脣上的觸感格外真實,他的脣和他的懷抱一樣冰冷,卻帶着讓我爲之沉淪的味道。
他的吻溫柔又霸道,攻城略地,長驅直入,我暈暈乎乎的任他予取予求,便下意識地閉上眼睛,笨拙地迴應起來。
彷彿整個世界都已經沉靜在了這一刻,在我鼻息間涌動着的,全是他那讓我安心的氣息。
這種感覺,讓我眷戀。
直到呼吸微喘時,他才慢慢離開我的脣,額頭抵着我的,聲音略顯低啞,“曉曉,等我回來,還有,對不起……”
又一次聽到他跟我說對不起,我依舊沒弄明白,想問時,突覺後頸處傳來一陣微弱的刺痛,我眼前一黑,便癱軟地倒進了他懷裡。
意識一直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態,我模糊的視線裡,隱隱出現過他專注的眉眼。
那之後的事情,我無力記得太清,只依稀知道自己被江城保護着離開了這棟如亡靈地獄般的恐怖宿舍。
雖然這段記憶只有零零星星的碎片,但事後拼拼湊湊時,我還是能看出其中的艱險。
我知道,如果不是簡諾在最後牽制着鬼母的力量,我們不可能逃得出來。
坐進言樂的車裡,我艱難地支起身子,向後回望那棟宿舍樓,入眼的,卻只有一片愈燃愈烈的熊熊大火。
炙熱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將整個校園照得亮如白晝,我怔怔地看着,心像突然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塊,我無力地攤倒在後座上,意識徹底沉入了那深不見底的黑暗。
……
“對不起……”
“對不起……”
熟悉的聲音縈繞在耳邊,我渾渾噩噩的,總也醒不過來。
意識重歸大腦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以後了。
在鬼樓宿舍裡經歷的一幕幕在腦中一一閃過,最終定格在那片浩瀚的火海。
我掙扎着睜開眼睛,怔怔地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忽然有些迷惘。
那一切,是真的嗎?
還是我其實一直陷在盜夢空間裡,再也出不來了?
身下的觸感格外柔軟,我轉頭環顧四周,熟悉的色調,熟悉的陳設,都讓我恍然。
這是,簡諾的房間。
“死人妖,你聽不懂人話是吧,曉曉是我們的朋友,我們進去看看自己的朋友怎麼了?礙着你什麼事兒了?別以爲你是孟婆我就怕你啊,有本事你現在就給我一碗孟婆湯讓我投胎去啊,十八年後,老孃又是一條好漢!”
展湘特有的大嗓門突然在門外響起,即使隔着一道隔音效果頗佳的房門,她氣勢洶洶的怒喝依舊震得我身下的牀板都跟着顫了一顫。
面對如此強大的攻擊,江城卻是好整以暇,妖嬈的語調透着揶揄,“嘖嘖,不是我說你啊,女孩子就該有女孩子的樣子才行,你這麼漢子,以後誰敢娶你?”
“舞草,你個死人妖,居然還好意思說我,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的菊花吧,小心滿地殘!”
展湘不甘示弱,也充分證實了一點,在損人的功夫上,她若要排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嗯,或許簡諾可以?
想到他,一絲黯然浮上心頭,生死不知的感覺並不太好,我只能搖頭苦笑,強迫自己不再去想。
屋外的兩人還在吵吵鬧鬧,言樂溫潤疏離的聲音就顯得格外明晰,“我們只是想知道她醒過來沒有,如果你覺得不放心,大可以跟進去看看。”
“啊,抱歉,沒有咱們簡oss的吩咐,我這個小嘍囉可不能隨意進出他的房間。”
江城優哉遊哉的和他打着太極,擺明了壓根不打算放他們進來。
“靠!你故意的是不是?”
展湘惱火的直接爆了粗口,我懷疑再這樣下去,他們可能真的會打起來。
未免她一個怒氣沖天,會直接掀了房頂,我緩了緩心情,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起身打開了門。
門外,展湘雙手叉腰,當真像極了潑婦罵街,就那樣怒瞪着江城。
後者卻不以爲意,他雙手環胸的斜倚在門框邊,妖孽十足的笑着,看着她的目光裡滿是興味的神色。
最先看到我的就只剩下言樂,他蹙着眉,快步走到我跟前,關切地詢問道:“你怎麼樣?沒事兒吧?”
“放心吧,我沒事兒。”安撫的衝他笑了笑,我轉頭看向江城,不解道:“我們怎麼都在這裡?”
