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拓這種事情優雅的宋人是不屑去做的,他們早就習慣了跟在別人後面財。
武力的缺失不僅僅是戰力上的損失,同時損失掉的還有進取的勇氣和開拓的精神。
蘇武一個人在北海邊牧羊,堅持不肯投降,因爲他心中從來就沒有看得起過那些匈奴人。
就像一個人被一羣狼給圍住了,他雖然會擔心自己的生命,更多的卻是****不兩立的心態在作怪。
班率領五十人就敢在西域縱橫,最大的原因就是背後站立着一個從不屈服的大漢王朝。
同樣的,大唐時期,一個唐人戌卒就敢喝令突厥可汗下馬進城,給他提供這樣勇氣的依舊是他背後的那個強盛的大唐帝國。
儘管這個戌卒被那個認爲遭受了羞辱的可汗給殺掉了,同時遭殃的還有一座寨子的唐人。
緊接着,大唐恐怖的報復就來到了,當唐皇李治知曉這個消息準備大雷霆的時候,就有邊帥的使者用金盤子裝着那個可汗的頭顱來向皇帝請罪……,那個小小的部族自可汗到嬰孩無一倖免。
這種事一般不會生在大宋朝!
打草谷的契丹人在北方劫掠大宋邊民,西夏的擒生軍馬前載婦女,馬後背銀錢的離開大宋國境,大宋皇朝的歲幣卻從未有過缺失。
精明的大宋商賈想要在國朝武力不彰的時候開拓商道,自然是非常的不現實的。
於是,他們就學會了站在別的國家和百姓開拓好的商道上做生意。
論到做生意,這世上還沒有人是宋人的對手。
哪怕他們在這條別人開拓的商道上給別人繳納沉重的賦稅,最後他們獲得的利潤依舊遠遠地越了那個勇敢的異族開拓者。
哈密,乃是隔壁瀚海上的一顆明珠,誰都知道,只要進入了哈密,西方最廣闊的市場就會被打開。
以將門爲體系的將領們,如何會滿足收取區區的一點保護費。
鐵心源非常的清楚,跟隨三千將門部曲進入哈密絕對不會只是一點點爲這些人提供保障的商隊,很可能會是一支龐大的幾乎沒有底線的商隊。
蘇眉非常的不好意思,臉孔紅紅的,她也覺得自己好像很不地道,這樣利用鐵心源有失厚道。
“那就來吧,不過,你告訴他們,哈密同樣是一個有法度的地方,只要遵守哈密的法度,我歡迎他們去哈密。
反過來說,如果不能遵守哈密的法度,敗家身死也休要埋怨。”
蘇眉暗暗嘆了口氣,楊懷玉知道這件事讓鐵心源很難做,這才從雍丘城快馬送來信函,要蘇眉轉告,不論成與不成,有蘇眉出馬總會有一個緩衝的餘地。
蘇眉點點頭道:“我夫君帶領的前鋒已經抵達了雍丘城,距離東京不過兩百餘里,快馬一日可到。
細節問題你還是找他詳談吧!”
鐵心源搖搖頭道:“既然方略已經定下來了,哈密的特使尉遲灼灼就在東京,剩下的問題他們交涉吧。
我不宜暴露人前。”
鐵心源離開了楊家,背影看起來很是蕭瑟,他的雙肩一直在抖動,似乎在哭泣。
蘇眉的眼睛也紅紅的,將手絹捏成了一團抹布……
坐進了馬車之後,孟元直安慰鐵心源道:“世事滄桑,白雲蒼狗,人心不古乃是常事,你何必悲哀?”
當鐵心源擡起頭的時候,孟元直才現自己好像說錯話了,因爲鐵心源雖然滿臉的淚水,這些淚水卻是活生生的笑出來的。
“找個合適的地方停車,讓我好好地大笑一下,要不然我會憋出病來的。”
一頭霧水的孟元直讓車伕將馬車趕到金水河邊,鐵心源躥下馬車之後,一陣急促的笑聲就在河面上盪漾開來。
孟元直擔心的看着鐵心源,見他笑的快沒氣了,連忙扶住他,將他放在一塊巨石上,繼續看他抽搐着大笑。
等鐵心源的笑聲終於平息了,孟元直看着鐵心源道:“笑出一身大汗的人某家還是第一次見道。
笑夠了就告訴我爲何笑?人家把你都利用到骨頭縫裡面了,你怎麼還能笑的出來?”
鐵心源仰面朝天的躺在那塊巨石上面,瞅着深邃的夜空道:“老孟,你知道星星距離我們有多遠嗎?”
孟元直瞅瞅星空道:“那在三十三層天外,距離不可計數,想來幾百裡會有吧?”
