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畫媽聽說女兒超度的事兒被打擾,憔悴的身體晃了晃才站穩。
“大仙,您大慈大悲一定要幫幫畫兒。”她着急的苦苦哀求,轉而看着我嘆了口氣說:“小夥子,你有什麼事嗎?如果沒事……”
一般人被壞了這事就算不罵人,也不會給好臉色。文畫媽只是委婉的趕人,可以看出她的心腸很好。
張大仙眉頭皺了再皺,雙手插在腰間的兩個兜兜裡說:“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這位小哥撕掉了門上的符,您女兒跑出去成爲遊魂野鬼永不超生,我也愛莫能助。”他嘆息好幾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給人一種他有辦法卻很爲難的樣子。
文畫媽急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給張大仙磕頭,求大仙幫幫龔文畫。我趕緊去拉,手還沒碰到文畫媽,張大仙目光遊移停到夜蕭上說:“解法有,不過需要小哥手上的夜蕭和幾滴血,以因果來接回離家的亡魂。”說着,他看着我說:“不知者不罪,小朋友你壞了事,付出一點也是應該的。”
他讓女鬼通知我別踩過界,怎麼會不知道我是幹什麼的?他在文畫媽面前把我當常人看待,是想利用文畫媽對女兒的着急,讓她找我麻煩。
“這……”文畫媽遲疑一會,眼中帶着哀求,不好意思的說:“小夥子……您的夜蕭多少錢買的?我……”
爲難人的話她說不下去了,我也聽不下去了,我說:“您放心,龔文畫不會有事而且會很好。”
“你認識文畫?”文畫媽着急的問。
我點了點頭,拿着夜蕭攤在張大仙面前,說:“夜蕭在這裡,張大仙您敢拿嗎?”不等張大仙說話,我低沉着眼睛望着他說:“有德真仙,有德才是真正的仙。懂行,術法再強也只是術士,你配得上這個仙字嗎?利用旁人對您的信任,別說德了,連人的本份都沒做好,還仙?仙字旁邊的人早被你忘記了吧?”
“小友,說話可要負責。”張大仙面不改色的笑着又說:“純陽觀雖然不是什麼大觀,在這方圓幾十裡還是有些薄名,不是什麼牛鬼蛇神都能出口誹謗……”
文畫媽趕緊勸張大仙息怒,不好意思的向我打眼色讓我離開。
張大仙走出門口冷哼一聲,說:“現在的騙子很多,您女兒留下了不少錢,小心騙子上門。”
文畫媽聽到這個,警惕的看了看我。正在此時,小王曼從影子裡探出腦袋說了一段話,我轉而對文畫媽說:“慈母手中線,畫兒褲襪上的爛補丁,畫兒燒了褲襪買新的。”
張大仙嗯了一聲,對着我的影子瞟了一眼,故意說:“好重的邪氣。”
文畫媽聽到我的話,反覆嘀咕這畫兒兩個字,失神的坐到地上無聲的哭了起來。我見張大仙從口袋掏出個莫名的玩意,快速的一腳踢在他側身。他踉蹌幾步,東西掉在地上摔爛,冒出一股怪異的陰氣。
“你踩過界了。”張大仙慢慢爬起身,看着我只說了五個字。
這五個字份量很重,在行內踩過界,別人呼朋喚友羣毆我,我也只能認栽。
“鬼回自己家進自己的靈位,傷害了它家人嗎?傷害了旁人嗎?你別說什麼狗屁除魔衛道了。”我小聲質問一聲,又說:“女鬼有我的陰司烙印隸屬陰司,你抓陰司小鬼,還不讓我這個鬼差出手了?您可別打着純陽的招牌,到處壞真神名聲這是要遭天譴的。”
掛純陽兩個字的道觀,拜的應該是八仙之一的呂洞賓。只是這老頭耍的本事根本不是道家正統,與我一起去吃人谷的蔡琪屬於何仙姑一脈拜的是仙姑,她行事作風雖然古板了一些卻不失正行,用的術法也是光明磊落。
這個純陽觀可能是個冒牌貨,我爲了以防萬一捅出一窩道士,還是扯起了大棋,報出了陰司司職。
“難怪這個小鬼難收,原來隸屬於陰司。”張大仙爬起身嘀咕一句,沉着臉說:“此事老道認了,把我的小鬼放了。在我的地方抓我的鬼,小友做過了。”
“養鬼搞些烏煙罩氣的事,滾!”
