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六年十二月二日,天氣狀況,晴!
省會城市的風景,不得不說,比我們小城市,要好很多。
人多,車多,樓房多。
我下了火車,出了站點,擡頭看了一眼掛在車站最上方的鐘表,才八點多。
這時間有點早,距離同學的婚禮,還有二十四個小時,我不知道,這些時間,應該怎麼度過。
昨天出獄,折騰了一大天,我是滴水未進,只打了幾個點滴,這會,飢餓感來襲,有些難以忍受。
沒有地方可呆,沒有早飯可吃,我似乎比要飯的乞丐都不如。
有句話說得好,男子漢大丈夫,不爲三鬥米折腰,我此時覺得,這就是扯淡。
不要說三鬥米,就是三粒米,在一個飢餓的人面前,那也是了不得的東西,目前的我就是這個狀態。
肚子咕咕叫,我艱難的嚥了口唾沫,然並卵,我還是餓。
火車站周圍,早餐店黑天白天的營業,從店門前路過,聞着裡面的飯香,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進去猛吃一頓。
這個願望,也不是那麼難以實現,只要有錢就行。
可最大的問題是,我現在沒錢啊!沒錢!沒錢!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老弟,進來吃點不,純肉餡大包子,嘎嘎香,一元一個。”在一家早餐店門口,一個大姐看出了我渴望的眼神,對着我招手。
“那個,賒賬行不。”我不知廉恥的問了一句。
當看到大姐驚愕的表情,我就知道,憑我這個人,在這裡,應該是刷不了臉,還得刷錢。
“哈哈,開玩笑的。”我大笑一聲,瀟灑的離去,留給大姐一個沒落的背影。
“神經病。”直到我走遠,大姐才反應過來,她向地上吐了口痰,罵了我一句。
估計,她還尋思我在調戲她!
不過,我就算是調戲,也要調戲欣陽那種美人,再不濟,也得是蘇玉淑那樣的冰山美女,這位大姐,算了吧,我的口味還沒那麼重。
出了火車站,我來到了公交站點,找到了去香格里拉大飯店的路線,有點遠,從這裡到飯店,公交車要走二十八站。
這路程,整的我眼冒金星。
早飯還沒吃呢,我這就要開啓長征了?老天爺,待我太薄了!
不過,沒有辦法,身無分文的我,火車上可以逃票,公交車,不行。
我只能沿着馬路牙子,順着公交車的足跡,朝着目的地進發。
走到一半路程的時候,我真的受不了,身體上的疲憊,讓我寸步難行,口乾舌燥,雙眼迷離,我估計,再走下去,我就要光榮的倒下了,成爲二十一世紀,2016年年末,唯一一個在大城市,被餓死的卻身揣鉅款的人。
我不是沒錢,我有錢,只可惜,這筆錢,我不想動。
至少,在最初的時候,我是不想動的。
可是現在呢?
我想了想,猶豫了良久,坐在馬路上,看着車流人來人往,看着人們洋溢着幸福快樂的笑臉,最後,我思考着,我爲什麼要這樣生活?
雖然這筆錢,是欣國忠給我的買斷同欣陽之間感情的錢,我不應該動。然而,活人不能讓尿憋死,現在的我,活着都費勁了,爲什麼還要堅守那良知的底線。
“我不是動用,我只是挪用,用完了,我就給放回去。”心裡
有一個聲音,不停的在勸說我。
實際上,我也不需要勸說了,我的腳步,不由自主的朝着旁邊一家銀行的自動提款機走去。
是的,我要取出這筆錢,取出一點,解決我目前的困境。
我的困境,不只是沒飯吃,沒水喝這麼簡單,明天同學結婚,我還要隨禮呢!禮份子錢我都沒有,總不能就帶着一張嘴,過來說一句新婚快樂,就大吃大喝吧。
我幹不出這樣的事情。
在提款機面前,當銀行卡進入的那一刻,說實話,我又踟躕了。
挪動這筆錢?真的好麼?
我想到了欣陽,想了想我現在的窘迫,最終,我選擇了一個保守的數字,三千塊。
這些錢,吃飯,隨禮都夠了,而且,也不算超出我的償還範疇。我只是暫用幾天,過幾天我就會還上,神不知鬼不覺,應該問題不大。
可我哪裡知道,這幾張銀行卡被綁定了欣國忠的手機,我若是知道,打死也不會取錢的。
他們城裡人,太會坑人了!
我取出錢,兜裡鼓鼓,心情好好,走起路來,飄飄然也,即便是沒吃飯,也不覺得那麼餓了。
哥!有錢!
卻不知道,就在我好一些的時候,欣陽,卻是在欣國忠的車裡面,哭的梨花帶雨。
……
“不要哭了,陽陽,你現在也看到了,一天沒到黑,劉和就將錢取走,你認爲,他對你是有感情的?還是你認爲,他這個人值得你去付出,三十萬,就當是買一個你的青春回憶,以後不要想他了,也不要和他聯繫。”
作爲欣陽的哥哥,欣國忠是出自真心關心自己的妹妹,他看着欣陽哭,心也難受。
欣陽沒有吱聲,半躺在座椅上,玉手不停地抹着眼淚。
她還有什麼能說?有什麼可說?
