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角度說,我有點怕再見到陳紅了。不過,現實是我並不是她哥哥,而且也不再是杭州大學的學生了,自然杭大的廣播站也與我無關了。她這是要採訪什麼呢?
說曹操曹操到,我正在迷惘地想着陳紅的事,陳紅就真的在病房門口出現了。象上次那樣,她的臉色十分蒼白,甚至可以說慘白,一臉的倦容,好象已經兩天沒睡覺一樣。
她先象一陣風一樣地急急跑到我的病牀前,焦急地問道:“周序——哥,你還好嗎?”
我說:“我很好呀,沒看到我這氣色嘛,哈哈。”
陳紅轉身看到包麗娜,只是禮貌地點點頭,就又轉身問我:“現在頭痛不痛?”
我笑道:“你怎麼知道我頭痛?”
陳紅呆了一下後說:“我就知道的。”這話說的聲音很低,象是自言自語。
過了一會兒,氣氛似乎有所凝固起來,十分的詭異。
我問陳紅:“聽說你要採訪我?我已經不是杭大的學生了,甚至也談不上是你的師兄,因爲不同系嘛,你想採訪我什麼?”
陳紅說,鄭英鄭站長說要做個“校園十大風雲人物”,其中的學生版上,就有我的名字,所以——“十大風雲人物?哈哈,你們鄭站長真想得出來呢,肯定是李響這小子給她出的餿主意,他還當是香港十大傑出青年呀。”
我不禁莞爾一樂。
陳紅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笑容中總有些苦澀。
包麗娜說我到醫生那兒去下,說着就往外走,陳紅一下子反應過來,也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姐姐,我有事想問你。”
我只聽到她對麗娜說了這麼一句,就消失在門後了。
我有些無聊起來,又有些狐疑,怎麼好象包麗娜有什麼事在瞞着我一樣。關於我的病情,直到現在都沒有一個人跟我提起,關於我爲什麼會莫名其妙地幾次頭痛並昏迷,根本就沒個說法。
我只能這樣對自己說,管他呢,麗娜也許是不想讓我擔心,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無聊之中我又在想,爲啥重生前的我從來沒有過這種頭痛呢?
這恐怕是最讓我疑惑的問題了。從小到大,我還沒有過這樣劇烈頭痛的經歷。我小時候最痛苦的事也就是牙痛了,俗話說牙痛不是病,痛起來要人命。現在發現頭痛起來也是要人命的,這讓我又聯想到曹操同志,不也是——死於頭痛???
不會吧。
這個身體難道——那一瞬間我忽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我又想起當我發現身體上不可思議地出現的傷疤時,我是如何夜不能寢的,那是我從來沒有過的傷痕,我不自覺地又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後腰。那兒非常明顯地能摸到那個月牙形的傷疤。
自從第一次在出租房裡發現這傷疤時,我只是有點莫名其妙,緊接着在我家裡問起我媽時,我更是疑惑叢生。而現在,當我發現數次頭痛並不是什麼疲勞過度引起的時,我只能是感到一種從頭涼到腳的恐懼感。
是的,所有的問題都指向一個問題,我還是我嗎?
誰也無法準確地回答這個問題,我是誰?
我真的是周序嗎?
這個問題的荒謬絕倫的程度遠遠超過我的想象,而那個杭師院的周序也說過,有些事是無法解釋的,上帝怎麼做都有他的理由。
正當我胡思亂想一頭霧水時,郭明推門進來了,身後跟着蔡曉紅。
郭明走到我的牀前,看我眼神愣愣地看着他,不禁心裡有些發毛了,他大聲說:“喂,周老弟,你不認識我了?我是郭明啊,別跟我說我換了髮型你就不認識我了吧。”
的確,郭明是換了個髮型,頭髮剪短了不少,從以前的藝術青年形象變成精明商人形象,是改變挺大的,但還不至於面目全非。
我使勁地笑笑說:“郭兄弟好呀,我哪能不認得你呀,剛剛睡醒呢,有點迷糊。”
蔡曉紅說:“哎呀,那我們來是不是影響你休息了?”
我說沒有的事兒,你們坐吧。
我問了一下最近無巧不成書店的事,郭明說:“你放心,書店生意挺好的,我們爲你這個董事長可做了不少貢獻喲,尤其是曉紅,書店全靠她打理的,真的很辛苦呢。”
蔡曉紅紅着臉說:“郭大哥你當着周大哥的面吹牛可不好呢。”
我說:“我看到你們兩個夫妻和睦我就高興呀,書店不書店的我纔不在乎呢。”
這下蔡曉紅的臉就更紅了。
“周兄弟,到底怎麼回事吶,這個,是啥病那麼嚴重?”郭明關切地問。
“還能有啥病,是疲勞過度吧,前段時間太忙了,頭很痛,我又沒休息好,那天就昏睡了過去吧。唉,身子骨還是太弱呀。”我安慰着他,也安慰着自己,很輕鬆地說。
“這樣呀,你小子是該多鍛鍊呢,一陣風就能把你吹跑了。我得跟包麗娜說說,得給你好好補補。我們也沒帶什麼來,就是——”
說着郭明就拿出了一個大鐵罐子來,鐵罐上全是英文。
我嚇了一跳說,我說老郭你帶來的是什麼玩意兒?嚇人吶。
“呵呵,是安利的蛋白粉,我一個朋友從美國帶來的。”
“安利???”
我又叫了起來。
“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這個,多謝你了。”
“自己兄弟,謝什麼謝,再說了,我只是做個順水人情而已。你猜我那個朋友是誰?”
郭明故做神秘地問。
“誰?”
“這人你認識的。”
“到底是誰,你老郭別磨嘰啦。”
“呵呵,還記得周騰蘭嗎?那個美女詩人?”
“啊,原來是她呀,她到美國去了?”
“嗯,她嫁了個老美唄,不去美國還行吶?”
我一時癡住了,騰蘭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子,至今我還記得她在朗誦米斯特拉爾的詩歌時,那神采飛揚的美麗容顏。
“哦,周序,有件事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在現在這個時候說。”郭明看到我一時發呆,又轉了話題,面有憂色地說道。
“你說吧,我真的沒什麼事。”
“這件事,我也剛剛知道,而且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郭明神色之間,似有些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