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修白?我不知道,和你一起送過來的病人是喬四公子。”護士見羚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腦袋,語氣變得很輕柔,怕是刺激到她。
羚愣了一下,忽然擡頭定定地注視着小護士,吶吶的問:“喬四公子?”
是喬逸帆嗎?
他——沒死?
“他在哪?他怎麼樣了?”反應過來,羚整個人都激動起來,掙扎着從牀上翻下地,卻是腿上一疼,跌趴到地上。
護士反應慢了一步,連忙自責地上前扶起她,嘴裡一疊聲問她有沒有事,羚揮着手,說自己沒事,可她臉上明明疼的發白,“喬逸帆,他怎麼樣?”
她趴在地上,抓住了小護士的衣袖,擡着頭,殷切地望着。
護士正欲說話,眼角餘光看到兩道人影走了進來,忙起身恭敬地退立一旁,嘴裡喊着:“二小姐、三小姐好。”
羚擡頭,看到兩個格外端莊美麗的女人走了進來,其中一位穿着紅裙,風姿妖嬈,目光清淺,和善,竟是和喬逸帆出現在A大圖書館窗口的那位美女。
而另一位,同樣的美麗,看起來卻非常的凌厲鋒銳,目光冷淡,淡漠。這位美女稍稍近前,嫌棄又痛恨地打量着她,僅僅一眼,便撇過視線對紅裙美女說:“長成這樣,還是個已婚已育的老女人,四弟是不是得了失心瘋?”
喬逸蓉聳肩,“愛情本來就不可理喻令人盲目嘛,我們做姐姐的,能怎麼辦?”
她說完,對羚指了指自己,介紹:“我是喬逸蓉,喬逸帆的三姐,她是喬逸萱,二姐,聽說四弟之前讓你見過大哥,可以說,你已經見過我們全家人了。”
羚努力地爬起來,攀着牀沿想要站起來,可她太虛弱了,試了幾次才搖搖欲墜地站起身,期間,喬逸蓉和護士欲伸手扶她,都被喬逸萱瞪眼阻止了。
更可憐的是,她剛剛站穩,喬逸萱上前用力一推,推得她往後無力倒去。
她的頭重重地撞到了身後的牀頭櫃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光聽聲音,都很疼。
喬逸蓉同情地撇開眼,沒有去看她。
小護士再次想要上前,卻被喬逸萱阻止,並被喝退,小護士低了頭,訕訕地出了病房。
喬逸萱一步一步走近羚,像個冰冷的女王,踩着銀色鑲鑽高跟鞋,居高臨下地俯視着皺着眉頭忍着痛的羚,“就是你——開槍打的喬逸帆?”
羚自覺有愧,一聲不吭,只問:“他怎麼樣?”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喬逸帆到底怎麼樣了,她坐在地上,心裡用力地祈禱,祈禱上天保佑喬逸帆,保佑自己和虞修白能團聚。
可是,自喬家姐妹身上散發出一股沉重的氣息,預示着她的祈求註定落空。
喬逸萱打破沉悶,逼視着羚,“跟死了差不多。”
羚瞬地睜大眼,不明白地瞅着喬逸萱,喬逸萱忽然生氣起來,甩手就給了羚一耳光,快的連躲避和阻攔都來不及。
喬逸蓉急急上前,拉住了動怒的喬逸萱,“二姐,你冷靜點,怎麼動上手了?”
喬逸萱嫌惡地看着自己的手,“我最討厭她的眼睛,一副清澈無辜的模樣。”
喬逸蓉在心裡嘆氣,之所以這麼討厭,還不是因爲眼前的陶羚把他們的寶貝弟弟害慘了。
“你先出去,我來跟她講。”推着喬逸萱,軟語哄着,“你在外面吹吹風,我一會就去找你。”
喬逸萱被推出了病房,病房門隨即關上。
羚這時已經扶着牀頭櫃站了起來,她不想讓自己顯得太狼狽難堪,當喬逸蓉轉過身,她迫不及待地問:“喬逸帆他……”
聲音哽咽,喉嚨裡沉甸甸的,竟是問不出口,心裡存了一絲希翼,彷彿一問,就會消失,就會絕望。
腦海裡閃過虞修白的話,“陶羚,你想好了,如果你敢選擇喬逸帆,我以後就不會再愛你。”
心口劇烈一痛,控制不住咳嗽起來。
喬逸蓉冷冷地盯着她,靜靜開口:“幸好你射偏了,子彈進了四弟的腦袋,卡在了小腦後,令他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
羚渾身一顫,心裡五味雜陳,既慶幸喬逸帆還活着,可想到他了無生氣地躺在病牀上,又感到無比難過。
“我不能說這一切都怪你,可造成他重傷的,你是直接原因,所以……”喬逸蓉頓了一下,重重地盯着羚,“我二姐絕對絕對不會放過你,你好好等着贖罪吧。”
羚咬牙,點着頭,輕輕出聲:“沒關係,是我罪有應得,”靜了一下,懇求的問:“我可以去看看他嗎?”
“因爲之前我沒有阻止四弟爲了你涉險,二姐怪我,所以有關四弟的所有事,我都無權過問,你想見他,只能去求我二姐。”
羚愣住了。
去求那個看起來就雷厲風行的喬逸萱?她剛剛給的一巴掌,臉頰上還火辣辣的疼,可是,儘管困難,她仍然要見喬逸帆。
“好,我去求他。”羚堅決出口。
喬逸蓉看她一眼,走過去拉開了門,對站着門外的喬逸萱說:“二姐,陶羚想見四弟。”
喬逸萱回過頭,目光越過喬逸蓉的肩膀落在陶羚的臉上,冷冷地看着她。
羚拖着傷痛的腿,一高一低地挪到喬逸萱的面前,扶住門框,望着她,“二姐,我想見見喬逸帆,可以嗎?”
