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之城地下百米處,存在着一處戒備森嚴的地牢,地牢中幽暗潮溼,終年不見天日,其間籠罩着隔絕魔法的禁魔儀式,外面更是有着重重軍團成員的把守,凡是落入其中的人,便再也沒有逃脫的那一天。
這一日,地牢中似乎熱鬧起來,許多神情戒備,面色嚴肅的亡靈學者來到了地牢中,並在這佈下了種種嚴密的法術儀式。地牢中被囚禁於此的惡徒,相互對視的眼神間不斷閃爍,他們知道即將有新人要被送進來了。
其中一間牢房內,一位半人半巫妖的傳奇英雄正於此靜坐,哪怕牢房附近佈滿了禁魔儀式,一切冥想的效果都會被壓制到最低,就連一滴法力也無法在體內匯聚,但對於法師而言,冥想靜坐仍舊是養精蓄銳的最好手段。
“不知道又是誰,落入了亡靈之主手中……從先前城中的動靜來看,被抓來的似乎並不是一般人。”
“我一定要從這裡逃出去……該死的,不管剛剛的動靜是誰弄出的,只要能把我帶出這裡就好了……”
地牢之內,充斥着絕望與瘋狂之人的低語,負責看守囚犯的,只有死氣沉沉的亡靈,與沒有血肉的屍巫,常年累月待在這樣的監牢之下,下場只怕不會好到哪去,不是被內心的折磨給徹底逼瘋,就是逃脫失敗被徹底處死。
那些嘈雜細碎的低語,絲毫沒有影響到正在靜坐的傳奇英雄,不管周遭的幻境究竟如何,他的內心始終一片澄淨,當中竟不含半分雜念。
尋常法師若是有着這種堅韌不拔的定力,只怕在施法一途想不出人頭地都難,然而對於這位半人半亡靈的邪異英雄而言,這卻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什麼值得稱道的事。
“我記得你……你就是那個誘騙了英雄珍尼的亡靈法師,我記得你的名字,你是山德魯。”
耳邊傳來的一陣指認聲,也令邪異英雄睜開了眼,靜靜望向發出聲音的那人。只見不遠處的另一間牢房中,正囚禁着一位雙耳尖細修長的精靈,從他身上殘留的點點血跡來看,他被抓獲前顯然歷經一番戰鬥。
“你是誰?我在埃裡中沒見過你。”被精靈叫出身份後,山德魯淡淡詢問。
“我是精靈王委任的幽靜之城城主,埃裡精靈伊沃。我雖然和珍尼的關係不算好,但我很清楚你都做了些什麼,你欺騙了英雄珍尼,假借研究之名,讓她替你收集了亡靈神器鬼王斗篷,最後又將神器交給了羅德,爲整個埃裡帶來了深深的劫難。”伊沃沉聲斥責道。
聽着伊沃的斥責,山德魯只是搖了搖頭:“看樣子你知道的並不多。”
伊沃一時不答,認出山德魯正是那位欺騙英雄珍尼,間接促成了埃裡所遭受劫難的亡靈法師後,伊沃對他當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看,口中發出一聲悶哼,隨即將腦袋側向一旁,不再理會山德魯。
不久之前,當列王盛宴快要結束的那一刻,伊沃的身份不出所料的暴露出來,他曾試圖用整個埃裡最美味的蘋果派,與古老傳說中的情慾君王進行交易,並藉助圖拉利昂野獸的力量,對付無人能敵的亡靈之主。
然而,令伊沃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的是,情慾君王竟然先一步便出賣了他,不僅用強悍的心智魔法將他的內心徹底蠱惑,並且從他口中瞭解了一切情報,最終將他交給了亡靈之主,等待着伊沃的,也只有被亡靈之主關押的下場。
被關在地牢的時日當中,伊沃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如何才能從這裡逃離。亡靈之主的地牢防衛森嚴,哪怕魔法之城地表遇襲,也絲毫影響不到這裡,這也令伊沃十分無奈,但心底的那份堅持,讓他始終不願意真正放棄,一直在尋找着逃脫的辦法。