他兩手一攤,聳聳肩,語氣頗無辜,“oss只讓我帶你來,至於這兩個人,我只想說,真是趕都趕不走啊。”
“嘿,你以爲老孃很樂意待在這裡是不是?要不是看在曉曉的面子上,老孃早把這屋給掀了。”
被人變相的說成厚臉皮,展湘幾乎暴走了,她手腳並用地演繹着拆除房屋的計劃,似乎終於覺得舒坦了,才吐出口濁氣,拉起我就朝樓下走去,“走吧曉曉,這種陰森的地方壓根不是人待的,指不定會突然冒出只鬼來,還是早點離開爲妙。”
我微微怔忪,只下意識地跟在她身後。
“曉曉,你不打算等他了嗎?”
江城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卻硬生生地止住了我的腳步。
我低垂着頭,看着腳下的地板,眼前浮現的是簡諾溫柔雋永的目光。
他說,曉曉,等我回來。
他還說,對不起。
又是一句對不起。
不過,我也不是那麼在意了,既然要我等,那我就安心的在這裡等着吧。
我相信,他不會食言,他會回來的。
想着,我擡起頭來,對展湘抱歉地笑了笑,“對不起了展湘,你們,先回去吧。”
“你!”展湘狠瞪了我一眼,似乎有些恨鐵不成鋼,“你昏頭了嗎?還是完全被他蠱惑了?你知不知道他是誰?是鬼帝!冥界的鬼帝!你和他不會有結果的,你明不明白?!”
我聽着她的話,禁不住苦笑。
明白,我怎麼會不明白?
可有些事情,不是說明白,就真的能接受這種明白。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是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展湘緊盯着我,目光凌厲,似乎要將我看穿。
許久,她才深吸口氣,點點頭道:“好,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我尊重你,但願你不會有後悔的一天。”
說罷,她不再看我,轉身大步離開。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的轉角,我動了動脣,無聲地說着:謝謝……
轉身時,我僵住了身形。
一直沉默不語的言樂靜立在我身後,昏黃的燈光灑在他頭頂,讓他的臉看起來那麼的不真實。
他平靜地看着我,眼裡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你,已經決定了嗎?”
“是啊。”我扯起一抹自認爲最燦爛的笑,重複道:“我已經決定了。”
“是嗎?那很好啊。”
言樂淡淡地勾脣一笑,低垂的眼瞼在眼底投下一片安影,“記得初中那會兒,我總說你這麼笨,以後不會有人要的,還說,如果你真的沒人要,我不介意委屈自己,沒想到當時就被展湘嘲笑了,說我最後一定會被你禍害。呵呵,看來她猜錯了呢,你不會禍害我,我也不用委屈自己,這樣真的很好,不是嗎?”
我默默聽着,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好了,既然你沒事兒,那我就放心了。”
他嘴角依舊掛着最柔和的笑,暖男氣質盡顯,“已經很晚了,我也該回去了,學校再見。”
說着,他禮貌地衝江城點點頭,便徑直從我身邊走過。
直到他的背影即將消失在轉角,我突然想到顧筱婉,卻無論如何開不了口。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言樂腳步一頓,頭也不回地說道:“對了,還有顧筱婉,你不用擔心她,她正在展湘家裡接受展爺爺的治療,相信過不了多久,她又會活蹦亂跳的。”
他的貼心幾欲讓我淚崩,千言萬語,我也只知道一句,“謝謝……”
“看來你真的不知道,我要的,從來不是這兩個字。”
幽幽的嘆息落地時,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樓梯的轉角,我站在原地,怔忪良久。
……
從那以後,我就一直在這裡等着,從早等到晚,從白天等到黑夜。
偌大的別墅空蕩蕩的,只有那隻名叫浮生的殭屍陪着我。
跟他相處的久了,我也不像第一次那麼怕他,其實,他還挺可愛的。
雖然不會說話,但我說的話他都能聽懂,也能給與迴應。
儘管那回應,我要看很久才能看懂。
江城偶爾也會來一次,帶來的卻不是簡諾的消息。
我也問過他,簡諾到底在哪兒,什麼時候回來。
他給我的回答總是模凌兩可,說的最多的一句就是,快了,就快了。
這回答太不靠譜,我果斷選擇無視。
讓我意外的是,他似乎對展湘頗有好感,總在問我,展湘爲什麼沒來了。
我直接吐槽,“那天明明是你說,她趕都趕不走,怎麼現在反倒巴不得她來了?”
他尷尬地撓了撓頭,訕訕笑道:“這不是,看她挺好玩兒的,就忍不住想逗逗她嗎?”
我抽了抽鼻子,直覺嗅到了一絲髮情的味道。
那時我們正坐在別墅二樓的陽臺上,仰頭看着夜幕上如碎鑽般的點點繁星,我輕聲問道:“江城,你老實告訴我,他,是不是受傷了,很嚴重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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