喬逸萱冷冷勾脣,冷冷吐字:“你當然得見他,不但要見他,還要日日夜夜地陪在他身邊,除非他醒來,否則你永遠不能有自由。”
羚沉默了。
儘管喬逸萱的態度霸道無理的令她不舒服,可是……喬逸帆會變成今天這樣,完全是因爲她,她還能辯解什麼?
尚若推卸責任,良心上也過不去。
“好,我願意照顧他。”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堅定地從她嘴裡吐了出來。
喬逸萱向喬逸蓉使了個眼色,喬逸蓉忙上前拉住陶羚,帶着她往病房走去。
喬逸蓉嫌慢,叫護士推來了輪椅,讓羚坐上去,一旁的喬逸萱冷笑,“她吃這點苦頭算便宜她了,你看看把四弟害成了什麼樣子。”
“哎,二姐,要是她腿殘疾了,照顧四弟也不方便,所以我們還是先照顧她點,等她腿好了再折磨她,一樣的。”喬逸蓉幾乎是討好地對喬逸萱說着。
喬逸萱冷冷一哼,擡頭挺胸在前走。
說話間,他們來到了病房。
喬逸萱已經站在了病牀邊,這一幕,她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可仍舊是無法接受,仍舊是禁不住流淚,痛哭。
眼角餘光看到陶羚,恨得磨牙,恨不能殺了她報仇。
喬逸蓉和事老地攔着,擋着她的視線,拉着她往外走,“我們出去,把四弟交給陶羚。”
兩姐妹出了病房。
羚站起了身,跌趴在渾身插滿管子的喬逸帆身上,睜大眼看着他,“喬逸帆……”
她出聲,他躺着一動不動,不理她。
她坐到他身邊,用力推了推他,他一動不動,不理她。
她伸手去摸他的臉,冰冰涼涼的,呼吸噴在他的臉上,他仍然不理她。
“對不起。”
是我太自私。
我自私的選擇讓虞修白活下去,哪怕他以後都不會再愛自己,她仍然做出了違揹他意願的選擇。
“真的對不起。”眼淚,一顆一顆,滾燙地滴落在喬逸帆緊閉的眼睛上,“請你睜開眼看看好不好?”
“我忘了告訴你,你琥珀色的眼睛真好看。”
“我忘了告訴你,你其實很好,真的,是個很好的男人。”
“喬逸帆,請你醒來好嗎?”
“你還年輕,不能就這麼睡着不醒啊?”
“喬逸帆,喬逸帆,喬逸帆……”她反覆地呼喚他的名字,摸着他的臉,希望他能眨個眼,或是動一動,可是……沒有,他不理她。
他一動不動。
任憑她再怎麼呼喚,他都毫無知覺毫無反應。
她嗓門啞了,低低的,叫不出聲,唯有眼淚,似是決堤的海,流個不停。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喬家姐妹走了進來,見到她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都不由跟着黯然。
喬逸萱上前,一把拉開羚,“別碰我弟弟,你不配。”
羚一屁股跌落在地,無助地坐在地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喬逸萱氣極了,衝她吼:“我現在捅你一刀,讓你去死,再跟你說一句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
羚點頭,仰臉看着她,“如果殺了我,能撫平你們的創傷,能讓喬逸帆原諒我,我願意。”
喬逸萱冷哼,“你想得美,你唯有一輩子照顧他,陪在他身邊,才能獲取他的原諒,才能讓我們喬家人感到欣慰。”
一旁的喬逸蓉暗暗朝羚使了個眼色,難得喬逸萱說出這麼動情的話,陶羚趕緊乘機表示表示啊,可是她居然呆呆的,在猶豫!
喬逸萱眯眼,彎腰逼視着她,“你該不會還在想着那個叫虞修白的男人吧?”
羚心裡一抽。
虞修白,這個名字,如今聽來竟恍若隔世,熟悉到刻骨銘心,又莫名地帶了些陌生。
他,到底怎麼樣了?
他還好嗎?
騰銘是被殺了?還是被抓起來了?
“說話。”喬逸萱最討厭磨磨唧唧的人,見陶羚恍恍惚惚的,不由冷喝。
羚望着她,誠實相告:“虞修白是我丈夫,我……”
話還未說完,就見喬逸萱擡起了手臂,幸好喬逸蓉及時拉住了她,勸:“二姐,你別衝動,別衝動啊,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喬逸萱氣憤地推開喬逸蓉的手,“四弟都因爲她這樣了,她還有臉想着另一個男人,你不覺得她很噁心,就該受到教訓嗎?”
喬逸蓉一邊對陶羚使眼色,一邊賠笑,哄着:“二姐,你說也對,可是……我們不得不承認,四弟對人家是一廂情願,我們做女人的誰沒有拒絕的權利是不是,我們也不能全怪她。”
儘管喬逸蓉說的沒錯,但喬逸萱拒絕去聽。
她只認定一個事實:她健康帥氣的弟弟,是陶羚開槍射殺的!
僅憑這一點,陶羚就罪該萬死!
“我告訴你陶羚,從你朝他開槍那一秒鐘開始,他就是你下半輩子擺脫不掉的責任,你只能伺候他一輩子,如果他有一天醒來,他還愛着你,你也只能嫁給他。你不覺得這是合情合理的嗎?”
喬逸萱的話,在情在理,擲地有聲地砸到羚的面前。
羚望着她,心裡無盡的痛苦糾結,可是她只能心甘情願的點頭,別無他法。
“是。”她出聲。
聽到她肯定的答覆,喬逸萱說:“你現在讀書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