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游戲 奇女子陳胭(4) 影子游戲 搜狐讀書 挖掘更好看的 搜狐
【21】
孫勁失蹤了,蹊蹺地消失在週末的夜裡。他的無故失蹤,似乎比前兩起死亡,更能引起人們的恐慌。連綿不絕的春雨,也爲醫學院校園,平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得知孫勁失蹤,本就惶恐不安的歐芷雲,愈加驚恐。她幾乎已經到了草木皆兵,疑神疑鬼的地步。到了夜裡,她甚至不敢獨自睡一張牀,同寢室的杜鵑和楊冰純只好輪流陪着她。既便如此,她仍頻頻從噩夢中驚醒,然後是整夜整夜的失眠。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又是一個週末。家在本市的杜鵑,按例要回家,寢室裡,只剩下了歐芷雲和楊冰純兩個人。
好不容易,下了一週的雨停了。楊冰純的男朋友來寢室找她,約她到校園裡散散步。歐芷雲也顧不上當不當電燈泡了,執意要跟着去。見楊冰純同意了,她男朋友也無話可說,只是一路上都撅着嘴,心情很差。
來到校園盡頭的杏林山,茗溪的水流在黑暗中淙淙有聲,微弱的天光映照在水面,反射出慘白細碎的光芒。說是叫茗溪,其實也就是一條人工溝渠,只不過不知是誰爲了附庸風雅,而取了這麼個好聽的名字。
剛走到溪邊,楊冰純的男朋友就跟她耳語了一句什麼,徑自走進了旁邊黑黢黢的小樹林。楊冰純不甚清晰的面孔上,露出一絲尷尬。歐芷雲不用問,也知道那男孩是去“交水費”去了。她抿嘴一笑,別過臉去,只不吭聲。
一陣悅耳的鳥鳴聲,驟然響起。是楊冰純的手機。她看了一眼號碼,匆匆走遠,到山腳那邊聽電話去了。許是這通電話不方便給人聽到,儘管歐芷雲不願獨自呆着,卻還是識趣地沒有跟上去。她背向着楊冰純,無奈地看着流水發呆。
兩人離開的時間,似乎太久了。歐芷雲猛然醒悟,周遭的寂靜,讓她惶恐起來。她轉過頭,山腳那兒空蕩蕩的,哪有楊冰純的身影?恐懼一下子膨脹,瘋狂地撕扯着她所有的感官。
“小純,小純?”歐芷雲呼喚着楊冰純,夜空中空曠的迴音,顯得無比鬼祟,“你在哪兒?回答我。”
除了風聲和水聲,歐芷雲聽不到任何回答,就連自己的聲音聽上去都是那樣令人心驚。她不敢再喊了,雙手捧在胸前,佝僂着身子,一步步往山腳那兒挪。旅遊鞋的橡膠底,摩擦着砂石地面,發出刺耳的刷刷聲。
山腳下,一個人也沒有。轉過彎去,黑沉沉一片,什麼也看不到。風,也似乎大了一些,緊一陣慢一陣,搖撼着四周的樹木沙沙的響。
“怦怦”、“怦怦”……是自己的心跳聲。歐芷雲隨着這聲音,一陣陣地發抖。在這樣的環境中,她感到自己的聽覺突然變得敏銳起來,任何細小的聲音都變大了,讓她心驚肉跳。
輕輕的,有一種聲音,在身後很小心地響着。那既不是風聲,也不是水聲,更不是樹葉摩挲的聲音,那聲音跟這些聲音全都不同。是腳步聲,從樹林那邊傳來,越來越近,其間偶爾會聽到乾枯的樹枝折斷的聲音。
“誰?”顫巍巍的一個音節,從嗓子深處擠出來,變了調。問過之後,歐芷雲心底不禁燃起了一線希望,她想起楊冰純的男朋友,一定是他回來了。她血色盡失的臉上,漾起一抹難看的笑容,轉身迎了過去。
走到樹林邊沿,歐芷雲腳步驟停。她忽然意識到,在她的腳步聲響起的同時,那個腳步聲消失了。爲什麼?如果是楊冰純的男朋友,他不可能這麼做。想到這兒,她猛然記起,韓依依說過的那陣神秘腳步聲,聽到腳步聲的當晚,韓依依就死了,而她也經歷了那樣不可思議的恐怖一幕。
想到這兒,歐芷雲開始驚恐地後退。伸手不見五指的樹林裡,彷彿剎那間被各種各樣奇怪的聲音所充斥,黑暗中,似乎隱藏着無數不懷好意的眼。
頻頻後退的過程中,詭譎的腳步聲再一次響起,蓋過了其他聲音,卻來自身後。隨着腳步聲,飄飄忽忽傳來一個聲音,如同來自另一個空間的呼喚:“芷雲——”
“啊?”歐芷雲本能地回答了一聲,可馬上,又開始後悔起來。小時候,她曾聽迷信的奶奶說過,晚上在荒郊野外,如果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千萬不能夠答應,因爲那是遊魂野鬼在勾魂。
“芷雲——”那個聲音幽幽的,還在繼續。歐芷雲緊緊咬着牙關,緩慢地轉過身,全身上下,各個關節,都因肌肉的緊縮,而發出“咯咯”的聲響。
一眼瞥見身後的場景,歐芷雲頓時肝膽俱裂。
身後,一條淺灰色的影子,在距離地面一寸來高的地方,懸浮着。影子的身上,包裹着一圈黑色的,像火焰般的東西,參差不齊的火舌,靈動地翻卷,舔舐着周圍的黑暗。一雙綠眼睛,高高俯瞰着面前的歐芷雲。
那人影見歐芷雲轉過了身,停止了呼喚,發出金屬摩擦樣的笑聲。這聲音,尖利地刺激着歐芷雲的雙耳,似乎要將她的耳膜穿透。瞬息之間,人影又有了變化。黑色的火焰,開始向內侵襲,逐漸添滿了淺灰色部分,兩隻幽綠的眼,從黑焰中浮起來,停留在半空,膨脹得比人頭還要大。
隨着一聲呼嘯,黑乎乎的人影,張開了大口。一股黑煙,如密集的蚊羣,噴發而出,中途分成數股,直逼歐芷雲雙眼、雙耳以及因恐懼而大張的嘴和兩隻鼻孔。
冰冷的感覺自七竅侵入,帶來刀尖刮擦般的疼痛。堆積在體內的恐懼,和着難忍的痛楚,化成一聲淒厲的尖叫,驚動了林中棲息的野禽。撲棱翅膀的聲音,雜沓的叫聲與歐芷雲生命中最後的聲音,混做一堆,撕裂了陰沉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