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電梯先到了我們的樓層的時候,我本能地就要邁腿出去,袁澤卻站在原地沒有動彈。他看着地上的行李,又看了看方韻和林靖南,便問了句,“需要我送你上去嗎?”
在方韻沒有開口之前,林靖南便笑着說道,“袁先生,你這是在懷疑我身爲男人的力量嗎?放心,自己家的表妹虧待不了,你也趕快回去吧,我看許小姐好像有些等急了。”
林靖南的這句提醒成功地把讓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我的身上,雖然內心裡恨不得立刻把袁澤從方韻的身旁給拽過來,但面子上還是大方地說了句,“林先生,你這也是在懷疑我身爲女朋友的大度,沒事的,如果你和方小姐真的搞不定的話,讓袁澤送你們一下,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畢竟,大家以前是多年的朋友,現在又是上下樓的鄰居關係,舉手之勞而已。幫個忙又不會把人給幫跑了,我沒您說的那麼着急。”
說完,不等他們的迴應,就轉身朝着家門的方向走了。本以爲袁澤會跟着上去的,卻發現他隨即也出了電梯,跟了上來。
我在摁密碼的時候,袁澤就雙手插在兜裡,靜靜地站在身後看着我。門開了之後,兩個人都無聲地做着一連串換鞋、放包的動作。
袁澤動作麻利地走到了我的前面,大衛很熱情地召喚着他。他拍了拍它的頭,就給它弄吃的,我往沙發上一躺,像個局外人一樣看着袁澤和大衛的親情互動。看到他右邊手腕上的一處劃痕的時候,我便起身去拿醫藥箱。直接撩開袁澤的袖口,準備給他處理一下。
袁澤淡淡地說了句,“就是擦破了點皮而已,不需要處理的。”
可我就像是根本沒聽見一樣,執拗地用酒精棉擦拭着傷口處,一個處理完了,還滿身地尋找其它的傷口。
袁澤先是盯着我看,後來看我找的越來越凌亂,就告訴我沒有其它傷口了。我不相信,就拽着他的胳膊不肯鬆手。
袁澤有些動怒地甩開了我,動作太大連帶着大衛的碗都被打翻了,它頗有怨言地衝着我和袁澤叫喚了幾聲。
本來要走的袁澤見狀便蹲下去清理撒出來的狗糧,我站在那裡看着他,終於開口問道,“爲什麼會在楊子文的婚禮上,跟袁明宇大打出手?”
聽到“袁明宇”這三個字,袁澤手上的動作明顯地頓了一下,跟着就簡明扼要地說道,“因爲他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袁明宇做的不該做的事情太多了,我也沒有見你哪次在大庭廣衆之下,就跟他動起手來的。那請問今天是因爲什麼,是因爲他對方韻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了嗎?”我抱着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心態追問道。
袁澤大概是不想跟我吵架,就轉身準備進書房,我伸手一把攔住他,“不要每次問及方韻的問題,都採取避而不談的態度。如果說她這輩子都不打算回安城,
你不願意去提,那我還可以說服自己當這個人真的不存在了。”
“可現在的問題是方韻回來了,而且就住在同一個小區、同一棟樓,我甚至都能想得到每天上班下班的路上,晚上在小區裡散步的時候,都能見到她。袁澤,我需要一個明確的答覆,讓我知道現在在你的心裡,方韻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而我許可又處於什麼樣的位置。”
說完之後,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不停地加快,帶着些期盼,也帶着些忐忑,因爲我摸不準袁澤會給我什麼樣的答案。他看着我好久,才慢慢地把我的手指一根根地掰開,從他的手臂上拉下來,“許可,不管方韻有沒有回安城,你依舊是在你的位置上,不會有任何變化的。”
“你知道的,我要的不僅僅是一個位置而已!”我突然衝着袁澤吼了句,吼完就發現眼前的視線有些模糊了。自從鄭瑩瑩離開我之後,我的淚腺好像漸漸也發達起來了,以前一年流不到幾次淚水的人現在動不動也會模糊了視線。
袁澤沒再搭理我,繼續朝着書房的方向走去,我急切地喊了句,“之前我跟你提到過搬家的事情,現在慕系列的二期產品已經成功上線了,那就趁着這段清閒的時間,搬吧!”
袁澤的腳步稍稍頓了下,背對着我說了句,“許可,不過是房產證上的一個名字而已,真的讓你這麼地不自在嗎?”