爲了從地牢中逃脫,單靠伊沃一個人的力量,自然顯得力有不逮,光是附近守衛的軍團精銳,他們的實力就夠伊沃喝一壺的了,想要憑一己之力逃脫,那是無論如何也沒法辦到的事情,爲此,伊沃只能想辦法聯合其他同樣不甘受困於此的囚犯。
正當伊沃尋找着合適的逃脫機會時,他的視線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半人半亡靈的身形,腦海中也回想起了叢林守護者中流傳的一些秘聞,認出那位受困在監牢當中的邪異英雄,正是曾經欺騙了珍尼的山德魯。
沉默片刻後,伊沃又將視線望了回去,從附近的其他囚犯口中,他得知山德魯不久前還與羅德有過接觸,或許能從他的身上,得到有關亡靈之主的情報,於是又主動出言問道:“想要逃出這裡,我想我們最好放棄過去的那些恩怨,好好想辦法進行合作。聽說你不久前被亡靈之主帶走了,他都跟你說了一些什麼?告訴我,也許能對我們的計劃有所幫助。”
見伊沃問起之前的那件事,山德魯忍不住微微皺眉:“在我的感知中,他好像什麼也沒說,只是讓我換了個靜室待着,每隔一段時間便進來看我一眼,看樣子只是在觀察我的反應變化。不過,按照我對於羅德的瞭解,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着確切的目的,絕不會做出這等無聊的事情,興許發生了什麼我所不知道的事情……若是黑魔劍還在就好了。”
聽完山德魯的回答後,伊沃顯然十分不滿,山德魯的這番回答根本等於什麼都沒有說,根本沒什麼有用的消息,於是面色一沉道:“看樣子你並不想離開這裡,你根本就沒有說實話。”
山德魯搖了搖頭,略顯鄙夷的瞥了他一眼,不想與伊沃多說,接着又重新將身形坐直,又一次進入了冥想的入定狀態中。
“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心有不甘的伊沃,繼續朝着合上雙眼的山德魯喊了兩句,然而山德魯卻根本沒有理他的意思,無奈之下,伊沃也只能作罷,轉而將視線望向那些忙前忙後的亡靈學者身上。
看着看着,伊沃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對,按理來說,被送到地牢當中的囚犯,都是亡靈之主的敵人,對於其他亡靈而言,根本就是死不足惜的存在,將其丟進地牢後幾乎不會理會,就連食物與供水也是時有時無,然而此刻情形似乎發生了某些變化。
作爲叢林守護者的一員,伊沃也跟隨巡林者們學習過急救術,知道如何爲林間受傷的動物包紮傷口,也認識不少專爲急救所研發出來的儀式。讓伊沃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他竟然從眼前那些亡靈學者身上,看到了他們正在一板一眼的佈置急救儀式,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纔對。
這一情況的出現,瞬間便令伊沃的心底想到了許多,原本沉下去的心思在這一刻也徹底活絡開來,想來即將被送進地牢的那人,與此前地面上方傳來的劇烈震動脫不了關係,不僅如此,他的生命一定不一般,否則的話,亡靈學者們根本不可能佈置隨時監測生命體徵的急救儀式。
對於急救儀式的佈置,亡靈學者們顯得蹩手蹩腳的,看上去以往根本就沒有詳細研究過這樣的儀式。對於亡靈學者而言,他們根本就沒有需要用到急救儀式的地方,哪怕身上受了再重的傷,都能立即在死亡領域當中迎來重生,與之相比,僅僅只能令傷勢稍作恢復的急救儀式根本顯得毫無用處,也不會有亡靈學者進行詳細研究。
“亡靈之主有令,千萬不能讓這位囚犯死了,你們佈置的急救儀式到底有沒有用處?”
