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輛漸漸駛離風波地點的路虎攬勝,開車的司機有幾分昏昏欲睡,但還是強打着精神,在這個點接連開車,的確是一種折磨。
而後座的李黑龍脫下褲子,直接甩給了他,然後打開車窗吹着冷風,一臉愜意的抽着煙,看起來容光煥發一般。
在車中目睹了一切,大體猜出了一個所以然的司機不由問道:“老闆,到底是一番什麼事?”
李黑龍一臉笑意的說道:“不知道,但跟沐長青的生意談成了。”
司機愣了愣,他雖然看出了李黑龍得了便宜,但沒有想到李黑龍這撿到了這麼大一個餡餅,不由說道:“好事,大大的好事。”
“放心,少不了你的好處,今晚你是功臣。”李黑龍當然明白這老道的司機話中的意思,當然他也並沒有吝嗇到那個地步,所以很痛快的說道。
本來還有着幾分睡意的司機聽到這麼一句,立馬來了精神,然後小聲嘀咕道:“老闆,那個讓沐長青這般重視的年輕人,到底是什麼來頭,是個生面孔。”
說到這個,李黑龍的表情也慢慢凝重起來,因爲他也從未見過那個年輕人,但能夠跟沐長青有着這般關係,又足以看出這個年輕人背景,所以揉了揉太陽穴說道:“某些事情,咱還是別知道的好,那不是我們能夠覬覦的世界。”
司機聽着,似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馬老老實實的閉嘴點了點頭,專心開着車。
另外一邊。
這是一種壯烈?
沐長青看着眼前這跪地求饒,在某種意義上其實在飽受申雲豹摧殘的男人,默默搖了搖頭,這是一種明明看起來壯烈,卻讓人只感覺都抽象的生存方式。
申雲豹爲了生存糟踐任東,而任東爲了生存丟棄自己所有的尊嚴,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而又觸目驚心。
站在小旅館之中看着這一切的她,只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徹底的崩塌,從被阿濱輕鬆收拾的任東,然後到橫空出世擋住申雲豹的李黑龍,最後到這個壓軸出現改變了這整個局勢的男人,她就這樣呆呆的看着跪在地上滿臉是血的任東,甚至此刻李卡莎都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面對這一切。
她認爲,這會她的一生,但在這短短几個小時,這一生便被徹底的顛覆,她再次看向那個顛覆了她一生的男人,一個在這衆多大人物之間並不是出奇的傢伙,卻在這一場風波扮演着主角。
她突然明白,自己跟這個男人到底相差了多少世界,這是生平她第一次感受到了這種貪心,她微微搖了搖頭,看着墮落到極點的自己,她發現自己已經沒有自信再次站在那個男人身前,她只會讓他丟人。
在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貪心後,李卡莎生平第一次這般厭惡骯髒的自己,甚至她對於自己的痛恨程度,遠遠超過了對於這個世界的怨恨,人總是在遇見對於自己來說最重要的人之後,才發現自己的渺小與軟弱。
爲什麼,爲什麼不早早改變呢?
她失神起來,像是一個本來迷失了靈魂的人再次抓到的信仰,卻發現自己這殘存的驅殼,駕馭不了任何。
“你,知道自己該對誰道歉嗎?不是我。”阿濱衝臉上充滿了絕望的任東說着。
眼神之中充滿了黯淡的任東擡起頭,他看着俯視着的阿濱,奇怪的是,在這個男人眼中,他看不到任何怨恨,甚至是沒有一絲的浮躁,這讓任東有些恍惚,好似自己的所有掙扎,連讓這個男人眼中泛起波瀾的資格都沒有。
與其這般沒有尊嚴的死去,不如最後讓這個世界看看,他任東是一個爺們。
任東有些瘋狂的想着,這個想法在已經放棄了求生慾望的他心中越發強烈,甚至支撐着他摸向腰間,然後突然站起衝向阿濱,這個徹底毀掉了他人生的罪魁禍首,卻忽略了那個真正讓他變的如此慘淡的申雲豹。
沐長青看着狗急跳牆的任東,不由眉頭一皺,但是身體卻並沒有動,因爲他很清楚這個兩年前便可以跟楊烽火肉搏的傢伙,實力到底是多麼的恐怖,就這種野路子還傷不到阿濱。
