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我有些意外，這死和尚好像就是在這裡等我們的到來一般。
直到死和尚說了句：“你來了。”這三個字之後，我才確認死和尚早就知道陳三要來了。
陳三說我來了。
死和尚的聲音蒼老而沙啞。而陳三的聲音陰沉卻年輕。
我看了眼陳三，陳三的目光卻一直盯着死和尚看着。
陳三說：“一魂一魄我已經給你了。”
死和尚說：“公平了。”
陳三對死和尚的恐懼像是已經消失了，之前下到這墓葬的時候，陳三對於死和尚有着很強的懼意。
只是現在已經全部消失了。
一魂一魄，陳三給了死和尚一魂一魄，可是這死和尚爲什麼只要一魂一魄。這讓我很困惑。
陳三有靈魂，但是卻與肉體不能完全融合。
而死和尚有肉體，但是卻沒有靈魂。
按理來說，死和尚應該見陳三的靈魂全部弄走才合理，可是這死和尚偏偏沒這麼做。
也許這就是兩人的協議吧。
“你找他來幫你？”
陳三嗯了聲說：“我必須活下去。”
死和尚忽然冷笑了一聲說：“你當初選擇我的時候，沒想到我會成道吧？”
陳三不接話，不論當初，只論現在，死和尚成道已經是結果了。
陳三對我說：“三寧，等下我與和尚會融合，幫我。”
我剛想問怎麼幫？
陳三說：“給我靈魂。”簡短的四個字，卻仍然讓我有些猶豫。
死和尚卻像是沒將我放在眼裡，看着陳三走來。
本來一副枯骨樣子的他，瞬間就將自己身上的塵埃褪去，變成了一副乾淨的白骨。
我忽然明白了，陳三需要這副白骨，不然它的靈魂永遠不可能和身體契合的。
但是白骨身上此時卻掛着一丁點的靈魂，白骨等着陳三，白骨肉身成靈，最後生出了自己的意識。
很快我就看到了金光從白骨身上瀰漫而出，金光朝着陳三涌來，陳三卻沒有閃避。
陳三的靈魂從肉身上脫離出來，然後我看到陳三的靈魂朝着白骨走去，很快兩者就融合了。
只是靈魂和白骨，靈魂和靈魂都在劇烈的抖動着。
金光伴隨着白骨上迸裂開的紅血絲在相互交替着，我認真的看着，我眼裡已經流淌出一卦星河。
沒有意識的靈魂從我的眼裡匯聚出來，將我包裹住。
我這時候，才意識到，從某種程度上，我的眼睛是一片“魂海。”
當靈魂從我眼裡出來了，就一直圍繞在我身邊，我看着這些靈魂，它們像是在歡呼，因爲我將它們召喚出來。
只是如果它們知道接下來只爲了一次獻葬，它們會怎麼想，當然了，它們是沒有意識的。
靈魂從我眼裡出來了，我就感覺眼睛有種要乾涸的感覺。然後我感覺面頰一涼，我用手一摸，我的手就染上的了紅色的血液。
我眼睛流淚了。
我的眼淚是鮮血，這是多麼可笑，這恐怕是惡魔的眼淚吧……
陳三和死和尚的爭奪在繼續。
兩人像是在奪舍一般。
紅
色的血絲和鋪天蓋地的金光在我眼前交錯。
只是沒多久，我就看見隱藏着的舍利出現了，它們從佛像身上竄出來，然後朝着死和尚飛去。
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形成，但是卻被我抓住了一顆。
舍利在我手心跳動着，我握得死死的。
陳三明顯敵不過死和尚，虧這傢伙還活了幾百年，卻敵不過一個只活了幾十年的和尚。
陳三靈魂顫抖着，發出了慘叫聲。
可是很快我就聽到了陳三在誦詞，一道漩渦在陳三的靈魂裡形成。他想吸納我的靈魂。
但是將我包裹住的靈魂卻沒有動彈，因爲我沒讓它們離開。
陳三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叫聲。
漩渦將這裡的灰塵揚起，陳三叫了我一聲三寧。我卻依舊像是沒有反應過來，因爲我看到了
死和尚骨頭漫金光了。
我都看呆了這死和尚。
陳三靈魂扭曲，現出痛苦之色，我看了眼陳三，最後給了部分靈魂給陳三，陳三快速將我的靈魂給吞噬。
只是在吞噬的過程中，卻沒有那麼順利，因爲金色的佛光將部分靈魂隔離在外。
可是就在這時候，陳三倒在地上的身體，忽然爬起來了。
他扭頭看了我眼，我擦，我再次被驚呆了，陳三這王八蛋還有這麼一手，那靈魂不全。
我忽然發現，這世間，我還是有些靈魂看不通透，像可兒，還有現在的陳三。
陳三朝前走去。
估計死和尚也沒有料到陳三會有這麼一手，當即就急了。罵了一聲陳三。
陳三冷笑一聲，根本就沒有理會，只見這個陳三靠近後，直接身手去抓屬於死和尚的一魂一魄。
我在一旁看着，都覺得陳三有幾分陰險，有些可怖。
