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道爾天使將雙手捧在身前,越過一衆亡靈將領,在列王們的注視之下,來到了俯瞰衆人的演講臺之上。
隨着天使的出現,望着那聖潔的耀眼身姿,還有身後誇張的六翼,附近的列王忍不住發出陣陣驚呼。
“是她……那位襲擊魔法之城的天使。”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她不是宣稱要將惡徒剷除殆盡嗎?怎麼現在不爲所動?”
列王們的議論聲傳播開來,紛紛猜測着關於聖裁天使的情況,誰也不知道嫉惡如仇,與他們這些末日列王勢不兩立的天使,此刻竟然會在演講臺上展露微笑,那簡直就是做夢一般的事情。
不少人甚至被天使的出現嚇得不清,屬於聖裁天使的力量,能夠以近乎碾壓的方式,抹殺眼下絕大多數的列王,只有英雄才能得以倖免,就算是亡靈之主歸來,也沒法令他們再度復生。
那是雲間最耀眼的天使,象徵着神所降下的毫不留情的審判,凡是順應命運者,無人能夠從那份審判之下逃脫,都將在審判之下灰飛煙滅。所有聽聞聖裁天使之名的列王,在這一刻無不感到渾身戰慄,屬於那位天使的名號,便是如此可怕。
也只有少數人,在望見聖裁天使時微微一愣,似乎想到了另一個令他們震撼的可能。追殺羅德而去的聖裁天使也許並沒有得逞,最終勝利的,反而是陷入劣勢的亡靈之主,似乎也只有這樣,才能說明爲何聖裁天使會顯露出這番模樣。
“這不可能……”
妖術師陣營中,哈德渥面色一震,竟像是勃然大怒般,瞪着那位聖潔無比的天使,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作爲昔日地下世界的統治者,哈德渥對聖裁天使的名號早有耳聞,那是古埃拉西亞最爲傳奇的天使,身上司掌着雲中城的審判之力,更是有着命運加護,稱得上是不可戰勝的存在。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天使,最終卻成爲了羅德的手下敗將,轉而成爲了亡靈國度的一員,這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事情卻真的發生了。
哈德渥不知道羅德是如何擊敗聖裁天使的,更不用說他處在那樣的困境之下,一身神器幾乎都無法動用,其他亡靈也難以進入那片特殊的精神空間,但他偏偏就這麼做到了。
不光是哈德渥,其餘妖術師也紛紛露出異樣的神情,如果羅德歸來的話,在他的死亡領域之下,妖術師們要想奪取不死軍團的控制權,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切針對亡靈國度的陰謀詭計,在亡靈之主面前都形同虛設,而那正是亡靈之主可怕的地方。
混跡在妖術師陣營中的山德魯,在望見聖裁天使時,只是露出早知如此的神情,懷中的黑魔劍更是不住顫抖,仔細聆聽,還能聽到低沉的劍鳴聲。
彷彿是感受到那陣劍鳴聲,安道爾將視線瞥了過來,打量着這一代黑魔劍的主人,她的眼神落在山德魯因黑魔劍的詛咒,而徹底失去血肉,變得如骷髏一般的右側身軀之上,忍不住朝他搖了搖頭。
黑魔劍的顫抖更加強烈,蘊藏無窮邪氣的沉暗魔劍,在那位天使面前根本不復往日的威勢,甚至還有一種遠避逃離的趨勢,這一發現不禁令山德魯皺起眉頭,想不到那位天使,竟然能對黑魔劍施加如此驚人的影響,足以詛咒萬物的魔劍,卻根本不敢在天使面前展露任何威勢,平凡的就像是燒火棍一般。
直到山德魯握住劍柄,屬於黑魔劍主威勢散發開來,這才令顫抖不止的黑魔劍平歇下來。令山德魯面色一沉的是,那位天使當真如此可怕,甚至足以影響到他的計劃,身爲黑魔劍主的他,若是打算用黑魔劍對付那位天使,下場可能會很慘。
