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把視線都放在方纔開口的安常在身上,只見她舉着絹子捂在鼻前,秀眉微微蹙起道:“婉兒自小鼻子便不是很好,但凡沾上點什麼味兒總能很快便嗅出來,有時甚感累得很。”
“那甚好,何來的不好?”雲拂眼裡射出寒意,頂着肚子還是第一回有想上去抽兩巴掌的衝動。
安常在看着皇上沒答話,瞟了一眼雲拂繼續說道:“這自然是好,只是有時候太靈敏了或許就招人眼了。婉兒沒嗅錯的,真聞到花椒的味兒。”
“那不成了狗鼻子了嗎?”雲拂無視安婉兒臉上那青一陣白一陣的,私底下偷偷看了坐在一旁的皇上,他此刻沉着一張臉,看不出來他是怎麼想的。
“搜!搜仔細點!”皇上一聲令下,剛剛回來的隊伍又馬上有序的分頭搜找花椒粉去了。
雲拂這倒不怎麼緊張起來了,圓月的嫌疑最大,她身上沒有屋裡也搜不到,這宮裡上上下下也沒人愛聞那花椒的味兒,便自然是沒有的了。
“皇上!”
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張貫又回來了,這次並不似上回那輕鬆的表情,進來行了禮便擔憂的看了雲拂一眼。
“找到了嗎?”皇上背靠在雕着梨花的木檀椅上,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杯蓋,有一下沒一下的浮着茶葉,除了那始終緊皺的眉心他似乎看起來悠閒得很。
“找到了!”
這一下,雲拂手啪的一下拍到椅把子上,不可置信的看着張貫,剛剛不是說沒有嗎?怎的搜了一遍變成有了?
在張貫手中的那是用紙包着的一小包東西,只有半個巴掌大小,緩緩的打開紙層裡面是褐黑色的粉狀。皇上手中浮茶葉的動作停了下來,緩緩的放下盯着張貫手中的東西好一會兒,才接過來湊近鼻子遠遠一聞便丟還給張貫。
看着遞上來的東西,雲拂僵直了後背,顫抖着接了過來,這刺鼻的花椒味不用湊近鼻子便已經很明顯的被蔓延開來了,捂住嘴巴咳嗽了兩聲,“這怎麼可能?”
“在哪搜到的?”皇上轉動着玉扳指,他總是顯得不耐煩甚至急躁的時候總會這麼做。
張貫眼神複雜得很,沉了一沉,感覺他這話一出,會引來更大的風波,“在安白的房間找到的。”
“安白。”
雲拂轉過頭來,看着也是一臉愣住的安白,這更是不可能,安白的味覺比她的還要淡,向來也對這些刺鼻的東西離得遠,怎麼可能房間裡放着花椒粉。
“張公公……”雲拂胸口起伏得厲害,她極力的緩和自己的情緒,試圖能把這一切都挽救回來,不管是圓月,還是安白。
“安白,你可知罪?”
皇上天威,話語一出,所有人都往地上跪下。就連雲拂也頂着大肚子跪在地上,她顯然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剛以爲事情過去了,沒料到竟然來得是更猛烈的暴風雨。
“皇上明鑑,安白
沒有做這種事,更不會暗藏花椒粉。”安白顯得還是很鎮定,跪在皇上跟前,字字清晰的說着。
“都被搜出來了還說沒有,難怪從剛剛便一直聞到那股刺鼻的花椒粉。”安常在跪在後頭,勝是驕傲的說着。
“你住口!若是安白身上總藏着這類能害其小產的東西,爲何我與她日日夜夜在一起卻是一點事都沒有!”雲拂已然管不了那麼多了,她只知道,她要護住安白,不能讓她就這樣蒙受冤屈。“皇上,您要查清楚啊,安白伺候雲拂的時間不長,在雍王府伺候皇上的時間卻不短,皇上自是清楚安白是怎樣一個人,她怎麼會做這種事情?”
“娘娘。”看着雲拂爲了自己如此的辯駁,說不感動那人心也是鐵做的了,“娘娘別這樣,奴婢相信皇上會還給奴婢一個公道,還給娘娘一個公道,還給延禧宮一個公道的。”
“稟皇上,奴婢是遵照太后懿旨前來查辦,如今安白是人贓俱獲,若是皇上處事不公怕會引起天下人議論。”
雲拂沒注意到,剛剛便是眼前這位姑姑前來報的信,她從剛纔在鍾粹宮一直跟到延禧宮,方纔的搜索她也親力親爲了一番,如此看來……
“啊。”難忍一陣刺痛,雲拂坐在地上護着肚子,臉色慘白叫出聲來。
“快!召太醫!”
