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和展湘像瘋了一樣,到言樂去過的所有地方,去尋找他存在過的痕跡。%八%八%讀%書,.≮.※o
可不論是同學,還是他最要好的哥們兒,抑或是醫院裡的同事,他們都說,不認識言樂。
天漸漸黑了下來,我們像兩個孤單的遊魂,坐在公交站牌邊的長椅上,木然地看着眼前的車來車往。
那邊蜂擁上車的熱鬧,與我們格格不入,我深吸口氣,幽幽道:“你說,到底是我們在做夢?還是那麼多人合起夥來,一起整我們?”
“你覺得,我們倆會做同一個夢嗎?”展湘無意識地揪着自己的手指,我知道,她在不安,甚至恐懼。
我相信,不論誰經歷這種,相處了十幾年的朋友,卻突然有一天被告知,根本沒有這個人,都會覺得可怕。
我再吸口氣,試圖給這種情況找理由,“怎麼不會呢?我們在烏村的時候,不就做過相同的夢嗎?只是一個一前一後,這一個,卻是我們同時。”
“原來你一直都很喜歡自欺欺人嗎?”熟悉的聲音突然闖入,緊接着,是熟悉的人。
我猛地擡頭一看,就見沁柔站在我身前,擰眉看着我。
我下意識地再環顧一眼四周,便發現,整個世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連展湘都沒在。
好歹也是見過好幾次的熟人了,我很快鎮定下來,奇怪的問,“阿諾不是已經回冥界了?你又來找我做什麼?”
“聽你這口氣,似乎很不願意見到我啊。”
很意外,她居然會坐在我身邊,心平氣和地和我說笑。
這是我以前從沒想過的事情,且不說她是鬼,單說她是我的情敵,我也不可能和她坐一起。
不過說真的,她好像也沒做過什麼事情,其實基本可以算打醬油的了。
想着,我搖頭一笑,“你每次見到我,不是威脅就是恐嚇,神仙也會煩你的好嗎?”
“那不如猜猜,我這次來又是爲了什麼?”沁柔衝我溫婉的笑。
我默默看着,暗想,她真的挺美。
街邊的路燈亮着寂寥的燈光,我隨口胡謅道:“你是想清楚了什麼事情,所以想給我講個故事吧。”
她頓時面露詫異,看着我的眼神好像我纔是鬼。
我忍不住笑了,“這麼吃驚幹嗎?小說看過沒?有作死的女配到死都覺得自己是對的,還有的,就是一時誤入迷途,通常到最後,會是幫助主角戰勝oss的得力功臣。”
“哦?”她挑了挑眉,“所以你是覺得,你自個兒是主角,我就是那個一時誤入迷途的女配?”
“我的故事,我自然是主角。”我微微一笑,轉眸看向她,“但在你的故事裡,你纔是主角!”
她微微一怔,隨即綻開一抹笑靨。
我發誓,這是我認識她以來,看到的最好看的笑容。
雖然,我見她總共也沒幾次。
她擡頭遠目夜空,髮絲隨着夜風輕揚,聲音也輕的似乎要隨風飄散,“你既然已經去過烏村了,就一定知道,山海經中記載的那個無啓國吧?”
我點頭不語。
恢復記憶以後,我特意上網查過,網上對於無啓國,是這樣描述的——
無啓,也稱爲無繼,就是沒有後嗣的意思。
沒有後嗣,又怎麼能有國家呢?
原來他們都住在洞穴裡,生活簡單,有時呼吸空氣,有時到河裡撈幾天小魚來吃,有時乾脆吃泥土。
他們沒有男女的區別,死了就埋在地下,心的跳動並不停止,過了一百二十年,又能復活,從泥土裡爬出來又再享受人生的樂趣。
死一次,好像睡了一場大覺。
他們就這樣死了活、活了死,其實是長生不老,所以雖然沒有後嗣,國家照樣興旺。
說真的,和我曾做過的那一場夢很像。
“這個故事很長,要從千年前開始說起了。”只聽沁柔娓娓道來,“其實說無繼是假的,我們也不是沒有男女之分,也會懂得情愛,長生不老倒是真的,只是最後,還是免不了全族被滅的下場……那是個很美的國家,民風淳樸,百姓安居樂業,是世外桃源,人間仙境。我,是族長的二女兒,在我下面,還有兩個孿生妹妹,一個大寶,一個小寶,她們很可愛,是整個無啓的開心果;在我上面的,是個姐姐,叫任妍,對我來說,她比任何人都重要……”
聽到這裡,我的心突地一跳,腦海裡,已經有什麼東西,就要呼之欲出。
“那時候,姐姐很調皮,是個惹禍精,我們一大兩小,就經常跟在她後面一起闖禍,回家就會被阿爹阿孃關起來狠狠教訓。不過,最常挨罰的還是她,總是她惹事,她擔着,我們惹了事,也還是她擔着,她經常說,‘我是你們的大姐,所以我要保護你們。’但其實,她自己也是個需要被保護的小姑娘啊。
無啓的孝兒,都得長到一百歲纔算成年。很快,就到了姐姐成年禮的那天,我們所有人都在爲晚上的成年禮做準備,她卻自己偷偷跑了出去,很長時間都沒有音訊。但無啓有規定,凡是無啓國人,都不得私自離開無啓。
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再見過姐姐,我們也不敢在阿爹阿孃面前提起她,怕他們傷心又擔心……”
我靜靜地聽着,只憑她的隻言片語就能看出來,她們姐妹的關係,真的很好。
又聽她繼續說道:“也是在那段時間,我發現大祭司對姐姐有很不一般的感情,他幾乎每天都會來問我,有沒有姐姐的消息,直到有一天,姐姐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宛若謫仙的男人,他長得很好看,和大祭司不一樣的好看,那樣超脫塵俗,不染人間煙火的氣質,是大祭司比不上的。
姐姐說,他們真心相愛,她要求得阿爹阿孃和族人的原諒,同意讓他們成親,可是卻因此,給無啓帶來了不可磨滅的災難……”
腦海中猛然浮現出曾在烏村看到的景象,我不自覺地喃喃低語,“你姐姐帶回來的男人,是阿諾,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