七八個人圍住我,卻是沒有人敢動手。王亞東站在人羣后面,看着林城怔怔發呆,他的雙腿正在打抖。
噹,因爲猝不及防,我被別人一鋼管打在了頭上,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傳出。留下來的血液和漸漸乾涸的血漬混合在了一起,對於疼痛,我已經麻痹。
猛然間,我動了,整個人跳了起來,雙手握住刀柄。如果有人被一刀砍到,那麼刀片將會直接砍進他的身子內。七八人以最快的速度打滾躲開,那一刀,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被砍到的話,將會直接當場被砍死。
“走。”王亞東口中一聲大喝,逮住機會直接從縫隙中往外面跑去。我反手就是一刀,王亞東想躲,但是沒有躲開,那一刀在他後背上看出了接近十來公分的傷口,那件白色襯衫,立即被血液染紅。
既然王亞東帶頭,那麼接下來那些早無鬥志的人撒腿就跑,他們平常只是依仗人數的優勢來做一些欺人的事情。就連幾場像樣的羣架他們都沒有打過,如今看見這個面積不大的倉庫內灑滿血液,不少人早就嚇得雙腿發軟,哪裡還敢停留。
年紀最大那個,雙腿快速的顫抖,幾乎在王亞東跑出去的時候就快速的跟了上去。
“王亞東,老子這輩子和你沒完。”我衝着回頭的王亞東一聲獰笑,隨即喉嚨一聲咆哮。
……
四周伸手不見五指,林城被我用一根快要風化的繩子綁在後背,而前面,則是雙手抱住昏迷過去的陶麗婷。這一刻,我快要感覺不到雙腳的存在,一步,兩步……每個腳印下面,沾滿血漬。
兩個人,接近一百公斤的體重。
“啊,”我喉嚨發出了嘶啞的低吼,與其說是嘶吼,倒不如說像野獸一樣的咆哮,因爲聲音太過嘶啞,已經聽不出來正常的發音。
我雙手緊緊抱住陶麗婷,生怕她掉到地面,藉助模糊的夜色,我依稀可以分辨出道路。其間,風化的繩子咔嚓一聲,直接斷掉,林城整個人從我後背掉在了地面。
血液,在瞬間內染紅地面的石屑,我放下陶麗婷,撕下身上已經被鮮血染紅的t恤。在包紮傷口的時候,林城痛苦的哼出聲來,聽在耳裡,好像蚊音一樣。
包好傷口,我又撿起地面的繩子,從斷口處打了一個結。這一次,我將林城死死的綁在了後背上,小腹被緊緊勒住,我頓時一陣反胃,張開口往外吐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吐出來,倒是一股淡淡的鹹腥味在口腔裡擴散。
我緊緊的咬着牙齒,艱難的提起腳掌,一步一個血印。放眼看去,夜色裡面,全部是爛尾樓盤。
褲子的口袋裡面,電話不停的震動,幾乎是一個接着一個。在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內,根本就沒有停過一分鐘。
“嗚嗚,林城……林城。”我懷中抱着的陶麗婷,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一雙大眼睛內完全被恐懼佔據,她雙手本能的抱住我。
我對她咧開嘴,笑道:“沒事了。”
“嗚嗚,陶麗婷將頭埋在我的胸膛,如一個孩子一樣,放聲哭了出來。”她的眼淚,流到了我的傷口內,頓時間,一陣劇烈的疼痛傳來。我死死咬住的牙齒,不停的打顫,這一刻,我完全快要昏迷過去,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走出了這片被遺忘的爛尾樓盤。
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後,刺眼的光線傳來,我微微眯起雙眼,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
終於,我看見了一家醫院,我身軀緊緊的繃了起來,腳步也是越來越快。醫院門口,一些女性看見我的樣子後,直接嚇得尖叫起來,我後面揹着一個,前面抱着一個,無數人從醫院涌了出來。
