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焰金蛇來勢極洶,倏然之間,便已殺到,那兩個火工只覺得面上一熱,卻是手腳一抖,眼睛剛一擡起,恰看見眼前一陣金光閃爍,那火蛇張牙舞爪之勢,甚是可怖。
那腳下一陣打滑,便向後倒退出了幾步。
金蛇之威,恍若雷霆一般,兵風的嘴角,微微掀起一陣冷笑來,在煅冶之中用火攻,並不算違規,更何況他的火蛇並沒有傷及到對方,只是擾亂了對方那火爐之中的氣機而已,兵斷,本就包括煅冶之術,和控火之術的切磋。
這火焰的切磋,自在情理之中,原本他倒是沒想着用此招,只不過對手竟是懂得虎牙劍的煅冶之法,這倒是頗爲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有了這火蛇之威,只看你還能撐得住多久。
那火蛇如同靈物一般,在那半空之中徘徊不去,盛氣凌人,睥睨而下,驚得那兩名火工裹足不前。
“你們還愣着幹嘛!把那火蛇趕走啊。”莫涯手起錘落,在他手下,一塊巨骨暴然碎裂,空空如也。
那兩火工卻是心頭一跳,面露苦色,這,似乎有些爲難他們啊。
“試試吧,”看着那凌空飛舞的火蛇,兩人拿了根火鉗,揮舞着向那火蛇拍去。
那兵風眼角落處,卻只是傲然一笑,這火蛇本就是無形之物,在他掌控之下,其念不斷,此蛇定然不會消失。
那火鉗揮舞,卻是頻頻落空,透體而過,反而是激發了這火蛇的兇性一般,微吐着蛇信,作勢朝前猛的一竄,卻是看得那兩火工抱頭逃竄而去。
“哈哈!”那人羣之中,卻是爆出一陣鬨笑,既是裁判沒有反對,那此等舉措自是在允許之內。
只不過如此一逃,那彼方爐火失去了控制,那原本丈許的火苗卻是迅速的矮小了下去,隱隱有被那火蛇壓制的氣息。
“兵家三人用火蛇去驅逐那兩個火工,未免有以大欺小之嫌。”黃岐還未開口,身後卻是傳來一個憤憤不平的聲音來,聲音宛若鶯啼,卻又不失大方。
“黃嬴妹妹多想了,這控火之術,本就是這鍛造師傅的手藝之一,這控火之技的比拼,亦在規則之內,兩名小工才疏學淺,自然怪不得別人。”
“哼——”黃嬴嘴巴一撅,柳眉微蹙之際,狠狠的瞪了開口的書青博一眼,“兵家三人,皆是技能卓絕之輩,如此欺負兩個小輩,也不知羞!”
“嬴兒,不得無禮。”黃岐臉色一板,似是在責怪黃嬴,只不過隨後卻又換了臉色,“不過我家嬴兒說的,也有那麼一點道理,畢竟,在這清源鎮這麼多人面前,如此比試,似有損兵家聲譽啊。”
“黃家主,你過慮了,這等規定,乃自古流傳,若是另一方也有此等高手,自然也是可以出場取而代之,以控火之技對壘,如此一來,你來我往,這兵斷之比,亦是更爲精彩。”
“書家主這說法,倒也不無道理,若那莫涯幫手之中,有控火之人,如此這般技藝較量之下,波瀾頓起,豈不精彩,這等法子,倒不失爲個彌補之法,兵衛前輩,你覺得此法如何。”黃岐借坡下驢,轉向中間的兵衛老人。
“若是有人替補上場,自是並無不妥之處。”兵衛緩緩點頭,卻似是沒看見書展的眼色一般,他早已對書展派人挑起衆人干係有所不滿,只不過礙於兩家關係,明面之上,自仍是一團和氣。
書展也好,黃岐也罷,老朽今日只想看一場精彩的兵斷之比,你們兩家之間的恩怨,可莫要牽扯我兵家。兵衛心中若有所思,卻是擡頭向那場中看去。
那兩名年輕的火工,此刻正是站的遠遠地,那火蛇來勢凌厲,雖是無恃爪牙之力,但卻有那兇厲之威。
就在此時,那高臺之上的裁判卻是傳來一句:“若是莫涯那方有願頂替的火工,可上臺一試。”
這是要給莫涯一線生機啊,也是,如此這般壓倒性的比試,又有何看頭。
雖是不知其意,但有戲可看,諸位觀衆自然不會掃興,只是越發的歡呼聲大了,喊着讓莫涯這邊換人來替。
只不過片刻之時,那人羣之中,卻是並無人出馬,倒並非是無人願上,只不過兵風這一手控火之技,恍若神技,且不說那些年歲不大的火工弟子,便是這普通的鐵匠師傅,若是去了,只怕也是碰個頭回,說不定還要丟盡老臉。
眼看着那爐火一節似一節萎了下去,若是再不出手,只怕便是來不及了。
兵風面上,更添喜色。
“我來!”正在衆人惴惴不安之際,一個嗓音卻是自那人羣之中響起,一個矯健的人影自那人羣之中一閃而出,動作乾淨利索,毫不拖泥帶水。