水青傘其實在任東摸向腰間的時候便注意到了異常,但是卻並沒有刻意點破,她很想看看毫無防備的阿濱到底該如何面對這麼一個突發情況。
阿濱當然也注意到了任東這最後耍的小手段,只不過心中卻是無比的驚訝,因爲比起剛剛任東那完全丟失了男人尊嚴的舉動,這憤然一搏反而讓阿濱覺得有幾分莫名其妙。
但不管怎樣,一個男人必死覺悟的掙扎,不管多麼可悲與諷刺,都值得讓人敬畏,至少在現在的阿濱心中,對於任東有了那麼一絲改觀。
很輕鬆的抓住了任東的手腕,然後輕輕一推,下盤不穩的任東便一屁股做到了地上,面對這個對自己下了殺心的對手,阿濱這個反擊,完全可以用溫柔來形容。
水青傘有幾分失望,因爲阿濱並沒有做出讓她覺得有意思的行爲,反而是太過的心慈手軟了,她討厭心軟的人,因爲這一類人不僅僅會折磨自己,還會折磨身邊真正在乎着他的人。
所以溫柔便是謊言,便是一種自私,她一直都這樣認爲着,任憑這世間多年沉澱,這一種想法都沒有得到任何改觀,反而越發堅定。
申雲豹看傻了,臉上慢慢涌上一股巨大的憤怒,他衝身旁的高錦揮了揮手,高錦會意的遞給他一把匕首。
本來申雲豹打算以摧殘任東的方式來證明自己的清白,而任東的死活,便有沐長青決定,如果沐長青等人不打算追究,任東說不定還能活下來,但他萬萬沒有想到,任東會玩這麼一出。
所以他現在已經明白,任東這個替死鬼必須要死,雖然這會徹底髒了他的手,但在對於自己的命來說,這都不算什麼,他一步步走向任東,這個看不清形勢的傢伙。
任東也想不到自己的拼死一搏會被這樣輕鬆的倒下,他喘着粗氣站起,死死盯着阿濱,滿臉是血的說道:“來吧,給我一個痛快,反正老子也不打算活了。”
沐長青則一臉毫無表情的看着,他覺得接下來一定會發生很諷刺的一幕。
阿濱如任東所願的走向任東,任東也慢慢閉上了眼,已經準備好了審判。
“給老子乖乖上路,別擋道!”申雲豹突然出現在任東背後說着,手中的匕首猛的捅了下去。
但是卻捅了一個空,已經放棄了抵抗的任東被一隻手猛然拉開,從而躲過了這一刺。
任東睜開眼,他看着拉着他的阿濱,又注意到了拿着匕首虎視眈眈的盯着自己的申雲豹,好似慢慢明白了什麼,這個本來心還未死的男人,在此刻眼神慢慢的黯淡下來,雖然申雲豹這一次捅了一個空,但是在某種意義上,已經殺死了這個男人。
沐長青嘴角微微揚起,因爲就他對於阿濱的瞭解,這個劇本一點都不奇怪。
而那個本來眼神之中有幾分失望的女人,在見到這麼一幕後,反而表情微妙起來,再次飽含興趣的打量起阿濱,似乎這一夜的奔波,並不是在白忙活。
申雲豹一臉不明所以的看着幫助任東躲過這一劫的阿濱,他完全搞不懂這個神秘的年輕人到底在想着什麼,不由說道:“大俠,這種髒活就由我來做,不用你髒了手。”
阿濱卻微微皺了皺眉頭,這是他第一次對於任東有了一絲同情,雖然這一絲同情還抵不過任東所犯下的,但是這已經足以讓任東活下來。
“誰活到這個份上,都不容易,怎麼說都是一條人命,不是嗎?”阿濱看着申雲豹說着。
申雲豹一臉的苦澀,他天曉得這個男人竟然會說出這麼一番後。
而最過震驚的便是任東,他完全沒有想到,一直站在自己這一邊的申雲豹竟然想要殺了他,而這個站在對立面的男人,卻救了他,他一時凌亂了,徹底的凌亂了。
申雲豹知道自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默默收起匕首一臉歉意的說道:“你瞧,我又辦了不該辦的事,你多多包涵,因爲這小子着實大逆不道了點,我怕他再做出什麼瘋狂事來。”
申雲豹就這樣又把屎盆子扣在了任東頭上,而此刻的任東,也終於搞明白,自己剛剛不應該刺向,而是該刺向申雲豹,當然他現在更想要刺向的人,是他自己。
“沐哥,我覺得已經差不多可以了,再鬧下去,對於誰都沒有好處。”阿濱轉過頭,看着沐長青說道,他其實從來都不打算鬧,在某種意義上,是任東跟申雲豹慢慢把事情推波助瀾到這個地步。
沐長青點了點頭,不知道是默認了阿濱的說法,還是默認了阿濱對於他的稱呼。
本來一臉受挫的申雲豹聽到這麼一句,心中一陣狂喜,本來他還覺得這個年輕人傻了吧唧,但是現在卻是越看越覺得其可愛,宛如一個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