她無話可說。
……
香格里拉大飯店,不愧是國際連鎖,在我們省會城市,它坐落在江邊,八十四層的高度,幾乎冠絕全省樓房之最,最主要的是,這八十四層,都屬於飯店的,這點,牛筆啊!
我來到香格里拉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
取出錢,我找了個小吃部,簡單吃了一口,而後,步行當飯後減肥,溜達的走了過來。
因此,耽誤了些許時間。
在飯店門口,我向着裡面張望,尋思,是否可以提前進去,就當是賓客早到,還能夠在這裡過一夜,體驗一下高檔飯店的生活。
卻不想,在門口我不等邁步,就被保安大哥攔了下來。
“哎,那個叫花子,滾遠點,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是你能來要飯的?”保安歲數不大,不過,他這眼神,不咋好使。
我怎麼說也是一個玉樹臨風,青春年少的男子,怎麼在他眼裡,就成了乞丐呢?
“你說誰呢?我看上去向要飯的?”我左右瞅了瞅,發現這飯店門前,除了我似乎沒有別人,我皺着眉頭,問了保安一句。
“就說你呢,臭要飯的,趕緊滾,不滾,信不信我抽你。”保安很牛氣,手裡拎着警棍,朝着我走了過來。
我擦!
我其實沒怎麼害怕。
然而,我來這裡,是爲了給新人送祝福的,祝福還沒送到,就先吵起來,不怎麼好。
我後退幾步,瞪了他一眼,而後,蹬蹬蹬跑過馬路對面
,消失在汽車尾氣的人流中。
保安的話,也算是給了我提醒,我低頭看了看自己此時身上的葉子,着實也有點邋遢。
這身裝備,還是我從看守所裡,陸亮那裡訛來的,本來挺好,可如今沾滿了血跡,再好的衣服,也被蒙了一層灰塵。
我明天不能穿這樣子去參加婚禮啊!我應該整套衣服。
摸了摸兜裡的錢,我心裡感嘆!有錢,真是好啊,想幹嘛幹嘛。
這麼說來,我還得感謝欣國忠和蘇玉淑,感謝他們的救急。
在香格里拉大飯店不遠處,就有一條街道,在全省乃至全國都比較有名,中央大街。
裡面各種品牌店很多。
我尋思,既然決定買了,就不能穿的太寒酸,上專賣店,買一身幾百塊的衣服,我穿上也有面子不是。
明天的同學,說不定有很多,我也要給自己長點臉。
卻不想,在中央大街走了幾家,我發現,我特麼心裡的預計價位幾百塊,在這裡最多能買雙襪子,連個褲衩子好像都買不起。
太他麼貴了!
當然,這麼說有點誇張,可這裡的東西貴,卻是事實。
一套棉服,沒有萬八千別想,一件小衫,也得超過一千塊,我看着價格,心裡打鼓。
最終,我還是選擇放棄。
在街上,我攔了一輛出租,“師傅,去咱們市裡,最大的最便宜的衣服批發服裝市場。”
每一座城市,都有高消費和低消費的地方,高消費我整不起,我還是去低消那裡,轉轉吧。
出租車師傅聽了我的話,有點愣,看了看我,“老弟,哪人啊?”
“你看我像哪人,本地的被,我可告訴你,別黑我,我知道路。”聽出租車司機的問話,我突然間想起,很多大城市的出租車司機,在載客的時候,如果是遇到外地人,都會特別黑,繞路,加價。
我害怕自己也被宰,因此只能冒充本地人。
我所在的縣城,是省會的衛星城,兩地說話口音,一模一樣,我的冒充,應該不會被發現。
“呵呵。”出租車師傅聞言笑了笑,沒接話。
只是,他的笑容,我看起來有點詭異。
出租車向前開了大約二百米,紅綠燈口,司機師傅一個左轉彎,將車頭調轉,回開了大約又有二百米。
嘎吱!
車停了下來。
“到了。”出租車司機露出兩排大黃牙,呲牙一笑。
我雖然對省會城市不熟,可,這司機明顯就是在原地兜了一圈,就把我放了回來,說目的地到了,這不是騙鬼麼。
我剛想發火,司機師傅緊跟着說。
“那邊是中央大街,全市最貴的東西,在那裡都能買到。”他指着街對面,而後,又指了指停車的地方,“這條街,是透籠街,全市最大的日用品批發市場,服裝百貨鞋帽在這裡都能買到。”
聽了司機的話,我無地自容。
我還在這裝本地人呢!裝個屁啊!
本地人能不知道,兩者之間挨的這麼近?
我臉燒得慌,扔下五塊錢,說了句,“不用找了。”
而後,趕緊下車,一溜煙鑽進了人羣中。
恍惚間,我好像聽到,司機師傅在我的身後破口大罵。
“小比崽子,起步價八塊,你特麼給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