那一魂一魄很快就被拽出來了，我看見有肉身的陳三直接將那一魂一魄給生吞了。
死和尚發出一聲慘叫聲。
這會另外幾顆舍利直接飛了過去，我也沒有阻攔，我讓靈魂繼續獻葬着。
只是它們都發出了“嗚嗚”叫聲，像是在悲鳴一般，而我眼睛的鮮血也越流越多了。漸漸地我感覺到了一絲疼痛。
從我眼裡飄出來的靈魂朝我貼近，但是我卻將它們抗拒在外。然後都被陳三形成的漩渦給吞噬了。
靈魂發出嗚嗚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悲涼，而我的眼睛也越來越痛。
我將眼睛的鮮血給擦去，我看着陳三和死和尚。
舍利臨空，散發的紅光似乎將我給出的靈魂給阻攔在外。
兩相僵持不下。
此刻，要麼陳三被死和尚殺死，要麼是死和尚殺死陳三，他們兩個只能活一個。
陳三這時候，又叫了我一聲三寧。
我說我知道了。
死和尚至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除了剛纔罵了一句陳三無恥外。
又一波靈魂朝着陳三而去，這會，我感覺到眼睛像是被人灑了鹽一般，疼痛不堪。
我呼吸急促，額頭冒出了汗珠子。
靈魂的悲鳴聲越來越響，只是在最後都停止了。我咬住牙齒，以免自己痛得叫出聲來。
只是這時候，有人問了我
一句：“痛嗎？”
我當即變得緊張起來，我張望着，卻依舊沒有看到人，也沒有看到魂。
痛，這點痛，和之前的幾次又算得了什麼。
我沒有接話，忽然一聲笑傳來，他說：“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說感覺還好。
他說：“三寧，你救了陳三，陳三卻在殺死你。”
他話落後，我感覺心頭一陣的發涼。
我盯着虛空看着，虛空中卻什麼都沒有，我只能聽到這個聲音，他說是什麼，我就聽什麼。
“殺死我？他能殺死我嗎？”
“你自己殺死了自己，你將自己的靈魂交出去，這不等於自己殺死了自己嗎？”
我說可那都是遊魂野鬼，並不是我的靈魂。
是嗎？進入白眼之人的眼中的靈魂，可從來沒有拱手讓人過，你是第一個。
我說：“我是第一個？”
他說，你如此愚笨，肯定是第一個，說着他笑了起來了。
我聽着笑聲，我不解。那些靈魂明明不是我的，他爲什麼說是我的。我們倆都沉默下來了
頓了會，我問：“你到底是誰？”
能知道這些的，莫不是邪人？又或者是林離。可是這兩人的消亡，我明顯感受到了。
怎麼說，也不可能是這兩人吧。
他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而是說：“靈魂，三寧，歸落到眼睛裡的靈魂，那就都是你的靈魂。”
他的語氣似乎變重了。
他說：“去將你的靈魂拿回來”
我擡頭看了眼飄在這片空間裡靈魂，我看着它們，它們似乎也在看着我，它們彷彿不捨，可是我不理解，它們沒有意識，怎麼知道不捨。
我呼吸急促，眼睛繼續淌血。
他對我說：“三寧，白眼之人從來不放棄屬於自己的靈魂，從來不將靈魂拱手別人。”
我說：“我該要回來了嗎？”
他說當然，白眼之人的靈魂只能屬於擁有白眼的人，像是林離當初就將靈魂獻葬給了你。三寧你要明白，你是白眼之人，沒有靈魂，你將會死。
雖然不知道誰在和我說話，但是我卻覺得他說得有道理，我心說，陳三我不能死，我幫你也夠了。
我看着飄散在空中的靈魂，我說了句，回來吧。
一句回來吧，瞬間讓那些飄蕩在空間裡的靈魂朝着我眼睛裡落了下來，陳三吸納了我許多靈魂，此時也差不多夠了。
當那些飄在空中的靈魂得到了我召喚後，發出了歡呼的聲音，很快的就朝着我眼裡落來。越來越多的靈魂歸落。
我對陳三說：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陳三扭頭看了我眼，卻沒有多說什麼，他面孔的血絲沒有收攏，繼續綻放，他似乎有些憤怒，只不過一句話也沒有說。
靈魂重新回來後，我眼睛感覺一陣舒爽。我擦眼角的血液擦去，這會，眼睛的疼痛正在消散。
我問他：“這樣可以了嗎？”
他說：“你要問自己。”
我問自己，可我自己卻不知道答案，我知道靈魂離體，我不安心。
我望着虛空，問了一句：“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