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拉利昂……”
聽完切茜婭口中關於圖拉利昂的傳說,伊沃也陷入了深深的震撼當中,他默默唸着那屬於英雄的姓氏,傳說中的那位古老英雄,圖拉利昂的確有着那份力量,他的力量足以令整個地獄顫抖,卻沒法喚回昔日愛人的心。
最令伊沃感到唏噓不已的,還是英雄圖拉利昂所做的行爲,他爲了喚回所愛,不惜殺死那些無辜的惡魔,不過也幸虧他殺的是惡魔,若是換成其他生物,諸如人類又或是精靈的話,伊沃可能還無法接受,但殺惡魔可沒什麼大不了的,至少身爲精靈的伊沃是這樣覺得的。
“在那之後呢?圖拉利昂,他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伊沃追問道,如果事情真如眼前的切茜婭所言,當英雄圖拉利昂在地獄中找到了她,又怎麼會輕易讓她離開自己?按照圖拉利昂的實力,只怕整個地獄中,都很少有惡魔能奈何圖拉利昂纔對,他又怎麼會變成眼下這幅狼狽的模樣?
回想起在埃裡密林中,親眼所見圖拉利昂的情形,伊沃便感到一陣難以置信,他幾乎不敢相信那位看上去失魂落魄的英雄,就是傳說中的圖拉利昂。
“魅魔城毀滅後,他一直跟我說,他是整個地獄,乃至這個世界中最愛我的人,所以我要他證明給我看,沒想到他真的信了……多麼愚蠢,不管他怎麼做,我對他的恨都沒有半點消減,那根本是沒辦法證明的事情,但他卻想到了辦法,他以爲只要他殺光了地獄中所有的惡魔,整個地獄只剩下我和他時,他自然就是最愛我的人了。”
切茜婭用平淡的話語,說出那驚世駭俗的英雄事蹟,就連伊沃,聽完後也忍不住張大了嘴,爲英雄圖拉利昂的想法驚歎不已,沒想到那份根本不可能證明的承諾,竟然還可以這樣證明。
“你讓英雄圖拉利昂,去殺光所有的惡魔?”伊沃忍不住問道。
切茜婭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你沒聽見我說的嗎?是他自己要這麼做,我從來都沒有要他爲我做什麼。是我要他殺死地獄魔王,是我要他來地獄找我的嗎?不是的。他就像一個偏執的瘋子,不管我怎麼做,都擺脫不了他的糾纏。”
說到最後,她忍不住發出一聲冷笑:“真是諷刺,偏偏是這樣的瘋子,掌握了無敵於世的璀璨意志,成爲了對抗命運的最強英雄,若是執掌命運的那人知道了,只怕做夢都會笑醒。圖拉利昂,他算什麼英雄?”
隨着切茜婭不斷講述,此時的伊沃,也不禁想起了腦海深處的幾分記憶。精靈漫長的壽命,讓伊沃積累了不俗的知識,這些知識或是從典籍中來,或是出於實踐,儘管在大部分的時間中,這些知識都靜靜地躺在伊沃腦海的最深處,也只有在某些時候,纔會被他所想起。
此刻伊沃腦海中浮現的,便是地獄中曾爆發的一場浩劫。精靈學者們對地獄的瞭解有限,沒能探尋出那場浩劫的起因與經過,只知道在那場浩劫之下,整個地獄都化作慘烈的戰場,惡魔的屍骸鋪滿了熔岩火湖,整個地獄都幾乎毀於一旦。
伊沃本不清楚那場浩劫的真實起因,就像所有謎團最終都會被歷史掩埋一樣,也根本無從探究,只知道日後隨着執掌罪業的地獄君王出現,地獄再次變得無比強盛。
而在此刻,伊沃只覺得腦海中的一切線索拼湊起來,終於得到了最後的答案,原來那場浩劫,根本就是英雄圖拉利昂所引發的,更準確的說,那根本就是切茜婭所引起的。
“那不可能……就算圖拉利昂有着無上英雄意志,他怎麼可能殺死那麼多的惡魔?他只有一個人而已。”伊沃喃喃道,就算是始終相信着圖拉利昂的他,此刻聽聞那份驚人的事蹟後,也感到有些難以置信。
究竟是多麼強大的英雄,才能以一己之力,屠戮整個地獄?究竟是多麼赤誠的人,纔會爲了那仿若戲言一般的承諾,做出這等驚人的壯舉?若是那些被屠戮一空的地獄惡魔知道了,他們的死原來只是爲了證明英雄圖拉利昂的愛,只怕死也不會瞑目。
伊沃感慨於圖拉利昂赤誠的內心,還有那份熾熱到足以融化一切的愛,連帶着想起切茜婭時,神情也變得不善起來,爲何足以焚燬整個地獄的愛意,都不能喚回她的內心?