皇上快步下了炕上,一把抱起雲拂朝着裡屋走去。
驚動胎氣。
李雲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看着這麼一大班的人且一個個面露難色,雲拂又觸動胎氣如今才緩下情況來。
“李大夫。”熹妃叫住欲離開的李雲傑,“花椒,可是對懷着身孕的人有害?”
“花椒?”李雲傑有些不明就裡,皺着眉頭看着一直跪在地上的人,“回皇上回娘娘,花椒本性熱,是驅寒的一類藥物,這懷着身孕的人最好是碰不得。”
熹妃接着問:“這花椒若是一觸碰到,味道可容易清洗?”
“不容易,除非沐浴更衣,把全身都洗了一遍且衣裳都換掉,才能不讓那味兒殘留在身上。”
熹妃對此說法甚是滿意的點點頭,轉頭問着:“皇上可有什麼要問下李太醫的?”
皇上嘆了聲氣,琢磨着也顯得無奈,“這花椒,喝下或者聞着可有何不同的害處?”
“若是同樣的分量,這花椒聞着倒比喝下還嚴重。不長期食用且不用量過度,即便是身懷六甲的人誤食也只是腹痛一陣。不知皇上爲何問起花椒?”李雲傑本着太醫的職責盡說了一番,只是不曉得爲何突然提起這味花椒來。
皇上點點頭,繼而說道:“朕記得你同朕說過,這雲妃受不了濃厚的味道,不論是香的還是辣的,但凡稍微一濃厚她便會嗆得咳嗽不止,可是這樣說的?”
李雲傑點點頭,“雲妃娘娘本就身子弱,又聞不得濃厚的味道,上回只是瑛常在那花香便也就忍受不了了。”
“那若是終日聞着花椒粉呢?”皇上擡起頭,眼睛爍爍的盯着李雲傑,他口中的這一句話,或者便能挽救下一條人命。
李雲傑鞠着手,詫異道:“皇上可是說若是雲妃娘娘聞到花椒粉會如何?這萬萬不可能,若是雲妃娘娘稍微聞到花椒粉,那便會咳上好一陣,終日的話,那臣估計早就被宣進宮了。”
“皇上,這安白只要今日沾上花椒粉便成,爲何平時終日需帶在身上?”太后身邊的叄姑姑搓搓逼人,領着旨意勢必要安白俯首認罪。
“雲妃娘娘剛在看到花椒粉還未接過手的時候便就咳了幾聲,按安常在說講的奴婢身上可是帶着強烈且濃厚的花椒粉味,卻爲何伺候在雲妃娘娘身邊她能安然無恙?”安白知道他們的原意,本就是想借機剷除掉雲拂身邊能信任的人,只是沒料到,這次最終的目標便是自己。
雲拂剛剛驚動了胎氣,皇上下令不許起身,她也昏昏沉沉着,如今她只能自保,且她日後還要保護好雲拂纔是。看着一旁哭得已經不成人樣的圓月,安白突然有種心安,若是此番事情落在圓月頭上,她尚且還天真過頭不知道該如何答話。
“交到宗人府用刑,就不信不會說出真話!”安婉兒在後頭說得起勁,甚還落井下石道:“安白,你若是不好好交代,你可想清楚了你害的可是你家小主!”
安白身子一晃,她若真被帶走那是凶多吉少,她們的目標便是雲拂必定會逼着她說出雲拂是幕後指使她這麼幹的人,若真這麼說了,她安白不但命沒了,雲拂也會遭殃,即便皇上再怎麼偏寵也堵不住悠悠衆口。
“安小主,安白確認從沒與您有過過節。雲妃娘娘更是大門不出見不到安常在,不知安常在爲何處處與延禧宮作對?”面朝着皇上,可話卻是對着身後的安婉兒說的。
確實,雲拂素來不與人深交,都只是君子點頭之交,即便是應邀着到哪小聚,也總是儘量的不說話,對着主動示好的人尚且不上心更何況是去得罪一些無名小卒。便就不知道這安常在到底安的什麼心受什麼人什麼指使。
“你!你一小小下人便如此敢在皇上面前詆譭我?我只是爲貴妃娘娘討個公道!”
安婉兒着實也不是能成大器的料,就這麼被一句話就刺得差點跳腳,若不是看着皇上在跟前或許便直接撒潑了起來。
“放肆!皇上面前哪容許你們這般大呼小叫!”熹妃出聲制止道,她方纔在宮中是聽到從膳房回來的丫頭在說着這事她才趕緊的去了一趟鍾粹宮。原以爲年秋月沒事龍嗣無恙便也就沒什麼大事了,不料卻憑空出現了一個安婉兒,還搜出了花椒粉。
看着眼前的安白,想必這番是凶多吉少了。若是沒剝掉雲拂的一邊羽翼年秋月恐怕是不罷休,此番連龍嗣都搬出來了,看來是勢在必行。
叄姑姑一臉的冷漠走上前,“奴婢聽候皇上發落,好回去跟太后交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