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林子欣一直等到下午三點,檢驗結果終於出來了,法醫拿着檢驗報告出來的時候,他的臉色很不好看。
不知道爲什麼,我看到他那種臉色,心裡不由得就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我甚至有一種想要逃跑的衝動,潛意識裡我竟然不敢去面對法醫手裡的那幾張檢驗報告。
法醫走過來之後坐在了我和林子欣對面,然後他把檢驗結果扔在了桌上,摸着腦門感慨似地說,“真是不可思議。”
“結果怎麼樣?”我迫不及待的問他。
“你們自己看吧。”法醫說着攤了攤雙手,然後從桌上的煙盒裡抽了一支菸出來,問我抽不抽?
我二話沒說就把煙接了過來,點着後狠狠地吸了幾口,現在我需要讓自己的神經麻木一點,這樣才能去接受那幾張檢驗報告上面的內容。
法醫也點了一支菸,和我一樣默默地抽着,看得出他臉色很難看,雖然他表現的很從容。
林子欣已經拿起檢驗報告看了起來,不過看了半天,她似乎有些看不太懂,就問法醫,“結果到底是什麼?他是不是林海?”
“是。”法醫說完狠狠地咬了咬菸頭。
“你的意思是,上次那具屍體,你檢驗錯了?”林子欣皺着眉頭問法醫。
“NO,NO,NO.”法醫擺了擺手說,“我從事這一行少說也有十幾年了,從來沒有檢驗錯誤過,請你不要懷疑我的能力。”
“但現在我不得不懷疑。”林子欣說着把檢驗報告放在了桌子上。
“你還沒明白?”法醫攤了攤雙手手說,“這不是我檢驗錯誤,而是死去的那個人,和眼前的這個林海,指紋、NEA等全都相同。”
“那麼世界上兩個人出現這種指紋和DEA等全都相同的機率是多少?”林子欣問法醫。
“理論上來說,這是不可能的,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克隆出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來,不過,”法醫說着攤了攤雙手,“那只是一種假設,根本沒有絲毫實際性的說服力。”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直接問法醫。
“我也不知道。”法醫說着揉了揉眉頭,看得出他同樣很困惑。
“你的意思是死去的那個人,和他是一個人。”林子欣說着指了指我。
“我只能這麼認爲。”法醫頗爲無奈地說。
“搞什麼?分身術麼?我變出來一個自己?”我不由的諷刺,這根本說不通。
“真是不可思議。”林子欣滿臉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說,“如果不是在白天這種情況下看到你,我絕對會認爲自己見鬼了,雖然我不相信那玩意。”
“那是因爲你沒有真正見過。”我說完看了看法醫,“你相信這世間真的有鬼嗎?”
“我也不信。”法醫說完做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那麼很榮幸,今天你們將見到自己完全不會相信的事實。”我說完臉上開始流露出那種詭異的冷笑。“因爲我就是鬼。”
林子欣和法醫的神色瞬間大變樣,兩人都被我嚇得從椅子上直接跳了起來,然後他們看着我驚恐地一個勁後退,林子欣更是把腰間的手槍都拔了出來。
“怎麼樣?現在信了吧?”我雙手杵着桌子,如同野獸一樣盯着林子欣和法醫,發出“嘿嘿”的冷笑。
法醫嚇得眼鏡都掉在地上了,林子欣也被嚇得臉色一片煞白,我能看得出她心裡完全沒有底氣了,雖然她已經用手槍瞄準了我的腦袋。
我渾身都開始抽了起來,彷彿羊癲瘋發作一樣,抽的根本停不下啦。
接着我的身體開始以各種詭異的方式扭曲,每一次扭動我都能聽到自己骨骼間傳來“嘎巴嘎巴”聲音,那種聲音清脆的,彷彿把骨頭硬生生扳斷髮出的聲音一樣。
這時候林子欣和法醫終於反應過來了,兩人連忙衝了過來,硬生生把我摁在在桌子上,我發現自己這時候力氣竟然大的出奇,他們兩個根本摁不住我。
不過很快外面又衝進來好幾個人,然後一羣人就開始死死地壓制我,雖然我感覺自己力氣很大,但這麼多人一起抓着我,我終於還是掙扎不了了。
我看到法醫在我脖子上紮了一針,不知道他給我打的什麼?我的意識在幾秒鐘之內就開始模糊了,我看到林子欣和法醫,還有摁着我的那些人,他們的臉開始變得虛幻,出現了重重疊疊的影像。
最後我的眼睛開始發黑,彷彿有一個巨大的黑洞,一點點的將我吞噬。
我就這樣睡了過去,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儀器上面,我想活動一下身體,卻發現我全身都被禁錮了,手腳都被銬在這個儀器上面,甚至連脖子,都被禁錮着,我連頭都擡不起來。
我開始想之前發生的一切,在我昏迷之前,我和林子欣,還有法醫他們在一起。
後來發生的那一切我都知道,我說自己是鬼,我還把自己的身體以各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我清楚的記得,也知道我做過的一切,但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那麼做?
