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墓園離開後,她沒有回家,而是回到了律師事務所,她雙手無力的將拎着的包隨意扔在辦公桌上,將椅子轉着對向窗外,然後坐了下來。
小劉看着她回來,連忙泡了一杯咖啡給她:“顧律師,你好一些了嗎?”
可,顧詩允心不在焉的坐在那邊,整個思緒都好像飄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小劉跟她說話,她也沒有聽見,整個人都飄飄忽忽的。
小劉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覺得好奇怪,可是也沒敢多問,便走了出去。
顧詩允就那樣面對着窗外,瞳孔顯得很無神,呆滯的看着窗外的某一點,又或者,哪裡都沒有看。
她嘴裡一直都念念有詞的,輕聲的說着,姐姐?顧詩允?聲音很小,且充滿了疑惑,總覺得自己就是顧詩允,顧詩允就存在自己的內心。
可是,腦子裡卻還有一個聲音在喊着菲菲,她是顧詩菲,顧詩允的妹妹。
一個顧詩允,一個顧詩菲,她身體內,好似有兩個靈魂在掙扎着,在辯論着,在拉扯着她,一會兒將她拉到顧詩菲那邊,一會兒將她拉到顧詩允那邊。
雙方都振振有詞,都存在着記憶在她的體內,混亂的記憶放肆的在她的心裡,她的腦子裡橫行肆虐,好像,她的身體就只是一副軀殼,他們只是臨時居住而已。
忽然間,她似乎有些不認識自己了,被那些聲因迷惑的有些弄不清自己的身份,她到底是誰,而,顧詩允又是誰,顧詩菲又是誰?
她到底是顧詩菲,還是她就是顧詩允?
那些記憶真的就是因爲雙胞胎又心靈感應的原因嗎?可是,那些記憶爲什麼好像在她心裡已經生根發芽了,或者說,根本就是土生土長的,而且,對賀滕非塑造出來的顧詩菲,她說不出的陌生,道不清的奇怪。
總覺得有些事情很含糊,她想着自己看見慕陵西的第一眼,還有昨晚對慕陵西的疼惜,那些裝,怎麼裝得出來?
全都是發自內心,真真切切的感情啊,一個小姨肯定不會有那樣糾結複雜的心理,還有面對慕少琛的時候,她內心產生的那些情愫,讓她在慕少琛對她動手的時候,不抵抗,甚至漸漸贊同慕少琛做的很多事情。
可是,那菲菲又怎樣解釋?她腦子裡一開始的記憶都是關於她“本人“顧詩菲的。
心裡的小人不斷的爭鬥,記憶一幕一幕,閃來閃去。
她覺得有些頭疼,閉上眼睛的時候才發現眼睛也有些發酸,她整個人此刻都好像生活在另一個世界一樣,辦公室裡的動靜聽不見,打來的電話聽不見,小劉站在她旁邊喊她,她也聽不見。
就好像,就好像已經被催眠了。
“顧律師,顧律師!“
小劉叫了她好幾聲,她沒一點反應,覺得很奇怪,便放大了聲音,還搖晃了兩個顧詩允。
嚯,顧詩允好像被人從另一個世界拉回來了似的,猛地清醒,身體大幅度的動,差點兒直接從椅子上摔下去,還好,小劉及時的扶住了她:“顧律師,打你從外面回來,你就心不在焉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啊?沒有啊?”顧詩允否認,伸手撐在桌上,揉了揉頭,頓了頓道:“你有什麼事嗎?”
小劉這纔想起來:“啊,我沒事,就是下班了,我來問問你,晚上需不需要加班,如果不需要的話,我就…”
“不用加班,你忙你的去吧。“小劉話還沒說完,顧詩允直接打斷。
她覺得自己腦子裡都嗡嗡的,什麼也不想想,什麼也不想聽。
確實到了下班時間了,外面的人收拾東西都走得很快,顧詩允一個人精神恍惚的走出去時,事務所內已經沒幾個人了。
她感覺整個人好像還沒有完全從那個世界裡走出來一樣,內心被撕扯的傷痕還沒有恢復,她上了車,本來一直都順着回家的路線,可,忽然,她想起了昨天陪慕陵西去看的那家心理診所。
於是,她直接掉頭,鬼神神差的去了那家診所,想要接受治療,因爲那些,真的讓她十分困惑。
常常,人都是被一件事情折磨的很痛苦時,就不會拘泥於方式了。
她到了諮詢師,前臺卻說:“不好意思,您沒有進行預約,所以,請您預約後再過來。“
沒有預約,顧詩允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本想直接離開,身後卻忽然一個人叫住了她。
“顧小姐。“
她驚訝轉頭,看見恰巧是昨天給慕陵西治療的那位醫生,那醫生看着沒看錯人,便笑了笑道:“我的下一位病人正好還沒有來,現在我也有時間,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聊聊。“
“恩?可以嗎?“顧詩允問。
“當然可以。“
諮詢室內,顧詩允進去後,就躺在了昨天小陵西躺着的那張椅子上,醫生很和善的給她倒了一杯水:“顧小姐,其實,昨天我已經看出你有一些問題了。“醫生開門見山道。
“你發現了?“顧詩允很驚訝,她的問題她自己都很糾結,可是醫生怎麼會輕易看出來。
那醫生只是笑了笑道:“如果你不信的話,請容許我問你幾個問題。“
看着她很有把握的樣子,顧詩允點了點頭。
“你先放鬆,想象自己躺在一片柔軟的棉花上面。“心理醫生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想起,隨後問道:”顧小姐,現在請你說一下你的成長經歷。“ шωш✿ TTKΛN✿ C〇
成長經歷這個好說,賀滕非早就將這些可在她的腦子裡了,顧詩允按照之前告訴慕少琛的,重複了一遍。
“那麼,你小時候是在哪個孤兒院呢?”醫生又問。
“忘記了。”顧詩允搖頭。
“那,你在加拿大的時候的朋友,你還記得嗎?”
“好像…不太記得了。”
“那,你在加拿大認識你說的那位男士之前的生活習慣,你說得上來嗎?”
“不記得了。”
這麼簡單的問題,可,顧詩允腦子裡卻是一片空白,她什麼也說不上來,好像是在套用別人的身體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