而在一旁,摩莉爾也注意到了安道爾的現身,不由得發出一聲冷哼。
蘊藏着無盡龍威的冷哼向四周傳開,凡是聽到這陣冷哼的妖術師,無不感到心頭一麻,緊接着是血液翻涌,在那陣冷哼之下,傳奇之下的妖術師無不感到心頭震盪,久久難以平靜,光是一陣冷哼,便足以讓他們震撼不已,當大紅龍動怒時,光憑龍威就能鎮殺無盡敵人。
“羅德,我就知道,你的命就像是攔着時光長河的礁石,怎麼衝也衝不走,可沒那麼容易死。”朝着演講臺上天使的身形,摩莉爾發出一聲傲然的龍吼。
聖裁天使的出現,也像是一個訊號般,向所有人說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羅德非但沒有出什麼事,反而將那位強悍無比的天使順利降服,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附近的列王們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這件事情。
踏着熾烈的火焰,羅德也在列王的注視下,跨越空間與天使並立。漆黑的斗篷在他的身後飄揚,熾烈的神劍在他手中顯威,倒下的百死精銳重新站起,高呼亡靈之主的名號,他遙望不遠處的大紅龍,應聲道:“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我得到消息,似乎有人對我們的婚禮非常不滿,打算來這裡大鬧一場。”
“什麼人既然如此大膽?”摩莉爾大怒道,聯姻之事不光事關聖雌巨龍的神器,更事關那有望征服世界的不死軍團,就算事情最終破裂,那一定也是出於她的意願,而不是被任何其他人破壞所致。
如今聽到羅德話語所言,摩莉爾龍顏大怒,在大紅龍的可怕威壓之下,不知有多少妖術師承受不住,幾乎要倒在地上,但他們紛紛強撐着不願離去,能夠在龍王的威壓之下受傷,也是一種屬於他們的榮耀。
羅德沒有說話,只是將手指豎在嘴邊,做出一個噓聲的手勢。
隨着羅德的現身,原本還嘈雜無比的列王們,此刻瞬間陷入了一片靜默當中,感受到那股純粹至極的死亡氣息,沒有人膽敢再多說一句。先前天使上臺的時候,列王們能夠議論紛紛,談論關於天使的一切,但望見亡靈之主時,那股冰冷與肅殺瞬間將他們的意識淹沒,沒有人會在此刻多說一句話,哪怕只是發出一點聲音,都是對那份純粹死亡的不敬。
隨着羅德的示意,摩莉爾眯了眯眼,耀金色的龍瞳在她的眼中眯成一條縫,直直盯着現身的羅德,而在摩莉爾的耳邊,此刻也傳來了一些別樣的聲音。
起初,傳來的似乎只有一些風雪聲,這些聲音在雪域當中可算是太常見了,幾乎不會有任何人去留意這樣的聲音,但若是仔細聽去,便能從寒風的呼嘯當中,聽見一些截然不同的聲音,那像是陣陣響徹天際的喊殺聲,又像是無數人馬的嘶吼與咆哮。
到了最後,竟化作無數怨魂的哭喊,其中還夾雜着令人心痛的哀嚎之聲,而這正是迴盪在摩莉爾耳邊的聲音。
聲音的盡頭,位於魔法之城外,在那裡,無數不死軍團的成員,正前赴後繼的迎向那位攜無上意志而至的古老英雄,又在英雄的一劍之下灰飛煙滅。
高聳的雪山,被英雄所揮出的一劍夷平,層層圍攏的亡靈,也被他生生斬出一條通路,沒有什麼能夠阻擋屬於那位英雄的腳步,而在他所行路線的正前方,便是羅德所在的魔法之城。
這也是羅德不得不提前現身的緣故,他可不想讓自己在魔法之城當中的一切,都被那位無上英雄一劍抹平,到了那時只怕是時光領域都不好使,若是真的任由那位英雄胡來,羅德很可能會失去唯一一個對抗大紅龍的機會。
從艾麗卡議長的彙報中,羅德知曉了摩莉爾打算趁他不在的時候,一舉吞併不死軍團的事。與憂心忡忡的亡靈將領不同,羅德反而認爲這是一件好事,這說明了除了那兩件巨龍神器外,摩莉爾仍舊看重他身上的其他力量,而不是完全無求於他,這也爲羅德計劃的成功,帶來了更多的可能性。
