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這個答案,是每個人都在拼命找尋着,但是往往生活只會吝嗇到吞噬一個人的靈魂,而不會放過一個人的靈魂,所以阿濱此刻才苦苦煎熬着。
李般若當然瞧的出阿濱的不對勁,在他又欲要說些什麼之際,這時格外喜歡打斷別人對話的馬溫柔繼續開口說道:“第三件事,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可能是最好的消息,白劉週三家聯盟,已經瓦解了,因爲劉家的老爺子昨晚駕鶴西去,劉家強行退出,周家也藉着劉家退出跟白家玩了一出好聚好散,所以現在我們唯一的敵人,也是最大的敵人,是白家。”
闖子聽過這一句,臉上瞬間多了幾分喜色,在得知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壞消息後,這是唯一一件讓他露出一絲笑容的消息,雖然肩膀上仍然扛着一座大山,但是總好過扛着三座大山。
倒是鶴靜的表情有些驚訝,她瞪大眼看着這個京城女人,卻在那一張臉上看不到任何她能夠揣摩的東西,她感覺這女人有些詭異到莫名其妙,這些內部消息,又或者決定着這一場風暴走向的消息,可不是說搞到就能夠隨便搞到的,而且最誇張的,這個女人還對於西城區來說僅僅只是一個外人。
鶴靜的臉上漸漸爬上一種深深的忌諱,甚至在某種意義上她感覺這個女人的可怕程度可能已經超過了魏九。
李般若也緩緩的吐出一口氣,他並沒有懷疑這個女人所說的真實性,如果這個女人以這種晴天霹靂一般的方式出現只是爲了晃點他們,那麼估摸着這個世界再也找不到更加可笑的事情了。
雖然這個世界常常會發生很多很多匪夷所思,乃至無法解釋的事情,但是這些無法解釋的事情不會無緣無故的發生,再怎麼天馬行人都需要基礎,就好似謊言一般,如果沒有真話的鋪墊,謊言沒有任何意義。
馬溫柔當然注意到了衆人有些緩和的表情,但是她的表情卻相反冷了下來,她語調加重幾分說道:“或許這對現在的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但是對以後來說,這未必是一件好事,與白家並肩的劉家也好,一直養兵蓄銳的周家也好,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你以爲這兩個家族就沒有自己的野心?恐怕他們不光光是想要坐收漁翁之利,他們想着的是吞併整個西城區。”
馬溫柔的話似乎就好似有着魔力一般,先是把衆人的情緒拋到高空,然後下一秒就重重的摔下,這一種巨大的落差感很容易讓一個恍惚。
“即便是如此,我們又能怎樣?光是一個白家就夠我們焦頭爛額的了,如果這劉周兩家都動了真格,恐怕現在我們已經早已經成了屍骨。”闖子翹起二郎腿說道,雖然這個女人的話在闖子心中已經有了信服力,但是闖子還是極其不願意承認這個女人是這裡的boss。
馬溫柔聽着闖子這滿是怨言的話,微微的笑了笑,這笑容沒有給人任何溫暖的感覺,反而寒氣逼人就好似冬天之中的冰刀一般,似是輕輕擦過就能夠刺穿人心。
“某些東西,不能只看到表面,劉家也好,周家也好,他們退出這一步來觀望,是想要看看魏九到底有沒有後手。他們之所以不站在白文山的陣線上,是怕事情搞砸了,誰都收不住手,可能最後還會便宜了那些圍着西城區的外人們,我太過了解這些世家的掌舵人在想着什麼,總是想要把風險降到最小,把利益擴張到最大,但是天底下這沒有這般好事,所以只要我們瓦解掉整個白家,劉家也好,周家也好,還是不敢輕舉妄動。”馬溫柔說着,似乎是覺得自己剛剛那一盆涼水潑的太過徹底了些,所以又給予了衆人一絲火焰。
李般若此刻的心情很操蛋,就好似被這個女人玩弄於鼓掌之間一般,先是心情飛到了天上,然後又重重的落下,現在又盪漾了起來,他有些不耐煩的說道:“重要的是我們現在怎麼對付這個白家。”
“一個字。”馬溫柔突然神秘兮兮的說道,奈何這個女人不會給人什麼古靈精怪的感覺,反而讓人突然覺得有些不倫不類。
李般若似是一時難以適應露出小女人姿態的馬溫柔,他撓着腦袋說道:“不會是等吧?”