當時的感覺,那似乎不是我,或者說,那應該是另一個我。
我知道自己不是被鬼附身,因爲當時的一切我都記得,我的意識很清醒,我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知道當時就是我在進行那些事情,我只是不知道當時自己爲什麼會那樣說?爲什麼會那樣做?
我的思緒開始有點混亂,我甚至在想我是不是真的死了?不然爲什麼之前我會是那個樣子?
正在我糾結的時候,這個房間的門忽然被人打開了,首先進來的,是一個穿着白大褂的老人,這個老人我不認識,不過跟着他進來的另一個穿着白大褂男人,我卻認識,是法醫。
緊接着我看到林子欣也在後面跟了進來,她還順手關上了房門。
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怎樣的一種形態,那種感覺,真的太糟糕了,我甚至連說一句話的心情都沒有。
看了一眼進來的那三個人之後,我就別過頭去了,我連多看他們一眼的心情都沒有。
“看來他醒了。”那個穿着白大褂的老人首先開口說,“他的神經沒有問題,可以先放開他了。”
“您確定他的神經真的沒有問題?”林子欣有些不太確定的問那白大褂老人。
“當然。”白大褂老人點了點頭說,“如果我連他是不是精神病患者都檢查不出來,那我也不用當這精神病專科教授了。”
說完老頭子就過來在我躺着的這臺儀器上面摁了幾下,然後我手上和腳上,還有脖子上的禁錮就全都打開了。
我默不作聲的從儀器上面坐了起來,然後看着林子欣說,“林警官,我現在是不是可以回去了?今天耽誤我上班了。”
“這?”林子欣頓了半天,愣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你不說就是默認了,那我走了。”我說完穿上鞋子,然後從旁邊椅子上扯過自己的外套,直接就出去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林子欣忽然喊了我一句,我轉過身看着她,露出一個詢問的神色。
林子欣看起來似乎非常糾結,磨蹭了半天才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說,“今天的事情真不好意思了,耽誤你上班了。”
“沒事。”我說着報以勉強的微笑,然後就直接離開了。
從醫院出來之後,我發現天都已經黑了。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在醫院裡面,想來是我暈過去之後被他們帶來的吧。
這幾個傢伙竟然給我做精神檢測,我也真是服了,我倒希望自己是得了精神病,那樣這一切就不會顯得這麼詭異了。
我在馬路上漫無目的遊蕩着,今天上班是來不及了,我只好給店裡打了個電話,說自己今天去不了了。
掛了電話之後我就徹底茫然了,我心中說不出的糾結和壓抑,但這一切我不知道該向誰去傾訴,我沒有所謂最好的朋友,也沒有一個可以聽我傾訴的對象。
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活的很失敗,感覺自己彷彿就是被世界遺棄的那麼一個人,我不知道是世界拋棄了我,還是我放棄了整個世界。
我是活在世界最邊緣的人。
現在我似乎得償所願了,我死了,停屍間多了一具屍體,死者的名字叫“林海。”
世界上少了林海這麼一個人,卻多了我這麼一個無名氏,我應該是誰?
燈火還是那麼亮,夜景還是那麼美,可惜我不再是我。
“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