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亂的書桌，頂着兩個重重黑眼圈的彭經國放下手上一本破書，舊到連封面都看不出一個真切，倒是有一個共字還算清晰。
他放下這本帶着幾分惡趣味的舊書，在他正對面不是什麼金貴的字畫，反而是一張長約五米有兩米高的老黑板，黑板地下滿滿是粉筆沫。
這個一夜未眠的男人走到黑板前，拿起一根小粉筆，在黑板的正中央寫下了一個狼字，很標準的板書，有些像語文老師的字跡。
空出一段距離，他又寫下一個鷹字，然後就這樣退後幾步看着這兩個字陷入了沉思，許久許久之後又動身在兩字之間添上了一個名字。
這個名字赫然是陳天師，彭經國臉上露出幾絲笑意，然後順着這個名字寫下了三個姓氏。
夏、徐、段，似乎還不滿足，彭經國又在陳天師的背後加了一個名字。
郭青衣。
這樣看來，似乎有幾分意思。
再次後退，彭經國摸着下巴的胡茬繼續思索。
再次動身，他分別把夏家跟郭青衣、段家與鷹、徐家與狼連在了一起，彭經國這才放下的粉筆，看着自己這個小杰作沉默着。
明眼人都能夠看出這是有人在背後下棋，天底下並沒有這般巧合的事情，陳天師三個徒弟完全無縫融入了當年那恩怨的三個家族。
彭經國再次動身，用粉筆把陳天師這個名字圈了起來，然後點了幾個點，最後補充了三個字。
三字劍。
現在，看起來，纔算是有幾分完整，但又好似還少一些東西，但這一次，彭經國並沒有補充，他預測接下來京城會因爲黑板上這幾個名字鬧翻天，所以他纔會這般着重揣摩一番，對於現在處於一個很尷尬位置的彭經國來說，這未必不是一個機會。
最終彭經國的眼神飄忽在三字劍上停下，然後在三字劍後面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是什麼？從何而來？代表着什麼？又或者真的是真實存在的？這是現在彭經國心中最大的疑惑。
北城黎明剛剛升起，萬物復甦。
王楚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表情看起來很驚訝。
蘇寶森握着硬幣的手被駱擎蒼擒住，乍一看是駱擎蒼成功突破，但此刻在駱擎蒼的脖子上，還架着一把鋒利的黑色短刀，誰也不知道這一般四十公分的短刀是蘇寶森從哪裡變出來的，但這一點都不影響這一把短刀的致命程度。
“連人帶劍都給我。”蘇寶森微微動了動這黑刀，駱擎蒼的脖子上已經出現了紅印，這並不是一個商量的語氣。
駱擎蒼反而鬆開了手說道：“老頭子，你就給我一個痛快，然後這輩子你可能都見不到三字劍了。”
“駱擎蒼”老人一字一字說出這個名字，近似乎失去了理智。
就在王楚河以爲覆水難收之時，老人反而在這個時候收回了手中的短刀，儘管此刻老人眼神之中滿是殺意，但最終還是剋制了下來。
駱擎蒼抹掉脖子上的血跡，他對身後的王楚河說道：“把後備箱打開，人給他。”
王楚河這纔回過神來，火急火燎的去打開了後備箱，這才把那個誰都認爲死了的傢伙抱了出來，然後小心翼翼的走到駱擎蒼跟老人的中央，這才放下。
老人打量着這不知死活的孤狼，還未開口，駱擎蒼便說道：“怪就怪郭野槍那傢伙教給他醉三手，如果給他機會再把酒灌進去，昨晚即便是我不跟他交手，他也會死，他的身體已經不能支撐他繼續追趕這個故事了，根骨不行，被那個老頭子強扭着爬到這個高度還沒有死，也算是奇蹟了，所以你也就別想着從他身上再榨去一些什麼了，往後，他只能文，不能武。”
蘇寶森俯身就這樣背起了這個還有着微弱心跳的孤狼，回答道：“蘇家，不需要他的拳頭，面子回來了，我這個裡子也不在乎多沾點血，看在你能夠把他給我的份上，今天留你一條命，如果三字劍真的出現在你手中，即便是再京城，我也會找你去討。”
“你大可來便是。”駱擎蒼最後看了一眼這一頭孤狼，眼神之中突然多了幾分複雜在其中。
蘇寶森冷哼一聲，直接揹着這孤狼離開，剛剛走出兩步，就聽到身後駱擎蒼嘟囔着。
“我這個師弟如果在你手中不小心死了，我可不會放過蘇家，怎麼說當年我也答應老頭子留他一條命，如果我還沒有下去之前他先去見了老頭子，我不好交代。”駱擎蒼說着，這似乎並不像是一個大惡人該說的東西。
蘇寶森冷笑着說道：“你放心，他這一條命，比我的命還要金貴，倒是你，如果他醒了，我該說你這個當師哥的，算是善類，還是惡類？”
駱擎蒼聽到這麼一句，猶豫了，好似思緒回到了多年前，這一條路，當年也就是這般選的。
“對於他來說，如果我是天底下最大的惡人，他也許能好過一點。”駱擎蒼努力讓自己不去懷疑，不去動搖。
蘇寶森突然嘆了一口氣，想說些什麼，但又很難說出口。
這個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錯綜複雜的傢伙，到底哪裡算是個對，哪裡算是個錯？
“這些年，你過的很苦，我都看在眼裡，躺在地下的陳天師也看在眼裡，都是時勢使然，可惜了。”蘇寶森背對着駱擎蒼說着，一個人，除了柴米油鹽吃喝拉撒以外，還有什麼算的上升華？
也唯有故事，一個又一個故事。
最終這個同樣喝得平常水，吃得百家鹽的人，纔會強大，超乎一個斗升小民所想象的強大，要真說着只是時勢使然，是不是有點太過太過牽強了點？
“路，是我自己選的，人，也是我自己殺的，蘇老爺子，你如果真替我覺得不值，不如多惦記惦記那個爲了你蘇家而躺在下面的老頭子，在我看來，你跟他比起來，差遠了，怕是到死，你都贏不了他。”駱擎蒼很直截了當的說着。
“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