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阻撓
白仲祺的表情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幾大電信服務商在國內是什麼形象和口碑，他是一清二楚的。這些強勢的壟斷企業員工加起來有數百萬之多，再加上週邊產業鏈上的人員，規模相當龐大。最強勢的電信運營商每天躺着就盈利數億，其他幾家也是分毫不差。覆蓋用戶多、服務差、質量低，一直被人們詬病。一直也存在自由市場派人士盯住這一點不放，要求增強私營競爭，但其中的核心仍舊是暴利。
巡天網的技術是顛覆性甚至是破壞性的，它摧枯拉朽地直接破壞了現有的電信服務形式，對於產業來說是一個末日天啓。
但對這些壟斷企業而言，巡天網對他們也存在巨大的誘惑。建設成本、開發成本、維護成本幾乎全降到了0，這些企業保留市場營銷團隊、客戶服務團隊等必要組成，哪怕擁護資費下降了，他們也是賺錢的。
在項飛的辦公室中，來自某壟斷電信服務商的一位總經理隋榮一臉矯情無奈地坐在那兒，好似受了莫大的冤屈一樣。
“項主任啊，並不是我們反對國家引進這樣優秀的技術，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我們公司也是舉雙手贊同的，更願意爲用戶提供更好的服務。但是這個轉型過渡問題是相當棘手啊，我們公司在編的員工就有57萬人，相關人員上百萬，其他公司不及我們這個規模，但也絕對不小啊。要是貿然上了巡天網，幾百萬人就下崗了，這對國家是多麼大的一個衝擊啊。”
項飛倒是比較淡定，他喝着茶，坐在辦公桌後面看着這位專門負責轉型過渡事務的總經理，說道：“所以國家才成立了專項辦公室，專門用於計劃開展轉型過渡的事宜。找你過來，也是希望聽一聽你們企業有什麼方案。”
隋榮立即欠着身將文件交給項飛，說道：“是的，是的，勞煩項主任和各位領導了，這是公司提出的初步方案。”
項飛大致看了看，眉頭緊緊皺着，說道：“巡天網的免費接入，變成收費接入，你們原本提供的業務基本上都換了個名目接着搞，而且你們還打算給巡天網降速？”
隋榮立即解釋道：“降速這個我們是經過調研的，100Tbps的速度其實普通人根本用不上嘛，哪怕提供基礎2Gbps的速度，也足以滿足大部分用戶的需求了，而且用戶體驗不是以前的網絡能夠比擬的。至於更高的速度，那可以提供給有需求的企業、學術機構。按照不同的服務，收取不同的資費。”
項飛反駁道：“調研？你們是拿着現在和以前的經驗去調研，我們將要走的是一條新路，以前的經驗參考價值並不高。”
他頓了頓，指着方案上的數字，說道：“你們這個資費標準，普通用戶的月花費並不比之前低多少，高級的服務花費甚至比以前更多。”
隋榮又道：“項主任啊，我們公司上上下下幾十萬人，還有相關的產業人員，這麼多人都是要吃飯的。更何況公司還是國家的利稅大戶，如果一刀切得厲害了，這個產業萎縮嚴重，對於國家的經濟戰略和財政都是相當巨大的負面影響啊，我們這也是考慮市場經濟的規律，按照經濟發展的原則辦事。”
項飛皺着眉頭問道：“你們的員工要吃飯？那爲什麼這份方案上還有多達十萬人規模的裁員？”
隋榮說：“這也是正常的，項主任，巡天網是一項革命性的技術，僅僅通過銥星人提供的天基通訊設施，就能夠實現全國的覆蓋，我們不需要再建設什麼基站，也不需要工程建設團隊，再加上其他一些相關的職位，都變得不必要了。國家現在也在搞精兵簡政，提高行政效率，所以也是不能養閒人不是？不過我們公司不會對這部分員工不管不問的，我們會提供非常優渥的待遇，而且希望國家允許我們在其他行業投資子公司，以容納這麼一大部分員工，當然僅靠公司自己的力量，很難安置這麼大數量的下崗員工的，這缺不了國家的支持。”
項飛臉色完全冷了下來，說道：“隋經理，你們公司真是打得好算盤啊，巡天網一面世，你們削減了至少一半的成本，然後還順勢裁員，節省了人工成本。這樣一來，你們公司不僅沒有損失，而且還能大賺特賺。糟蹋下來這個爛攤子，全留給國家和政府替你們解決，最後好處都讓你們佔了是不是？”
隋榮倒是不怕項飛的質問，他也是抱屈說道：“我的項主任啊，您這話說的，我們公司是國有企業，那是聽指揮講政治的，但是企業要發展、產業要進步，就得按市場規律辦事對不對。公司盈利了，也是國家和社會的盈利。我們這些人，能佔到什麼便宜呢？我一個總公司的中高級別幹部，月薪才三萬出頭，隨便哪傢俬企的管理層工資會這麼低？大家都是一心爲國家奉獻的，絕對沒有私心。”
項飛是絕不信隋榮的鬼話的，也許明面上隋榮這等公司中高層是沒有多少收入，但是這些壟斷企業內部本身就是利益團體，他們僅僅靠擁有公司內部的地位，就能夠形成好處，這種好處倒不一定是經濟方面的，但絕不可能排除經濟方面。
項飛也不願意跟隋榮多浪費口舌，不過隨後他接見的來自其他公司的人，給出的提案基本上都是大同小異。項飛也是冷笑，這些企業在行業內作威作福慣了，而且又是國家缺不了人們生活缺不了的公共產品，所以討價還價的能力也特別強。
誰都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於自己身上割肉，反而都眼瞅着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想的是如何分食。真正國家需求什麼，社會需求什麼，怎樣對人們有利，也許這些壟斷企業內部存在憂國憂民的人，但是利益集團的力量太強，使得他們自然會反對任何危及利益的事情。
項飛也是十分頭疼，在宇宙開發、星聯政體等方面C國已經基本與銥星聯合帝國達成了一致，卡住進程的就是轉型過渡這方面了。不僅僅是電信行業如此，基本上每個實力強大的產業都有類似的問題，只不過是程度不同。
電力方面，星聯提出全面淘汰化石燃料燃燒，先廢掉煤炭，再廢掉石油和天然氣。統一以核聚變爲能源來源，同時全面更改輸電模式，變爲銥星提供技術的遠程無線輸變電。從基建到運行，電力系統轉型過渡一樣阻力重重。
三桶油的情況略好，過度時段仍需要大量的燃油，星聯提供的更新型的煉化設備，會擴大三桶油的煉化以及產品線，短時間內三桶油反而會迎來一個高速增長期。未來預計三桶油仍將進行石油天然氣的開發，不過產品將變爲向銥星和C國提供碳和其他的產品。
鋼鐵和冶煉行業幾乎都是寒冬，神經元生產線將使得一個可能一百人的小型鍊鋼廠，變成年產鋼鐵上億噸的存在，原本冶煉行業的所有設備和技術都會被淘汰，大量的工人也需要出路。
項飛想到這些就變得格外頭疼，入聯意味着對C國的重大機遇，可是挑戰也是相當巨大的。處理不好轉型過渡的問題，C國長期以來的建設成果有可能毀於一旦。而C國更不可能在入聯上退縮，只能勇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