我給他一棍子,隨後轉身進屋,後面一陣陰氣撲來,我趕緊憋足了氣輪着夜蕭反抽回去。
夜蕭在空氣中劃過,那股冷意被驚駭散了。
張大仙咬牙切齒的要走,我說:“我讓你走了嗎?”
“嘿嘿,你能拿我怎麼樣?這裡是省城不是山高皇帝遠的山疙瘩。”
聽着他的話,我懶得跟他打嘴賬,讓*尋找周圍有沒有毒蟲。還真別說*真的動了,我隨着那種說不出的感覺,跟着*的動向快速走進文畫媽家的廚房,在洗菜的缸子底下找到了兩隻壁虎。
快速的抓起壁虎,壁虎在手上一點反應也沒有。我跑出房子,丟到張大仙身上,心想,壁虎兄尿死個*養的。
壁虎快速的鑽進張大仙衣服裡,張大仙愣了好久,神色痛苦的說:“你……養毒蟲?”
“你去報警說我放壁虎咬你啊?壁虎的尿可毒了,入眼則瞎,入耳則聾,滴到人身上就會引起潰爛長水泡。咬一口可能腫……”我嘿嘿笑着關上了文畫媽家的門,在門關上的瞬間,又說:“你最好趕緊找偏方療毒,拖的時間太長了可能毒發身亡。還有,您晚上睡覺的時候小心有蛇鑽身上的洞、蜈蚣爬鼻孔、蜘蛛在耳朵裡結網……”
壁虎一般不咬人,只會舔人或撒尿在人身上,如果被咬到了去醫院能治的就好了,治療不好的就會慢慢死亡。
文畫媽還失神的坐在地上哭着,嘴上唸叨:“畫兒是媽對不起你,這都是報應!你一直做的很好,媽看着很高興,嘴上卻總誇別人家的孩子好,讓你加油……媽不要住大房子,只要你……”
“您注意身體,龔文畫沒事。”
我也不知道怎麼安慰這樣一個婦人,又對着自己的影子說:“龔文畫,你真的錯了,生前走的那條路真的錯了。”
小王曼把龔文畫從影子裡推出來,虛脫的影子看着她媽傷神了好一會,轉而對着我咆哮:“我哪裡錯了?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你是諸葛少爺,又有一身本事,我呢?我有什麼?小時候每到學校報名,媽媽就像親戚低聲下氣的借錢……別人考很垃圾都能上大學,我考上了一本卻沒錢上?你以爲我想扭着腰姿賺錢?”
她歇斯底里的說了很多,我靜靜的聽着,等她發泄一通,我說:“諸葛少爺從小沒親爹媽,還好有個爸爸。五歲自己站着小板凳爬竈臺燒飯……爸爸去守靈了,小傢伙一個人蒙在被子裡嚇的發抖,後來怕的乾脆纏着爸爸一起跟着去……從小也沒有玩伴,至於你說的錢,我沒上小學前爸爸給人家守一次靈拿七塊,後來拿七十塊……兩父子一個月能有五百塊不錯了,一直到爸爸過世。”
“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生不能怨天,怨老天爺給的出生不好。活着不能怨世道,怪世界不理解你。死不怨地,別抱怨自己一輩子就這樣完了。”我看着鬼影陷入失神,繼續說:“世界墮落不是跟着沉淪的理由。別人淪落,我爲什麼要跟着墮落?你活着沒了自己,死了還想沒了魂?”
質問的聲音越來越大,龔文畫捂着耳朵,虛影扭曲的嚇人。縹緲鬼影中慢慢散發香燒出來一樣的煙霧,又過了好一會,她安靜了下來,鬼眼變的清澈,可憐兮兮的看着我。
“呼!”
見她變的清明,我心裡鬆了口氣。
跟她說這麼多就是爲了驅散她身上帶着邪意陰氣,這也是度化鬼魂的一種方式。不管是佛家地藏功德經、道家太上洞玄靈寶拔度生死妙經……各種多如牛毛度化亡魂的經文,都是以宣揚衆仙佛的行爲勾起亡魂本能的善良,讓亡魂明白該怎麼做,從而達到度化的目的。
“老大,不好了。這個張大仙給我上邪*是聽一個姓趙的話,爲了引蛇出洞把你引到省城。”龔文畫清醒過來,着急的大喊。我想到省城趙家,沉着臉問:“你把話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