切茜婭只是回答:“他的確做到了,當時近乎所有的地獄惡魔都是被他所殺,就連傲慢君王也被他擊敗,但他終究敵不過命運。如果不是神蹟降臨在了地獄中,墮入地獄的聖痕者以靈魂爲代價,鑄成抵禦一切傷害的庇護所,他說不定真的將惡魔殺光了。”
她頓了頓,又接着道:“到了最後,聖痕者的殘魂與傲慢君王聯手將他封印,將他沉入了火湖的最深處,我本來可以救他,但我沒有那麼做,就算他殺光了地獄中的所有惡魔,就算他擊敗了聯手起來的傲慢君王與聖痕者殘魂,我還是恨他,因爲他不在乎我的想法,他毀了我在地獄中的一切,這是他應得的。”
聽完了整個事件後,伊沃也陷入了沉默當中。無論是英雄圖拉利昂,還是情慾君王切茜婭,都堅持着自身的想法,看上去沒人犯下錯誤,但事情偏偏變成了現在這樣。如果真沒人犯錯的話,事情怎麼也不會演變成這種地步,只能說明一定有人做錯了。
伊沃並不覺得圖拉利昂做錯了什麼,他是一位英雄,不管英雄做了什麼都是對的,難道將自己內心最熾烈的情緒用火焰點燃,連帶着令世界也跟他一起燃燒起來,最後連灰燼都不剩的英雄,還能有什麼錯誤嗎?錯的一定是切茜婭。
“你背叛了他,我真爲英雄圖拉利昂感到不值,情慾君王……想不到一片赤誠的英雄圖拉利昂,竟然愛上了這麼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伊沃鄙夷道。
切茜婭冷哼一聲:“省省吧,你覺得我是怎麼成爲情慾君王的?還不是因爲那屠戮了整個地獄的圖拉利昂向我示愛,所有惡魔都認爲他受到了我的情慾操控。等圖拉利昂引發的地獄劫難過去後,所有存活下來的惡魔一致推舉我成爲情慾君王,沒有一位惡魔反對。就連屠戮了整個地獄的存在都要向我示愛,我有什麼理由不是情慾君王?”
伊沃皺了皺眉,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有些道理,就連英雄圖拉利昂也受到了情慾之罪的操控,除了切茜婭外,還有誰配成爲情慾君王?也得虧是在地獄當中,放到其他地方,只怕切茜婭最後的結局不是成爲情慾君王,而是被倖存下來的生物處死泄憤。
切茜婭又道:“我雖執掌情慾之罪,但和水性楊花可不沾邊,在我的兩次生命中,我只愛過兩個人,一次生命也只愛一個人,難道這還多了嗎?倒是你,精靈,你最好注意一下你對地獄君王的態度,可別怪我沒提醒你,站在你面前的,可是真正的地獄君王。”
伊沃一時間無言以對,好一會後,纔回過神來怒道:
“區區餓鬼,又怎麼能與英雄圖拉利昂相比?圖拉利昂是真正的英雄,他那燎原的怒火,甚至爲你燃盡了整個地獄,爲什麼你就是不肯重新愛上他?這都是你的錯,什麼餓鬼,根本就連英雄圖拉利昂的一根汗毛也不如,你憑什麼對餓鬼死心塌地?難道願意爲你屠戮所有惡魔的英雄來到你的面前,你還是不願愛上他嗎?”
切茜婭嘖了一聲:“聽你這些話說的,難道你很瞭解那些餓鬼嗎?還是說比我更加了解?”
伊沃怒答:“我雖然不懂餓鬼,但我瞭解英雄,我只知道你傷害了一位英雄的心,難道還有比這更加嚴重的錯誤嗎?”