“你們兩個下去一人,另一個人告訴我該怎麼做。”來者乃一削瘦男子,面如黃玉,雖算不上英俊瀟灑,卻是淡定自若,神色不驚。待得身影微定,低聲朝兩人說道。
那兩人相顧而望,如蒙大赦,換了一人下去。
那莫涯看得來人,卻是嘴角一咧,心中不安自去:“還是我吳偉兄弟夠義氣!”雖是不知道吳偉有啥破局之法,但心中卻是沒來由的一陣安心。
雖是不知這初上來的人的來頭,但兵風手下卻是毫不遲疑,信手揮出,那火蛇如同婉轉的鐵索一般,幾個閃落,疾撲而上。
火蛇,乃無形之物,於火之中化形,那挾威之勢,恍若雷霆,那兵風的手下,亦是微微下了重手,這人敢如此出頭,讓他不由得想給此人一個臉色,讓他知道,有些人,可是專門打出頭鳥的。
那五指緊緊一攥,火蛇勢如閃電,徑直的撲了過去,那圍觀的衆人,皆是如同看好戲一般,連連叫好,唯有有數的幾人,卻是分明看出了,這次的兵風,是動真格了,只不過衆人雖是心思不同,但卻是頗爲默契的,無人開口,只是看着那上場之人,如何化解這火蛇之威。
火蛇形如雷霆,卻又有火焰之威,如同猛獸一般,甚爲兇悍,眼見着便將撲到吳偉的臉上,那身後的火工早已嚇得臉色發白,只不過還有一絲勇氣善存,故那右手卻是死死地扯着吳偉的衣袖,不敢鬆手。
其蛇無形,其形有勢,若阻其形,必去其勢。
看着那火蛇迎面撲來,吳偉眼中精光一線,大手一聲,卻是驟然向前拍出,其疾如風,不少圍觀之人正猜的這人要被那火蛇吞沒之際,只得那男子的右手之中,忽的掠出數道金光來,直直的拍入那火蛇之內。
“噗嗤”那火蛇來勢洶洶,卻似是忽然被什麼東西所阻一般,只是掙扎了數息,便是節節碎裂,消散而去。
騰騰騰,火蛇一消,那反噬之力反捲而去,使得兵風倒退而去,神色之間,頓顯慌亂。
這火蛇,看似駭人,但終究只不過只是尋常火焰等,控火之術,控的乃是爐中之火,其中雖有血晶之中的印力加持,威力不凡,但吳偉手上使出的,卻是精粹的火屬性印力,乃是萬物本源,其勢雖不及,但其威且重,兩下相較,高下立判。
兵風手中的火蛇立顯頹潰之勢。
“啪。”吳偉手中的那道印力去勢未盡,卻是在空中打了個轉悠,反收入體內,他不過想將那火蛇擊退便可,無意再作糾纏。
“看火。”雙眸之中威勢餘光未去,吳偉低聲道。
那身後的火工點頭會意,去看那火爐之中的火勢,吳偉一招出手,將那火蛇降服,使得他心中大定。
眼下迫切之事,便是再振火勢,其餘之事,無需多較。
只不過,那兵風卻是不甘,這上場之人,可是讓他丟了個大大的面子,“兵子天,助我。”爭勝之心既起,又如何輕易放下。
兵子天心中微微搖頭,他已看出對手上場之人,實力要高出他一大截,如此這般,豈不自取其辱,早先他們已亂了對方的爐火,對方此番再度掌火,等於是重開一遍,還要自那劍齒虎骨頭之中精選骨髓,便在時間上已是迫於眉睫,又何需再借故生事。
只不過兵風身爲長者,不欲落人下風,他身爲一個後輩,卻也是不好多加阻撓,拂了對方的面子,當下欲言又止,最後終是緩緩點頭。
有人相助,兵風心中信心又起,口中唸唸有詞,“火來!”隨着兩枚血晶入爐,那猙獰火蛇,再度顯現,兵子天配合着打出兩道手勢來,那火蛇迎風見長,竟是足足大了一倍有餘,且其形越發凝實,隱隱有異獸之形。
那不怕熱鬧的衆人,正覺着前番的較量太過無趣,此時見得火蛇再起,歡呼之聲頓起,響作一團。
吳偉正當看那火爐之中之時,卻感到那半空之中那凌勢之威,眉角不自覺的一跳,對方似是有些得寸進尺了。
“兵斷之爭,當以火控之技相較,兄臺以印力相退,未免有失公允。”吳偉正欲出手,將其打散,忽聽得那被稱爲兵子天的男子開口說道,微一遲疑,那火蛇卻已是撲天蓋地直降而下。
既是兵斷,自然便是以火攻對火攻,以印力對火攻,不免落人口舌。
吳偉神思急轉,左手射出兩枚血晶,右手翻起,一道火蛇,卻是從那本有些黯淡的爐火之中再度分出一絲來,只不過,那火蛇比起對方的那隻巨大火蛇,卻是小巫見大巫而已。
說是蛇,還不如更像是條蚯蚓而已。
都說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那兩蛇相爭,又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