鐵心源笑道:“距離我們最近的星星,其實就是月亮,從我們這裡到月亮上,有七十七萬裡。”
孟元直再次擡頭瞅瞅月亮疑惑的道:“真的有那麼遠?你不是在信口開河吧?”
鐵心源站起身朝金水河裡痛快的撒了一泡尿,打了一個冷顫之後全身通泰。
“老孟,我說的這個數字你一定要記住了,一點都沒錯,有人曾經計算過。”
“誰啊?”
鐵心源笑而不語,和古人討論天文學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他們相信自己的頭頂上住着漫天的神佛,相信藍藍的天空之上,還有一個更加美麗的世界。
“距離對我們來說就是時間!”
孟元直不明白鐵心源到底在說些什麼。
“這麼說吧,我們哈密生的事情,最快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傳到東京?”
“馬上急遞十二時辰最快可以走四百里!”
“不是八百里加急嗎?”
“胡說八道,二十里一個驛站這是官府給外人說的一個數字,其實啊,一百里能有一個驛站已經不錯了,如果是咱們哈密,使者諸事順利,在沒有驛站的情況下,一天能跑兩百里老子算他厲害。”
“哈密到開封有多遠?”
“這個我算過,如果走契丹,過西夏,路途算是短的,大概有六千里。
如果不走契丹,不過西夏,從青塘繞道,一萬里算是少的。”
“也就是說,哈密出事,東京想要知道也至少是兩個月之後的事情了吧?”
“你還是算成三個月合理一些。”
“這一來一回,半年時間就過去了吧?等他們做出反應,一年時間就應該過去了吧?”
孟元直似乎明白了一點,大笑道:“可能沒反應!怎麼?你打算做回老本行?將這些人送來的東西和人一起留在哈密?”
鐵心源搖頭道:“那樣做太下作了。”
“我覺得不錯,反正宋人到處都被人家欺負,不如留給我們欺負比較好,至少我們只要錢不要命!”
鐵心源大笑道:“你也認爲我們可以坑一下這些人?”
孟元直理直氣壯地道:“用不着那麼客氣吧?”
鐵心源搖頭道:“其實不用坑,他們帶去的所有東西都是我們的。
大宋的那些人弄錯了一件事情,他們以爲只要是個人就能在西域立足。
他們以爲他們這樣大規模的過去,即便是不能控制我們,也至少能在西域打出一個國家來……所以啊,他們不擔心那句貨到地頭死的老話,覺得我一個人能在西域打出一片天下來,他們的實力更加雄厚,應該也可以!”
“應該也可以?”孟元直不由得提高了嗓門,鐵心源在西域是怎麼起來的,沒人比他更加清楚了。
回想起那些事情,孟元直甚至認爲鐵心源是老天爺的親兒子,什麼樣的先機都被他佔盡了。
且不說那場摧毀掉哈密的黑風暴,也不論穆辛那場直接幫助了鐵心源的暴亂,更不要說阿薩蘭這種全心全意的幫助鐵心源徹底在哈密站穩了腳跟的人。
鐵心源能在哈密站穩腳跟,憑藉的根本就不是武力,而是天時加上計謀和運氣。
甚至可以這樣說,哈密國的建立不過是鐵心源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幹了一件恰到好處的事情。
這事不可能再重來一遍,即便是鐵心源自己也不可能完成這個宏偉的目標。
“大宋人總是在吃虧之後纔會明白這個世界是多麼的殘酷。
我們要全心全意的幫助那些人,不要有任何的懈怠,只有這樣,他們將來纔會順理成章的成爲我們的助力。
老孟,有了他們,我們纔算是真正擁有了縱橫西域的本錢!”
孟元直的臉上也有了笑意,很有禮貌的單手邀請鐵心源上了馬車,他覺得哈密如果多了一些大宋的氣息也不錯,將來哈密的王,就真的可以融入到大宋皇族裡面去了。
馬車路過重慶門的時候,鐵心源和孟元直一起聞到了那股子焦臭味道。
對這股味道非常熟悉的孟元直嘿嘿笑道:“皇帝在皇宮裡燒人呢。
看來皇帝被人羞辱的事情爆了。”
鐵心源掀開簾子瞅了一眼月光下的那股濃煙,暗暗嘆息了一聲,柳妃確實是一個難得的尤物,化成黑煙實在是太可惜了。
都是賭博害的,她賭輸了,付出生命應該沒有什麼不甘心吧?
“皇帝還是沒兒子!”
孟元直呲着白牙狼一樣的對鐵心源大笑。
“我會努力生兒子的!”
“最好多生幾個,這裡面總會有一兩個像你一樣聰明的小傢伙,他將來要管轄的地頭會非常的大!”
孟元直說完,哈哈大笑,用力的嗅了一下空中那股難聞的味道似乎在聞花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