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兵過境,齊林三女在數百鬼兵的踩踏下,衣冠不整,連滾帶爬的出了吃人谷。我站在谷口,看着三個驚慌的倩影進入山林,暗歎:這兩個婆娘還真福緣深厚。
雖說齊林與吃人谷有些淵源,錢叮噹稀裡糊塗的學了一些東西,但陰兵過境的勢扯的是魂魄,蠱蟲和更鑼的用處其實不大,她們比普通人也強不了多少,能逃出去只說明運氣好。
每個人的福祿壽有根,天定福祿壽定的是範圍,就像一和九九都是百數以下,人爭的就是達到九十九。兩女這次應該被削了大量根福緣,以後肯定特倒黴。
至於薛倩,她屬於特殊情況,我如果有時間,會把她“切片”做一下研究,真是讓人興奮的個體。
陰兵巡視一遍吃人谷,數百鬼成列排在不算寬敞的谷口,陰風大震,蟲鳥絕跡。
“咦,居然多了十幾只魂魄?”
剛打算收了陰兵,發現陰兵裡多了幾隻服裝不一樣的鬼,我只是沒想到吃人谷還有別人,並沒多在意,搖動杏黃旗。“陰司守靈人赦令:陰兵歸位。”
陰兵集體消失,杏黃旗沒有任何變化,我知道它們進了旗子,但不知道是怎麼消失的,看着陰森悽慘的山谷,陷入了沉思。
在我的理念裡,所有術法都有跡可循,就像古往今來的業內人變的戲法,還不是被當成了仙法。漢鍾離種桃樹點化呂洞賓也就是戲法和術法的結合,七分假,三分真,只是人不懂以爲是神通。
我每次遇到不懂的東西,不會用簡單的“神通”兩字概括。禁忌之門、陰兵入旗,這兩件不解的事,記在了心底,如果有緣將來終究會弄明白。
回陳莊的路很順利,天矇矇亮,屋前竹竿上的旗子被夜風吹的嘩啦響,二郎鋪着席子睡在地上,我剛到門口,他突然睜開眼睛,彈起身,繃着剛毅的眼神瞅了瞅四周,點了根菸抽了起來。
他看不見白無常,但他感覺到了被注視,這是動物的天生靈覺。只是大部份人的靈覺已經退步,被稱爲直覺。靈覺和直覺都指的是一個東西,區別在於靈覺比較準,是動物防備天敵必備技能,直覺早變成了一種縹緲的感覺。
躬身對着揮舞的大旗拜了三拜,我拿着精緻的小旗子對着大杏黃旗一丟,小旗子消失,用該是與大旗融合了。
風吹過,沒有束縛的旗子在竹竿上垂直掛着,詭異的沒有隨風搖擺。
豎旗完畢。
我沒有任何阻礙的回到身體,伸着懶腰從竹牀上起身,發現牀頭的燈滅了,小聲嘀咕:“仙兒,怎麼回事?”
“天井。”
攤開手,仙兒歉意的在手上寫了兩個字,我說:“仙兒很厲害了!不是仙兒無能,是敵人太狡猾。”
天井,身高一米四左右的瘦小男子,暈倒在梔子花樹旁,手上帶着細不可察的血跡,應該是握油燈時被上面的細針扎的。他的血沾在油燈上,以血爲媒介,被針刺了魂。
燈裡封印着鬼,屋裡又有針刺魂的擺設。這個術法是陳家祖輩設的,我改動過,不然這矮子早被抽了魂。
“醒了?”
我親手煮好稀飯,喊二郎吃了早餐,給小狐狸上了正氣香,自己在天井剛吃完飯,三十多歲的小矮子迷迷糊糊的清醒。他睜開眼睛,快速抽出一把匕首,啪的一聲,看不見的小狐狸給了他一腳,鼻血噗呲往外噴。
仙兒難道踢狼鼻子踢上癮了?