馬溫柔打了一個響指,點了點頭說道:“注意到門口沒有,局子裡的人已經盯上了我們,昨晚發生了那種級別的動盪,說不驚動上面是不可能的,如果我們現在傾巢而出的話,下場唯有兩個,第一是被早已準備的白家滅掉,第二是被一網打盡。”
李般若給予老五一個眼神,老五大步走到窗邊,左右打量了一番,轉過頭一臉嚴肅的對李般若點了點頭。
李般若攥緊了拳頭,一臉咬牙切齒的模樣,嘟囔道:“這羣傢伙,偏偏在這個時候露出頭來。”
“不過這也是好事,至少我們現在待在這裡是安全的。”馬溫柔說着,這個女人似乎總是這般有恃無恐,似乎在最深的絕望之中,她都能夠做到這般的風輕雲淡。
闖子張了張嘴,本打算髮泄一番心中的不快,但即便是脾氣火爆的他,此刻都發現光是嚷嚷無法改變任何,最終一反常態的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反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唐金瞧着竟然沒有發作的闖子,一臉的奇怪,不過等闖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後,唐金才苦笑着扭過頭,躲避着闖子那殺人一般的眼神。
在衆人一臉死灰的時候,阿濱卻在苦苦掙扎着,在他得知真相後,就感覺自己的心被什麼所掏空一般,然後吹進冷冷的風,讓他顫抖着,失魂落魄着,卻再也找不到那塞上那個洞的東西。
他慢慢攥緊拳頭,只感覺那個站在白家大堂一個人承受着所有的男人,那個名爲魏九的男人,到底是多麼的偉岸,即便是生怕欠下一絲還不上情分的他,都在不知不覺之中,所欠了那個男人那麼多那麼多。
似乎還並沒有到他想要償還都無法償還的地步,但是阿濱不知道爲何,自己竟是如此如此的失落,似是看過這整一場風暴,最後仍是那麼一個無法割捨的結局。
是不是現在的自己,無論怎麼以命相搏,都在朝那個所謂的宿命在緩緩前行着。
宣佈完這三件事後,馬溫柔起身說道:“時候不早了,就先聊到這裡,你們先沉澱沉澱這一切,話說在這裡,如果現在打算退出這麼一個局,還可以離開,但如果再待下去,恐怕你們連退路都不會有。”
說完,她掃了一眼陷入沉默的衆人,並沒有選擇在流浪者逗留,而是帶着從始至終都沒有發言的薛猴子與太妹離開,因爲她並不在所盯梢的人員名單上,所以絲毫沒有避嫌,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走出流浪者,坐上那一輛奔馳s500揚長離開。
她並沒有交代自己要去做什麼,也並沒有交代什麼時候會回來,只留下一個等字,就這樣無比瀟灑的離開,或許是把讓人摸不清頭腦這幾個字發揮到了淋漓盡致的地步。
奔馳s500開進西城區這濃濃夜色之中,馬溫柔脫掉繡花布鞋,露出一雙白皙無比修長的腳,她就這樣慢慢蜷縮在了後座,這一直以來都強勢無比的女人此刻更像是一個孩子,她慢慢閉上了眼,臉色看起來憔悴無比。
或許這就是卸掉了全部僞裝的她。
開車的薛猴子通過後視鏡一臉心疼的瞧着馬溫柔,通常情況下嘴根本不會停歇的太妹蟲蟲也選擇了安靜,並沒有道出心中一直在揣摩的東西。
車子就這樣一直在這麼一條車水馬龍的街道上行駛着,就好似一條魚兒一般穿梭于海洋,似是在尋找着什麼,又好似在遺忘着什麼。
“現在我都還沒有搞清楚,自己到底爲什麼會回來這一座城市,難道僅僅只是因爲魏九給我的這個臺階?”她一邊說着,一邊搖了搖頭否認着什麼。
“或許只是放不下這些恩恩怨怨吧。”薛猴子瞧着馬溫柔觸景生情的模樣,他小心翼翼的開口說道。
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或許是默認了薛猴子這一席話,十年前離開這一座城市,她帶着所有的不甘與怨氣進入京城,就好似一顆小小的種子被埋入了土中。
十年後這一顆種子或許已經成爲了參天大樹,她本以爲自己已經遺忘了這一切,但是卻沒有料到自己終究還是回到了這起點,然後再次重現面對這一切。
魏九仍然是那個魏九,而她,還是當年那個她嗎?
薛猴子瞧着馬溫柔的一臉神傷,本打算勸慰幾句,但腦中實在組織不出來什麼語言,最終只好選擇了作罷,也許在悄然之中,他也成了那個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的人。
“想不到到最後,還是被那個叫魏九的男人給擺了一道,就這樣輕輕鬆鬆的把爛攤子扔在我身上,然後一走了之,他還是跟當年一樣不講情面。”良久之中,馬溫柔突然一臉自嘲的喃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