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磊是認真的。
他伸出的手,撫着她的臉。
慕然能從他指尖,感覺到那股外泄的感情。
慕然僵着身體,這是閆磊第二次說出這番話。
慕然不懷疑他說這番話的真誠,只是……閆磊真的想放棄現在的一切?
在他最紅的時候,退出娛樂圈?放棄所有的一切,帶着她走嗎?
“如果一個男人真的愛一個女人的話,是絕對不捨得她受到半點傷害,更不會讓你一個人,在大雨中哭的那麼傷心。”閆磊目光深深地凝視着滿目茫然的女孩。
那蒼白的小臉,在披散的長髮下,顯得比巴掌還小。
閆磊心臟一抽,痛苦的闔上雙眸。
他沒看到,女孩在聽到他的話之後,那張原本就蒼白的小臉,變得更是慘白,猶如死灰,明眸閃爍間,也逐漸黯淡無光。
在包廂裡,穆琳說過一句話。
她說,顧南琛愛她,比愛慕然多。
她說,顧南琛明知道賀以廷得到那塊地,會威脅到慕然安危,卻還是選擇保護她。
那塊地,爲什麼會威脅到她的安危?
慕然蒼白纖細的手指,緩緩地抓上了閆磊的手。
男人雙目陡然睜開,她、她這是答應自己了嗎?
閆磊驚喜的低下頭:“然……”
話未出口,被女孩紅了的眼眶怔住。
慕然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澤,小手似是無力,又似是求助般,攥着他。
粉脣掀動,沙啞的吐出一句話:“閆磊,你老實告訴我,賀以廷要西街那塊地,究竟想用來幹嘛……”
閆磊一愣,面上神情凝重。
“很多事情,我不是不知道。”慕然攥着他手腕的手,漸漸收緊,“閆磊,你和賀以廷之間究竟有什麼關係,我不想深究,但請你告訴我,這塊地,賀以廷究竟想用來幹什麼!”
閆磊沒有說話,只是就着牀邊坐了下來。
他是一個優秀的演員,善於隱藏自己真實的情緒,慕然盯了他許久,也看不出半點情緒。
少許,閆磊扭頭,定定的看她。
“你真想知道?”
“嗯。”她不想,可卻必須知道,她要弄清楚穆琳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西街這塊地,曾經是我外公擁有的地皮,也是在那裡,認識了我的外婆。”閆磊說話的聲音很平靜,可慕然能從兩人緊握的那隻手,感覺到閆磊肌肉的僵硬。
“但在幾十年前,家裡因受到合夥人的陷害,家破人亡,爲了生活,就將那塊地轉賣了出去。”
“賀以廷一直想要這塊地,只是爲了將這塊具有重大意義的地買回來。”
慕然抓着他手腕的手,緩緩地滑了下來。
她低着頭,長髮蓋過半張臉,聲音有些輕:“閆磊,這塊地,和R國人有關係吧。”
男人沉默了片刻,“是,這的確是原因之一。你知不知道,當年外公的合夥人是誰?”
她沒動,沒回答。
閆磊看了她半晌,一字一句,緩緩開口:“是顧家。”
慕然身軀裡的血液,在這一瞬凝固,渾身泛起一層寒慄。
“賀以廷所針對的,不僅僅是你,而是顧南琛身邊所有的人。”閆磊扶住她的肩膀,“你和我走,你只有跟着我,才能安全!”
“難道你不恨顧家?”
“我和賀以廷是同母異父的兄弟,外公只有媽媽這一個女兒,他是長子,便是外公公司的繼承人,而我……不過是媽媽承受不住壓力,醉酒發泄,生下來的私生子而已。”
閆磊自嘲的勾了勾脣,泛着血絲的眼睛,沒有痛苦,也沒有憤怒:“他恨顧家,是因爲顧家讓他從高高在上的繼承人,變成一貧如洗,任人宰割的廢物……而我,從一開始就什麼都沒有,到最後也什麼都沒有,早已沒有感覺了。”
慕然粉脣囁嚅幾下:“對不起……”
“當然,說不恨顧家,那是假的,只不過……沒到賀以廷那種變態的地步。”閆磊笑了笑,揉揉慕然的腦袋,“你很聰明,我不瞞你,賀以廷想要西街的地,無非是因爲顧南琛想要那塊地和R國人合作,因爲只要顧南琛想要的,他會不留餘地的去搶。”
“閆磊,我問你一個問題。”慕然心裡,已有一個答案涌上心頭,但她還是想確認一次,“賀以廷曾經讓我給他偷西街地皮的計劃書,我拒絕了,但……顧南琛將計劃書給了穆琳,他會不會……”
身旁男人抓着她肩膀的手指一緊,臉色變得嚴肅凝重:“該死!他曾讓你去偷計劃書?那個變態!”