不等我的迴應,袁澤就直接進了書房。我一個人站在客廳裡,回味着袁澤剛纔所說的話,原來他早就知道我之所以想要搬家,到底是彆扭在什麼地方。
我很想直接衝進去質問袁澤,既然你什麼都知道的話,爲什麼還不搬?就因爲知道方韻要回來了嗎?想讓她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其實還是不能完全釋懷,仍然住在你們共同署名的房子裡,不願意離開嗎?
可我的兩條腿就像是被釘在地上了一樣,一步都沒有動彈。我正試圖要安慰自己的時候,門鈴響了,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我來人是方韻。果不其然,等我走到門口的時候,透過貓眼一看,正是我不願意見到的那張臉。
我就站在那裡,任由門鈴固執地響着,一點開門的打算都沒有。可沒一會兒,身後就響起了腳步聲,袁澤一邊拿着電話,一邊從書房裡走了出來,“嗯,我知道了,剛纔在書房,沒有聽到門鈴聲,就來了。”
袁澤走到我跟前的時候,電話正好掛斷了。他問我爲什麼不開門,我擡起頭很誠實地說了句,“不想開,也不想看到方韻那張臉!”
“許可,你知不知道現在的你有些不可理喻?”袁澤說着就伸手打開了門,方韻那張笑臉便立刻映入了我的視線。她已經換了一身舒適的家居服,很活潑的款式,配上那頭俏麗的短髮,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照片上的那個方韻。
我注意到袁澤的眼神也在看到她
的一瞬間,稍稍愣了下,我想他想起的事情應該更多吧!
“沒有打擾到你們吧?我就是想下來借點調料,剛纔在楊子的訂婚宴上,我這份子錢都隨了,還什麼都沒有來得及吃,就匆匆離開了。突然覺得有些餓了,就想煮點麪條吃,誰知道冰箱一拉開才發現裡面除了水還是水。我那個忙碌的表哥什麼吃的都沒有給我準備,而且自己又是個不動手做飯的人,只好來麻煩你們兩了。”方韻說着話,還特意探過頭來看向站在袁澤身後的我。
袁澤把方韻讓進來之後,就讓她別借調料了,直接在家裡吃完了再走,正好我們兩也都沒有吃。跟着,他就走進了廚房,動作熟練地開始燒水煮麪,還問了方韻一聲要不要叫她表哥一起下來。她說她表哥嫌她太煩了,就不用再去打擾他了。
方韻簡單地掃了一眼房間內的佈置之後,就跟着袁澤進了廚房,說是很多年都沒有吃到他親手做的東西了,不知道廚藝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
袁澤笑着說肯定是進步了,因爲家裡有個廚房殺手,沒辦法不進步。袁澤在說這話的時候,方韻的表情很是微妙,一瞬間僵住的笑臉在看到我走進去之後,又很快舒展開來了,對着我就說道,“許可,你以後可得好好地練練廚藝了,袁澤剛纔還在我面前抱怨呢!”
我笑了笑,便走到袁澤的身邊,抓起他的手就在鍋裡炒了炒,叮囑道,“別煮的太爛哦,我喜歡吃有點嚼勁的。”
“有的吃,就別挑剔了!”袁澤習慣性地揪了揪我的臉。
我用眼角的餘光看到方韻的臉色漸漸暗了下去,也不再吭聲了。袁澤把面撈上來之後,方韻要伸手去端,我卻搶先端了起來,笑着說道,“你快去餐桌上坐着吧,哪有讓客人自己端的道理。”
方韻勾了勾嘴角,倒是也沒再拒絕,就走到了餐桌上。其實,我明白我現在的表現顯得自己特別地不自信、不淡定,甚至在別人的眼裡,可能還有些像跳樑小醜一樣。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我在害怕的同時,又總是試圖尋找一切蛛絲馬跡,以向自己證明現在在袁澤心裡的人就是我許可!
三個人頂着現男友、現女友和前女友的身份,圍坐在一張餐桌上吃着面的時候,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一開始,大家都沉默着埋頭苦吃,可是,吃着吃着,就聽到一陣滴滴答答的聲音。我擡起頭來一看,坐在我和袁澤對面的方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吃的淚流滿面了。
因爲不想讓別人看到,就一直低着頭,只是眼淚還是不停地往外涌着。方韻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捂着嘴就說道,“我吃飽了,先走了,你們早點休息!”
可是,人還沒有走出去,嗚咽的聲音已經出來了,就在她把門拉開的一瞬間,坐在我旁邊的袁澤也跟着站了起來,朝着那個倉皇逃跑的背影追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