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冥城翻修

有時候陰主也會自嘲,自己怎麼一直活得這麼匆忙,好像每一天都很累,不管什麼時候都要趕時間。這次在家好好休息了一天,他終於有時間將自己的狀態好好調整了一下。

感覺好久沒有陪家人了,陰主一整個白天都待在家裡,陪陪火琉璃,和父親聊聊,最主要的還是陪母親。之前洛青被控制導致了家族覆滅,這次回來後她一直待在房間裡面不出來,就好像在躲避這個世界一樣。身爲兒子,陰主很能理解她的痛苦,但關於這件事情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能坐在一旁,默默地陪着她喝茶。

他心裡清楚,之前的事情其實不能怪母親的,畢竟她之前已經被控制住了不管做什麼都是身不由己的。但是現在她已經將自己封閉起來了,根本聽不進任何安慰,陰主無奈,只能用自己的方式陪伴着母親。

一天時間實在是不算長,不知不覺便在靜坐中度過了。直到傍晚時分,陰主才站起身來,從母親的房間離開了。

看着他離開,洛青嘴脣微微顫動。看起來好像是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發出聲音來。背對着她的陰主心中黯然,打開門離開了。

一出門,他就看到火琉璃坐在樓梯上。他走過去問道:“在這裡做什麼?”

“沒事啊,就是閒着,”火琉璃將頭埋在臂彎裡,悶聲悶氣地說道,“剛過完一個冷冷清清的年,現在更加無聊了。”

陰主笑了笑,走到她身邊坐下,說道:“你沒回家看看?”

“算啦,我爸也總是很忙,我就算是回去他也不會理我。”一說起這個火琉璃心裡面更加鬱悶。

撫摸着她柔順的頭髮,陰主若有所思地說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冥城?”

火琉璃將頭擡起來,搖搖頭道:“算了吧,我去那裡也沒什麼事情做,還不如在這裡閒着。”

輕笑一聲,陰主摸摸她的頭,說道:“那我儘快回來吧。”

點點頭,火琉璃活動了一下脖子,嘆了口氣說道:“算了,我覺得我也應該好好修煉一下了,很多術法現在都已經生疏了,要是三大世家那邊有什麼動靜的話我可不能拖後腿。”

陰主點點頭,說道:“你可以去和小路切磋一下,他現在實力大進,正是需要磨練練習的時候。”

火琉璃撇撇嘴:“已經切磋過了,他不和我玩。”

“爲什麼?”陰主揚揚眉角,有些不解。

無奈地笑了笑,火琉璃說道:“大概是因爲他剛覺醒不久,現在道行是夠了,但是你對術法的掌控還是不能得心應手,暫時不是我的對手。”

聞言陰主有些驚訝,霍小路的實力他是知道的,現在已經是一個標準的一流高手了,可是在火琉璃面前竟然還是敗下陣來,看來她的實力現在也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你這段時間一直都沒有停下修煉吧?”陰主問道。

火琉璃聳聳肩:“沒辦法,我好閒啊,只能用修煉來打發時間了。”

陰主點點頭:“勤於修煉是好事,但是也要講究勞逸結合,欲速則不達,這一點你應該清楚。”

“放心吧,我沒事,現在狀態好得很。”火琉璃撇撇嘴。

陰主知道她現在是真的閒得無聊,即使勸告她也沒有什麼用,只能摸摸她的頭表示憐惜。

這時候火琉璃又問道:“明天去冥海你是自己一個人嗎?”