看見十來名醫護人員從醫院跑出來後,我眼睛一黑,直接癱倒在地。在意識模糊之前,我感覺到周圍一片混亂,同時雜亂的腳步在我耳旁響起。而且在這幾分鐘內,我感覺到有人想要把陶麗婷從我懷裡面的奪去,可是我本能的死死抱緊懷中的身體。
“快,快把人弄出來,男的失血過多不行了,快點。”焦急的命令聲在我的雙耳間迴盪。下面,又有人想要把陶麗婷弄出去,可是我抱得更緊了,我幾乎沒有思考的意識,完全是靠本能。
“不行,這個小夥子抱的太緊了。”
“那就三個人,四個人,快點,不要碰到後面的那把匕首,小心一點。”
某刻,我感覺到懷中一輕,陶麗婷和林城被人搶走,我想要喊出聲來。奈何努力半天,身體就好像失去了控制,除了能夠感覺到周圍模糊的環境外,其他一無所知。
在接下來的一分鐘內,我被人擡到了病牀上,上了氧氣機。
“不行了,這小夥子和他剛纔背的那個一樣,失血過多了。”
“b型血,快去血庫裡面取血。”
“電擊器準備。”
……
突然間,我覺的全身很冷,在恐懼的同時又有些慶幸,慶幸身體回到了自己的控制之下。我知道失血過多意味着什麼,這段時間內,我更是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冰涼的液體從我手掌上流向血管。
可是,不得動彈,不得開口,就像植物人一樣。
有人再給我擦拭臉上的血漬,聽聲音好像護士,她們好奇無比的聊着關於我的話題。
“真不知道這小夥子是怎麼堅持道醫院的?”
“你是想說他後面被一個,前面抱一個麼?”
“我剛纔看了一眼主治醫師的並病單,這小夥子的情況是三個人中最危險的一個,也是命最大的一個。”
“另外一個呢?”
“不行了,還在觀察,要是能醒的話可能今晚就能夠醒過來,要是不能醒的話,一輩子也醒不過來。那把匕首擦着大動脈刺了進去,不過還好大動脈沒有斷掉,否則內出血當場就有可能死掉。”
……
我呼吸陡然急促起來,嚇壞了身旁的兩名護士,幾乎在十來秒後,雜亂的腳步響了起來。
我感覺到自己好像又被推到了哪裡,還是老樣子,氧氣機,電擊器。我眼淚都快被電擊器電出來,就是不能說話,還好在電了幾次後,那個人停止了動作,不然的話我肯定會被電死。
也許過了三天,也許是一個星期,等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對時間這個概念已經模糊。這是一個單獨的病房,濃郁的藥水味讓我眉頭一挑,這一瞬間,疼痛蔓延在我身上每一寸皮膚中。
乾澀的喉嚨,好像火燒一樣,只稍咽一下就會發出鑽心的疼痛。
小護士驚喜的看了我一眼,似是察覺到我緊緊皺起的眉頭,她疑惑的問了一句:“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給我一杯水?”
護士哦了一聲,轉身就往外面走去,幾分鐘後端着一杯溫水走到我的面前。我接過來後,貪婪的往嘴裡面倒去。
呼,呼……。
我也不顧不得房間內的藥水味,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後,道:“他們呢。”
“女的已經沒事了,至於另外一個的話,性命是保住了。不過,他很有可能變成植物人,需要出國治療,在國內的話,醫療條件有限,很難很好的治療他這種數次傷害。”
聞言,我掀開被子,詢問了陶麗婷和林城的病房後就往外面走去。小護士一番勸說無效,索性跟在了我的身後,房間內,陶麗婷呆滯的看向前方,臉蛋上面,依稀可以看見即將癒合的淤青傷痕。
她彷彿沒喲感覺到有人走近病房,空洞的眼神,一直看着前方。
我緩緩的做到她的身旁,將她抱在了懷裡面,突然間,陶麗婷哇的一聲,直接哭了起來。雙手,緊緊的抓住我的衣角,生怕一放手我就會消失一樣。
“嗚嗚,姜元,我怕。”
“嗚嗚,不要離開我。”
我不停的安撫着她,心病還須心藥醫。
我握住她的手臂,上面的煙疤已經慢慢癒合,但是仍然有着不少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