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烏雲逐漸遮住月光,原本就沒有燈火的北漠,瞬間沉入濃濃的黑暗之中,而這黑暗之中卻又偶爾零星亮起不知名的幽幽光芒,之後又有夾雜着嘶吼的慘叫聲傳來,遠遠飄蕩開來,對於北漠來說,這樣的一切不過只是平常的一夜罷了。
而不尋常的是,在中心地帶的葬龍窟,原本靜坐休息在周圍的妖獸散修們,突然發覺來自地底的濃郁靈力突然消失,接着,地面震顫,隱隱有極爲痛苦卻隱忍的聲音從地底深處來來。
片刻之後,異動平息,而常年聚集在北漠的散修和妖獸們卻紛紛躁動起來。
“狄狼,之前那人你既然交過手,怎會不知他深淺?”一名皮膚黝黑,身材瘦長的男子,站在逃過一劫的狄狼身側,目光落在那葬龍窟入口處,故意壓低聲音問道。
狄狼心中還在爲那三匹跟了他數十載的妖狼心痛,臉上卻忍不住露出驚恐的神情,他向周遭神色各異,各懷心思的散修們看了一眼,輕聲道:“我從未在北漠見過那個人,怕是近日從中原過來的外人,只是他手中的法寶...我...”說到玉珩手中的攝魄戒,狄狼除去驚愕心底卻隱隱有些不敢相信。
黑瘦子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忍不住急道:“你倒是說話啊,如今自他進去,這大好的修煉之地說沒便沒了,誰知這地底是不是有什麼寶貝被他給拿了!”
狄狼搖了搖頭,心頭莫名的有些慌亂,他再度擡眼看了看周遭數百想要進入一探究竟的北漠散修們,微微搖了搖頭道:“那人的法寶,像極了傳說中的攝魄戒啊!”
“什麼?!”黑瘦子不可置信的驚呼,一時忘記了壓低聲音,引得周遭人士紛紛投來奇怪的眼神,似乎察覺自己的失態,黑瘦子見狀眼珠一轉,也不再壓低音量,仍舊故作驚訝道:“你勸那人不要進去送死,那人反倒說裡面的寶貝乃是遠古之物,叫你不要多管閒事還將你的三匹妖獸給殺了?”
狄狼見黑瘦子這般,顯然吃了一驚,但聽到最後他立即便明白了對方的用意,於是也愁眉苦臉的說道:“我本是一片好心,怎料他不但不領情,還這般殘忍,我都說了進去的人沒一個能夠出來,他卻嘲笑我愚蠢......”說着,他硬是從眼睛裡擠出幾滴淚水來:“可憐了我的三個兄弟啊......”
衆人聞言,紛紛皺眉,各個在心底打起算盤來,卻仍舊對葬龍窟充滿懼意,許久都沒人敢多向前一步。
狄狼皺了皺眉,不由得有些喪氣,原本是打算誘騙一些人進入地窟查探一番,誰料這羣人居然這般膽小,竟沒有一個人上當。
狄狼眼珠一轉,小聲嘀咕道:“如今那人肯定拿到遠古寶物,這麼久還沒出來,難道葬龍窟有其他出口?”
聲音落下間,原本有些喧鬧的人羣,終於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目光都落在那漆黑的洞窟之中,身子竟也微微向前傾斜。
葬龍窟底,隨着六合丹的藥力逐漸被玉珩吸收,來自經脈的膨脹感緩緩平息,在此之前,他從來都不知道吞服六合丹居然會這樣的痛,彷彿要將軀體和神魂盡數撕碎,又重新凝聚一般。
沉睡的三百年的身軀還在緩緩接受藥力的滋養,他雖不同於其他兩族,也不知丹田與靈海爲何物,但六合丹對於他身體與神魂的修復卻具有極大的作用,當年他被神魂滅所傷,使得他最重要的一道魔之魂重傷,若不是有這顆六合丹,他根本無法恢復到當初,更不是玄業的對手。
他沒有靈海與丹田,只有心口的那一抹魔魂,就猶如靈海丹田的作用一般,支撐他的一切。
“呼呼!”小麒見躺在地上的玉珩眉頭緊皺,周身滿是冷汗,之前還在疼地抽搐的身子,如今卻一動不動,就像是死了一般,不由得擔憂不已,巨大的腦袋貼在玉珩身側,用鼻子不斷地拱着對方。
“恩?”玉珩睜開了雙眼,有些迷茫的看向血麒麟,他站起身舒展筋骨,骨骼發出一陣‘噼啪’聲。
“六合丹果真非同凡響,我終於知曉師尊爲何當初要毀掉自己親手創造的配方了,”玉珩拍了拍小麒的腦袋,輕聲道:“小麒,我們走吧!”