“是啊,怎麼了,要和我一起去嗎?”陰主問道。

火琉璃搖搖頭,說道:“不是,我只是想到小路和明的關係不錯,以爲他這次會和你一起去。”

陰主搖搖頭道:“他現在一直在刻苦修煉,沒時間搭理任何人,現在想來應該是被你打擊到了。”

“被我打擊到,這話怎麼說?”火琉璃揚了揚眉角。

陰主笑道:“你想想,小路好不容易覺醒了金烏體質,實力可謂是大增,正是自信心膨脹的時候,可是你偏偏在這個時候教育了他一把,他心裡面當然會很受打擊了。”

聞言火琉璃瞥了他一眼,說道:“擺脫,我要是讓着他纔是對他的不尊重好吧?而且這樣對他也好,能督促他好好修煉,省得以後出什麼差子。”

聽她這麼說陰主深以爲然:“這倒是,現在吃點虧總比以後出事要好。”

隨即他又說道:“不過這件事你還是要上點心。小路的實力增長是源於體質,自己肯定會有點控制不了,這一點你要多幫幫他。”

火琉璃點點頭:“你放心吧,不光是我,陰叔叔現在也對他很上心,畢竟那也算是他的弟子。”

陰主笑着搖了搖頭:“好吧,總之你們都多幫忙,接下來幾天就拜託你們了。”

沉沉地睡了一晚,陰主又陪了母親一個白天,在傍晚時分進到了冥海。

一如既往,冥海一直沒有什麼變化,還是那樣的海浪,還是那樣的海風。他站在海面上,靜靜地等待着冥城從淡淡的虛影逐漸變得深沉並且清晰,最後顯現在這片海域上。

說來也很神奇,他每次來冥海都是出現在不同的位置,可是每次都離冥城不遠,不知道這是不是寒煙有意爲之。

一邊想着,他一邊朝着冥城大門走去。

推開半掩的大門,他走在街道上,心裡面十分平靜。他和冥城一起沉默着,心裡面不起一絲波瀾,沒有激動,沒有期待,就好像在散步一樣。冥海的星空依舊很美,而且有着人間界沒有的清晰,他望着天上的月亮,就好像在注視着一隻溫柔的眸子。

說起來冥城也不小,但是不知不覺地,他感覺很快就走到了目的地,來到了城深處的院落。

仰望着通天閣樓,陰主的瞳孔裡倒映着滿樓燈火。深呼吸了一口氣,他照例沒有呼喚寒煙或者慧慧,而是選擇一步一步從樓梯走上去。

做爲寒煙的駐足地,冥城裡面有太多難以解釋的神奇現象。就以此時的情況爲例,通天閣樓直插雲霄不知有多高,而陰主卻感覺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來到最頂層,來到可以俯瞰整個冥海的地方。

寒煙依舊站在扶欄處,眺望着整個冥海,同時也默默地觀察着其餘的世界。慧慧站在一旁一聲不吭,好像是在靜靜等待着他的到來。

悄悄走到寒煙身後,陰主輕聲道:“我來了。”

緩緩轉過身來,寒煙露出了能讓星月爲之羞愧的絕美臉龐。見到陰主,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人間界已經過年了,我們也好久未見了。”

聞言陰主不禁啞然。之前不久他還在冥海調整身體,現如今聽到寒煙略帶俏皮的話,不由得笑了。

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後,寒煙說道:“這次找你來,是想要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事,你說吧。”說到正經事,陰主也嚴肅了起來。

做爲冥海主人,寒煙的能力可謂是通天徹地,在冥海之中她可以說是萬能的。但是既然她要找自己幫忙,那肯定是其餘位面的事,他必須要謹慎對待。

似乎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寒煙笑笑說道:“不要想太多,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只是有點累,在冥海里就可以。”

聞言陰主皺了皺眉頭,心中更加好奇了:“你說。”

寒煙依舊微笑着,轉過身去俯視着安靜的冥城,問道:“你覺得冥城怎麼樣?”

這個問題有些莫名其妙,陰主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說什麼,只能老老實實地說道:“很不錯。”

輕笑一聲,寒煙說道:“你現在看到的冥城其實不是最初的樣子,而是在萬年前慧慧剛來的時候我修繕過的。”

陰主揚了揚眉角,和慧慧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慧慧是在感嘆自己竟然有這麼大的面子,而陰主則是驚訝這些建築的質量竟然這麼好。

寒煙繼續說道:“我這次找你來,還是爲了冥城。”

看着下方的萬家燈火,陰主開玩笑似的說道:“你該不會是讓我來給你裝修吧?”