“所以說一切都是我的錯咯,難道圖拉利昂就沒有半點錯誤?”聽伊沃堅持這麼說,本就不平靜的切茜婭此刻也怒了,她可不認爲自己在這些事情上有半點的錯誤,明明一切都是圖拉利昂的問題纔對。
切茜婭深吸口氣,屬於情慾君王的獨門領域,此刻也隨着她的動念而施展開來:
“讓我來告訴你什麼是餓鬼。餓鬼是地獄中最痛苦的惡魔,終身受到飢餓的困擾,需要時刻不斷的進食,才能緩解身體當中的痛苦。餓鬼通常有三個胃,其中一個胃用來儲存狼吞虎嚥吃下的食物,那些食物比他們的身體還重,另外兩個胃用於消化吸收。他們必須將食物反覆吐出嚼碎,才能讓身體徹底吸收。”
“由於吃下了大量的食物,餓鬼的身軀已經無法負擔消化食物的負擔,需要定期吞下石塊,讓石塊在胃中研磨消化食物,餓鬼經常吃着吃着就滿口鮮血,就算牙齒被食物磕斷了,他們也沒辦法停止進食,而是連斷牙一起吞下,這就是地獄中的餓鬼。”
說到最後,切茜婭似乎想起了曾經的那些情形,原本蘊藏着憤怒的聲音也變得柔和起來:
“飢餓是餓鬼的本能,他們會吃下看到一切,然而就算是這樣,在我最爲飢餓的時候,我愛的餓鬼也會將食物放到我的面前,寧願自己忍受本能中的飢餓,也不願看到我有任何難過的地方,難道這,還比不上圖拉利昂嗎?”
伊沃簡直覺得她不可理喻:“這算什麼?不過就只是一些食物而已,你想要食物的話,你要多少英雄圖拉利昂就能給你多少,就算你要整個地獄,英雄圖拉利昂也能給你,要知道,英雄圖拉利昂,可是爲你斬殺了地獄中的魔王……”
不等伊沃說完,切茜婭便打斷了他的話語:
“我當然知道這件事,我猜你不會知道我是怎麼看待這件事情的。隨着執掌疫病與餓鬼的別西卜的隕落,整個地獄都發生了慘烈的動盪,別西卜還活着時,尚且能壓制住那些餓鬼腹中的飢餓,但是當它死去後,地獄中的餓鬼再也沒有了對飢餓的束縛,也沒有了魔王作爲靠山,不知有多少餓鬼生生把自己餓死。”
切茜婭嘆了一聲,這才說道:
“就像我跟你說的那樣,那些事情可都不是我讓他做的,他能夠成爲英雄,也與我沒有關係,是他自己選擇了要這麼做,選擇了成爲英雄,選擇了不顧我的感受,摧毀了我在地獄中的一切。不是說他成爲了英雄,我就必須得愛上他,愛與對方是否身爲英雄,甚至與力量也毫無關係,他的力量足以毀滅整個地獄,但與我又有什麼關係?難道因爲這樣,我就必須得重新愛上他嗎?如果你是站在地獄中那些無辜惡魔的角度,這麼說倒也無妨,但你身爲精靈,實在沒有理由這麼說。”
聽着切茜婭的講述,伊沃頓時陷入了沉默當中,誠然在情慾一途上,伊沃根本就比不過在地獄中執掌情慾之罪的切茜婭,愛同樣是情慾之罪的一環,執掌着情慾之罪的切茜婭,對於愛的領悟可是比任何生物都要更加深刻,就連身爲精靈,活了數百年的伊沃,在這一點上也無法與之相比。
伊沃並不想與切茜婭爭論這件事情,英雄又怎麼會做錯事呢?他相信英雄圖拉利昂一定會成爲拯救埃裡的希望,只不過靠的不是對切茜婭的愛,而是對所有林間生物的愛,那是存在於所有精靈心中,無論如何也無法抹去的情緒,等到他見到了英雄圖拉利昂,他會想辦法說服那位英雄。
正當伊沃打算離去時,切茜婭只是發出一聲輕笑,她的笑聲落到了伊沃耳中,伊沃只覺得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將他的內心揪住,讓他根本動彈不得。
“你真以爲光靠矇住眼睛,就能抵擋我的魅力?你未免將君王的能力想的太簡單了,好好感受一下,這份屬於愛之領域的力量吧。”切茜婭冷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