我不動聲色的摸着鼻子,笑看着小矮子。他剛有動作,鼻子上的血流的更急,看他腦袋往後仰的姿勢,應該又被踢鼻子了。
仙兒通陽的力氣並不大,接連不斷的踢鼻子,連鼻樑都踢不斷,正因爲如此更顯得折磨人。
“不可能……鬼不可能打到人……”
小矮子驚悚的縮在籬笆角落,用手指指節計算一會什麼,快速的搖着腦袋。
砰。
飯碗砸在地上,我站在天井中央,冷眼說:“沒有什麼不可能。道法三千,天下有神通。”說着,我擡手扇了空氣一巴掌,仙兒很配合的打了矮子一巴掌,啪的一聲,小矮子的臉歪到了一邊。
看着就像我隔空一巴掌扇在小矮子臉上一般。
反手對着空氣又是一巴掌,我冰寒的臉上綻放出微笑,小矮子看到笑容更怕了,搖着腦袋迷亂的說:“不可能,這不科學。”
科學?
我踢了一腳空氣,小矮子又被踹了鼻子,過了好一會,他失魂落魄的不知道嘀咕起了什麼?
“你走吧。”
看着小矮子發傻,我伸手對着大門示意,單手背在背後,拿着掃把到天井清理起被我砸爛的碎碗。
裝神弄鬼扮大師:打、嚇、顯神通、返璞歸真,套路幾乎就是這幾點,只是順序會根據實際情況調整。
真讓小矮子走,他反倒不敢了,嚇的跪在地上磕頭說:“陳先生,鄙人有眼不識真神,您大人有大量。”
能騙過二郎進屋,還繞過了小狐狸,如果不是燈刺魂,小狐狸不定弄不暈他,可見小矮子也有幾分真本事。
我說:“人道渺渺,仙道茫茫,何苦呢?人生大事,吃喝兩字而已。”裝樣子嘛,誰不會?只看什麼情況下裝能讓人信服而已。
“謝謝陳先生教誨。”
小矮子不要臉皮的猛磕頭,看來被嚇的很慘。他的眼神閃爍不定,好像我的話真讓他有所得。這種情況下,我說屎不是屎,說不定他都能聯繫到道上面去。
原因嘛?我是有神通的高人,高人的話都是金玉良言。就像領導隨口扯犢子,下面的都會去琢磨,而同事說的金玉良言都可能被當個屁,這就是人性。
不等我問話,他跪在地上像竹筒裡倒豆子,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外來四家鎮的業內人一共有十五個,走了三個,死了兩個,如今還有十個在四家鎮附近晃盪,而在四家鎮攪風攪雨的都是一羣神棍。沒有一分真本事,但是唬人的理論倒是精通無比,這羣神棍或多或少是被有本事的業內人忽悠來四家鎮的,能當神棍的沒一個傻子,跑過來都是想獲利。
“在業內鬥法中,神棍等於炮灰!”
我收拾着碗筷,聽着小矮子在身邊恭敬的講解,在心裡暗歎。
業內也是分無形階層的,從底層往上,一,接觸到以假亂真的神棍,學了點理論討生活的。二,沒真本事但有經驗和理論的高級神棍,裝出的大師能以假亂真。三,有一招真本事,其餘全是假貨的神棍,這已經算業內人了。四,真的高手。
這些劃分也不準確,因爲對於常人來說,神棍和高手是沒有區別的,所以很多時候高手爲了生活也冒充神棍騙人。
畢竟,人氣足的大城市,尤其是京城、魔都這些人氣足的地方,很難鬧真邪,一旦鬧邪就是很猛得東西,一般高手都解決不了,偏偏哪兒的人多,錢多,想撈大錢只能騙人了。
小矮子一口氣講完,哭訴着說:“陳先生,您千萬別廢我的術法。”
“奇門遁甲就算只是皮毛,但能廢嗎?除非抽掉你的一絲魂魄讓你變傻子。”我冷哼一聲,走到門口看着鎮上的方向,說:“到底誰在背後搞事?”
還有十個業內人在四家鎮附近晃盪?真當有本事的人是大白菜?關鈴、秦霜、老鬼、黃蓉父女、出馬先生……別看我碰到了很多很,說穿了,這些人都與五棺有關係,比如把五棺看成一個門派,這羣人都是一個門派的人,老子是五棺太子爺,遇到的人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就算要殺我,也有着陪太子爺讀書的嫌疑。
而五棺到底輻射了多廣?一個州,以古老九州爲區分的一個州,只不過剛好人棺靠近本省省會而已。
如此遼闊的區域,有真本事的人也就這麼些,一下子蹦出十五個,不是我小看趙佳,她還沒這個能耐,絕對還有隱藏更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