“差不多。”出乎意料的,寒煙竟然點了點頭。

她轉過身來笑着說道:“我是想請你幫我翻修一下冥城。”

聞言陰主不禁瞪大了眼睛,翻修冥城?開玩笑的吧?

且不說他到底會不會,光是看冥城這麼大的範圍,估計有不下幾千所房子,要是全部翻修一遍的話他估計一輩子也完不成啊。

雖然陰主一直愣愣地沒有說話,但是寒煙很清楚他現在的心理活動,便解釋道:“放心,不是讓你一個一個拆了重建,也不是讓你一個一個去裝修。”

她一翻手,掌心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燈臺:“這是我花費了十年時間製作的燈,我想讓你拿着這盞燈去到每所房子裡轉一轉,添些煙火氣就當做是翻修了。”

聞言陰主鬆了口氣,這倒是不算太難。不過他心中還是有些不解,便問道:“可是你這樣的意義何在呢?”

寒煙輕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也知道,在這冥海之中,除了我和慧慧再無其他人,這偌大的冥城裡面,所有房子里居住的其實都是我的記憶。”

聽她這麼說陰主睜大了眼睛,心中暗暗驚駭。寒煙到底存在了多久,竟然需要用這麼大的一座城來容納自己的記憶。

寒煙繼續說道:“也就是說,冥城就是我的第二個化身,所謂的翻修冥城,其實就是整理我的記憶。”

她凝視着自己掌心的小小燭臺,說道:“這個燭臺是我魂魄的一個引子,只要你拿着它經過我的每一份記憶,我這邊就能將所有的記憶全部翻閱一遍,不然的話,時間太久,記憶也會遺失的。”

聞言陰主心裡面大概明白了怎麼一回事。所謂的冥城翻修其實就是整理她自己的記憶,也就是翻修她自己,這個說法倒是很有趣。他點點頭,說道:“那好,我什麼時候開始?”

“隨你。”說着,寒煙又一翻手,另一個掌心出現了一支小巧的白色蠟燭。

她將兩樣東西都遞給陰主,說道:“這支蠟燭從你點燃它開始能夠燃燒七天,也就是說你需要在七天的時間裡將整個冥城完完全全遊走一遍,可以嗎?”

陰主點點頭,雖然冥城很大,但是依照自己的估計一天就可以完全遊覽一遍,七天實在是綽綽有餘了。

看到他答應,寒煙輕舒了一口氣,說道:“你可以好好準備一下,不管什麼時候開始都可以。”

其實陰主本來是想說現在就開始的,可是看着下方的萬家燈火,不知道爲什麼,他遲疑了。

躊躇了一下,他握緊了手中的兩樣東西,說道:“那……明天晚上開始吧。”

寒煙點點頭:“好。”

之後陰主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慧慧有些猶豫地看了寒煙一眼,也隨之離開了。

通天閣樓上終於又恢復了平靜,或許這纔是寒煙應該存在的環境。她存在了這麼久,一直都在看星星,看月亮,看冥海,看世界,卻很少出聲。大概是因爲看過了太多的離合悲歡,又或許是因爲習慣了孤獨,即使是陰主也打破不了冥城裡的安靜,激盪的只有她曾經死寂的心。

將陰主引到下面,慧慧尋到了之前陰主來時的住處,說道:“陰公子,您還是住在這裡吧。”

陰主點點頭:“好的。”

隨即他看着慧慧說道:“慧慧姐,有件事我想問你。”

慧慧皺了皺眉頭,其實她大概能猜到他想問什麼,不過還是說道:“你問吧。”

“寒煙要我這麼做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沒有猶豫,陰主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慧慧覺得自己很難回答這個早就在自己意料之中的問題。思考了許久,她最終回答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具體的原因,但是我想,既然小姐讓你來幫她這個忙,肯定是有她的道理的。”

聽到這麼模糊的答案陰主當然很不滿意,他正要繼續追問,心裡面卻猛然一抽搐,接下來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

“你沒事吧?”慧慧看出了他的異常,出聲問道。

陰主笑了笑,臉色微微有些蒼白:“沒事,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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