面對手忙腳亂的亡靈學者,前來巡查的典獄長納恩斯臉上寫滿了焦急,他從未得到過如此嚴苛的命令,竟然要求無論發生什麼事,哪怕地牢中的所有人全部死光,也不能令那位囚犯有事。不過既然這命令是出自亡靈之主口中,他也只能盡心盡力的服從這項命令,當即找來國度中對於急救術最有研究的亡靈學者,讓他們完成儀式的佈置。
“納恩斯大人,我們以前都是布拉卡達的法師,急救術根本不是我們所擅長的,我們用來救人治療傷勢的都是療傷魔法,根本不需要用到急救術。”
面對納恩斯的指責與催促聲,附近亡靈學者的臉上也是寫滿無奈,誰讓他們以前在布拉卡達當中根本沒有機會學到急救術呢?如今面對納恩斯的要求,他們也只能盡力佈置功效類似的法術儀式,只不過這些法術儀式的效果,可比真正急救術中的儀式差了很遠。
正當一衆亡靈學者們束手無策之際,卻突然聽見了一陣指點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們的儀式完全佈置錯了,當中對於水系魔法元素調用的比重已經徹底失衡,急救術的治療效果可不光是依賴熟悉魔法,若是就這麼運轉儀式的話,很可能會對儀式的使用者帶來種種負面效果,非但沒法治療傷勢,反倒會令其身體更加虛弱。”
聽到這陣質疑聲傳來,附近的亡靈學者們當即大怒,竟然有人說他們佈置的魔法儀式存在着如此嚴重的瑕疵,這等指責可是相當嚴厲的,若是處理不好,更是會受到典獄長納恩斯的責罰。
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亡靈學者們終於看清了說出這番話語的,赫然是一位被困在監牢當中的埃裡精靈。
認出了那人的精靈身份後,亡靈學者們剛剛抵達嘴邊的話語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精靈在急救術上的造詣,也是整個大陸上人們公認最高的,質疑一位精靈對於急救術的造詣,就相當於質疑布拉卡達法師在魔法上的造詣一般,傳出去只會令人感到可笑。
在精靈王國當中,急救術的作用非同一般,不僅能夠治療精靈與人類身上的傷勢,更是能進一步惠及林間動物,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身負重傷的垂死動物,在埃裡精靈施展的急救術下一點點恢復傷勢,最終重新變得活蹦亂跳的。
面對精靈的提醒聲,附近的亡靈學者們一時不答,全都陷入了雅雀無聲當中,對於急救術的掌握,他們的確不如埃裡的精靈,但在智慧術上,精靈又怎麼是法師的對手?很快便有陣陣反駁聲傳了過來:
“我們怎麼佈置急救儀式,與你這位囚犯又有什麼關係?”
“誰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難道真的會有那麼好心教我們佈置儀式?”
面對一衆亡靈學者們不斷傳來的斥責之聲,伊沃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隨便你們怎麼說,我只是看到了急救儀式隨口一提罷了,若是真的耽誤了亡靈之主的事情,他要懲罰的可不是我。”
聽伊沃口中提起亡靈之主的名號,亡靈學者們趕忙收聲,一時間根本不敢說出一句話,整個亡靈國度當中,亡靈之主的威名可以說無人不曉,早已深入了每一位亡靈心底的最深處,當伊沃提起亡靈之主,任憑亡靈學者們如何反駁都顯得那麼無力。
比起一時的爭風斗氣,若是最終的急救儀式確有瑕疵,等待着眼前幾名亡靈學者的,可不光是亡靈之主的懲罰,他們更是會成爲整個國度中無法洗清的罪人,永遠在歷史當中留下恥辱的一筆,這份待遇,不管是哪位亡靈學者都不敢承受。
正如伊沃所提到的那樣,若是真的壞了亡靈之主的大事,羅德最後懲罰的也不會是本來就是囚犯的他,而是那些沒有好好完成任務的亡靈學者們。
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典獄長納恩斯同樣不敢有任何的怠慢之意,他狠狠地瞪了附近的亡靈學者們一眼,趕忙上前,恭敬地朝着伊沃詢問道:“這位囚犯,說了這麼多,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是……”
“精靈伊沃。”伊沃淡淡回答道。
“伊沃是嗎……”將伊沃的名字默唸一遍後,納恩斯又道,“不知你對於急救儀式,又有着哪些獨到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