柔和的光芒再度亮起,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此地逗留了多久,只知道如今的自己如同重生,向來因煉毒時以身試毒導致的青白膚色,今日卻因六合丹的緣故終於變成正常健康的膚色。
“呼呼!”小麒走着走着,突然發出兩聲帶着奇怪音調的聲音來,玉珩腳步一頓,似乎聽懂了它想表達的意思,目光向前方黑暗處看去,可除去一片黑暗,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
玉珩疑惑的看了看血麒麟,見它目露兇光,似乎前方有陌生氣息令它心生警惕,玉珩嘆了口氣,向前方走去,剛走出幾步,便看到了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小小身影。
“你怎麼在這兒?”玉珩一手拎起將腦袋埋進膝蓋裡的男童,有些不解的問道。
那男童先是嚇了一跳,見是玉珩反倒鬆了口氣,可聲音仍舊有些顫抖道:“我...我跟在你後面...太黑了我不敢下去...可是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好多人,那個壞蛋也在...我也不敢出去...”說完之後,小孩兒眼巴巴看着玉珩,說不出的可憐。
玉珩嘆了口氣道:“小麒,過來!”說着將小孩兒放在地上,話音未落小孩兒驚叫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玉珩愣了愣,還未來得及說話,一道巨大的紅色身影從身後的黑暗之中走了出來,小麒有些好奇的看着躲在玉珩身後的小不點,眼中敵意緩緩消失,露出一抹微不可見的醋意來。
“怪物啊!!!大哥哥快跑!”待小孩兒看清小麒的模樣,驚訝的一下子腿軟摔倒在地,連滾帶爬的起身之後便拉扯着玉珩的衣角想要讓他逃走。
“呵呵...”玉珩不知爲何,幾次三番見這小孩兒的一舉一動都忍不住發笑,如今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他躬身抱起男童,安撫似得拍了拍他的頭道:“小麒是我的朋友,不必害怕。”
“哼哼!”小麒見那小孩兒趴在玉珩懷裡,想起自己幼時也是這般,不由得哼哼兩聲,臉上露出不高興的神色。
玉珩似乎看出些什麼,見懷中小孩兒又被小麒這副表情嚇了一跳,於是打消了心中讓小孩兒坐到小麒身上的念頭,他看了口氣道:“你也叫小麒?”
男童眨巴眼睛糾正道:“我叫小七!”玉珩聞言,口中喃喃:“小七?小麒?呵呵呵...”他的臉上帶着笑意,看了小麒一眼道:“我們出去吧!”
“哥哥,外面...可是外面有...”小七有些害怕的說着,玉珩搖了搖頭道:“別怕,沒事的!”
兩人一獸在微光之中緩緩前行,這一幕看上去似乎沒什麼不妥,甚至帶着幾分溫暖,可若是有人知曉這懷抱小孩兒的男子是當年兇殘嗜殺的帝魔君,這一幕就顯得十分詭異,甚至令人難以置信。
“你們看,洞裡有光!”
“好像有人出來了!”
玉珩還未走出葬龍窟,外面的嘈雜聲便隱約傳了過來,他雙眼一眯,臉上的溫和瞬間被一股冰冷的氣息掩蓋。
烏雲遮月,天色陰沉,洞窟之外,各類法寶的光芒下映出的是一張張各懷鬼胎的面孔,直到三道身影緩緩從洞窟之中走出,這近百人才倒吸了口涼氣,卻是因血麒麟而變了神色。
“他是唯一一個能從這葬龍窟出來的人,那個妖獸看上去像是麒麟仙獸,卻處處透着妖邪氣息,看樣子之前進去的人都是被那妖獸給殺了!”狄狼悄悄拉着黑瘦子退出人羣,站在最後面悄聲道:“那妖獸看上去似乎聽令於他,這葬龍窟的存在已經有數百年,若我猜的沒錯,他真的是帝魔君!他居然從封印中出來了!”
“外界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正道之人哪裡會置之不理,這個渾水我們碰不得,還是快離開此地吧!”黑瘦子面帶懼色,悄聲說道。
狄狼點了點頭,道:“無論我推測是否有誤,此事我們都不要再管,我們走吧!”
兩道身影悄悄離開人羣,消失在夜色之中,而此刻圍在葬龍窟附近的散修卻對此毫不知情,而是暗中商量着如何從玉珩手中奪走那傳言之中的遠古寶物。
玉珩看着周遭虎視眈眈的衆人,拍了拍已經按耐不住怒氣的小麒,冷冷道:“在下還有要事,若是你們不打算動手的話,還請讓開吧。”
衆人聞言,臉上紛紛露出怒意,他們窩在這北漠,本就心存怨氣,但因他們曾在外界犯下許多血案被九重捉拿,無奈之下只能躲到北漠,但在北漠,他們雖也有內鬥和勢力劃分,卻從未被一個外人這樣對待過。
“好大的口氣,分明是你妄圖偷走我們北漠的寶物,居然還敢這般大言不慚!”
“交出我們的東西,趕緊滾出去,我們還可饒你狗命!”
各類叫罵聲從人羣中傳來,玉珩看着他們,面無表情的問道:“你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