如果沒有出這檔事情的話,沒有那位無上英雄的搗亂,按照羅德原本的計劃,他得在摩莉爾最終動手的時候登場才行,然而現在不得不提前露面,與那位傳說中的英雄對抗。
“是他。”羅德身旁,朝他露出微笑的安道爾天使,在感受到那陣氣息後,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收斂了。
“你認識那位英雄嗎?”羅德悄聲問道,有關英雄圖拉利昂的事蹟,許多強悍的存在都曾對此有所耳聞,曾經將地獄惡魔屠戮一空的他,就算是想不被其餘強悍存在知曉都難,安道爾也是雲間的天使之一,與他一樣來自埃拉西亞最古老的時代,知曉英雄圖拉利昂的事蹟也顯得合情合理。
聽着羅德的詢問,安道爾點頭回答:“我和那位英雄,有着不小的恩怨,他搶在我的前面,解決了降臨人間的地獄魔王,害我沒能完成任務,實在令我氣憤不已,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我又一次感受到了他的氣息。”
羅德看了安道爾一眼,沒想到身爲聖裁天使的她,還曾有着這種任務失敗的時候,竟然有人搶着幫她解決了地獄中的魔王,如果不是羅德親耳聽見,並且確認安道爾天使對他所說的一定是真話,羅德可不會相信這樣的事情。
“吾主羅德,如今那位英雄的氣息近在咫尺,我復仇的機會便在眼前,請您准許我出手,替您將那位敵人解決。”
金色的利刃在安道爾天使的手中匯聚,她溫順地向着羅德請示道,隨着她的話語,陣陣強烈的殺意隨着她的動作釋放而出,就連羅德,也能感受到安道爾身上的那股審判之意。
在雲中城的無數年間,安道爾天使不知審判了多少罪人,哪怕她的靈魂曾一度因聖痕者的隕落而沉寂,但那份殺氣之重,就連羅德也感到無比罕見。
審判罪人同樣是一份殺戮,就連天使,身上也會沾染上那份殺戮之氣,在羅德的感知當中,能夠在純粹的殺氣上比得過安道爾天使的,除了那些地獄君王外,便只有那逐步靠近的野獸了。
作爲與罪惡廝殺在第一線,渾身染上殺氣最重的聖裁天使,如果沒有無比強烈的信仰作爲支撐,也很容易受到那份殺氣與罪業的污染,從而徹底墮落下去,再也不復曾經那份屬於天使的榮耀。
地獄深處的傲慢君王,曾經便是司掌審判的聖裁天使,最終卻因爲種種原因徹底墮落,在他之後,安道爾便接替了審判的權能,成爲了雲中城新一代的聖裁天使,她的靈魂不曾有半點污濁的跡象,墮落對於她而言,似乎是根本就不存在的事情。
如果不是遇見了羅德,並且在機緣巧合下,受到精神君主與愛之領域的雙重影響,想要讓安道爾墮落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她是義人化作的天使,此身此心,便是爲公義而生,她的身上享有着來自命運中最爲崇高的加護,沒有任何手段能夠將她傷害,無疑就是最好的證明。
不過,那份命運的加護也已經是從前的事情了,隨着安道爾的信仰偏移,她失去了那份幾乎能免疫所有傷害的命運加護,唯獨那份對於靈魂的審判之力並未散去,她仍舊能夠展現屬於聖裁天使的可怕力量,不過也僅限於攻擊方面,至於防禦一途,還得靠着羅德的死亡領域。
真正讓羅德有些驚訝的,還是英雄圖拉利昂,也就是地獄中的野獸的殺氣。在羅德的記憶中,那些屠戮衆生的存在,無論是地獄君王,還是元素君主,又或是眼前的聖裁天使,甚至是他與摩莉爾加起來,在殺氣上也比不過那緩步行來的野獸。
這隻能說明一件事情,死在野獸手中的生物,比死在當世所有強悍存在手上的都多,哪怕那些半神殺的人加起來,也沒有野獸的零頭多,羅德不知道他究竟屠戮了多少生物,只知道那一定是一個極其可怕的數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