慕然嬌軀一僵,乾澀的脣蠕動了會,整個人如失去所有力氣,癱軟的靠在牀頭。
她閉了眼睛,卷長的眼睫不規律的煽動着,呼吸也在逐漸急促加重。
她自嘲的勾了脣角,一股悲涼感,在心底蔓延開來。
閆磊的反應,證實了穆琳說的話。
將計劃書給穆琳,保全了穆琳的平安,那麼她呢?
顧南琛也明明知道,她也被賀以廷威脅偷計劃書了,不是嗎?
他最終選擇保護的人,還是穆琳。
慕然的心,一陣刺痛。
穆琳的那些話,一句一句在腦海裡重播。
閆磊看着她默默流淚的模樣,心裡不比慕然好受,長臂一伸,將她摟入懷中。
“他不會珍惜你,不懂得保護你,我會,我懂!”閆磊輕嘆着氣,心疼的用下巴摩挲她的發,“爲了你的安全,離開顧南琛,留在我身邊。”
進來換藥水的護士剛推門進來,卻看到病牀上溫情一幕。
眼前這兩人,一個是當紅娛樂圈天王,一個是緋聞不斷的話題女王,護士立即掏出手機,對着緊抱的兩人拍了幾張照片。
大概是心裡真的太過於煩躁,對鏡頭敏感的兩人,都沒有發現這個小插曲。
伏在閆磊溫暖寬厚的懷裡,慕然眼眶發熱,閆眼淚終於抑制不住的,落了下來,溼了閆磊的肩膀。
壓抑許久的悲憤,在這一瞬,如找到了一個源頭,全數發泄出來。
……
工作了一整天,顧南琛蓋上了文件,起身,舒展筋骨。
走出書房後,這才發現慕然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他蹙眉,看了眼時間,已是晚上七點半,外面漆黑,雷聲轟鳴,大雨傾盆而下。
他捏了捏痠痛的眉心,摸出手機,給慕然打電話。
提示了關機狀態。
沒電了?男人冷峻的面色微變,盯着手機看了一會,找到楚楚的號碼,撥過去。
只響了一聲,被掐斷。
顧南琛一怔,再次撥了過去,又被飛速的掐斷。
顧南琛甚至能想象出來,女孩是如何義憤填膺掛斷他電話的表情。
這是怎麼了?
太太和閨蜜在背後嚼他什麼舌根了?導致太太的閨蜜,這麼仇視他?
三十一歲的老男人,想不透年輕女孩的想法,只能繼續撥打楚楚的電話。
這一次,提示的竟然是轉接語音信箱……
顧南琛無奈,拿過沙發上的外套披上,開車,直接去楚楚家。
沒想到,去了之後,他反倒是吃了個閉門羹,楚楚是怎麼也不肯開門。
僵持十分鐘左右。
顧南琛擰眉,望着緊閉的房門,冷冷開口:“你再不開門,我就拆門了。”
“你、你果然和然然說的一樣無恥!”楚楚憤憤的開口,滿腔怒氣,驀地拉開門。
“我太太不在嗎?”顧南琛目光越過她,在屋內掃視一遍,最後落定在楚楚身上。
這一道目光,不算鋒利,不算冷,可卻有一種穿透靈魂的感覺。
楚楚驚得一個哆嗦,猛吞了口唾沫:“她、她早就回去了,沒回家的話,可能就是不想見你。”
“不想見我?”顧南琛眯起眼睛,聲音略沉,“爲什麼不想見我?”
“你自己做的……”楚楚驀地收聲,貝齒咬住下脣,搖頭道,“自己去問然然!”
這件事情,還是讓慕然親口去問顧南琛比較好。
顧南琛蹙眉,剛要開口,楚楚已經急急的縮回了房間,就要關門。
男人大掌擡起,手臂壓在門上:“你們分開多長時間了?”
楚楚的力氣自然不及顧南琛,背抵着門,使勁的壓,一邊嚎嚎道:“就下午的時候,喝了杯奶茶就散了,大概六個小時了吧!”
“六個小時?”顧南琛低喃幾句,驟然鬆開手,摸出手機,撥通龍澤電話,“立刻給我定位慕然的位置!”
他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深邃的幽眸,迸射出凜冽的寒意。
他大步邁下樓,衝入雨中,打開車門,將車速飆得飛快。
楚楚在他向龍澤打電話時,偷偷打開了房門,望着男人那急速離開的身影,望着男人不顧瓢潑大雨淋溼他那身昂貴的西裝,望着男人在串成線的大雨中,車速奔馳而去……
她垂眸,望着門口那一灘雨水的痕跡,精緻的細眉上揚。
如果沒看錯的話,這男人剛剛頭髮上,身上可都是雨水。
顧南琛對自家閨蜜的心,不像是假的啊……
難道,慕婉懷孕的事情,還真是個誤會?
楚楚回了房間,拿起手機給慕然打電話,發現對方竟然是關機狀態。
六個小時的時間,天氣又不好,慕然能去什麼地方?
慕然是在和她分開後,見了慕婉……
是在慕婉那裡,得到確定的消息,一個人躲起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