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的病房,我躺在牀上,三個“秦霜”虎視眈眈的注意着小明,我和小明一人一鬼,兩雙眼睛盯着打電話的武含煙。
手機放在耳邊,武含煙越說,眉頭越皺越緊,最後敷衍兩聲掛斷電話,鎖着川字眉心,說:“三夜,不知道院長怎麼知道你住在太平間這一樓,讓你搬出醫院。”
“難道沒出住院費?”我呻吟着,暗自思索其中的問題,出於職業病,第一時間想到了術法。
術法裡面名正言順,是非常重要的一條,對無形的勢有着重要影響。同樣使用一種術法,勢強,術法則強。院長趕我離開,我如果強留在醫院與人鬥法,我施展的術法會與地勢衝突。
“給了,諸葛知秋不差錢。”武含煙應了一聲,心情很不好的說:“院長在電話裡的態度很強硬,連我的面子也不給,他說醫院治療不好你的病,把你的費用全退了,讓你立刻轉院。”
我的病需要醫院治嗎?只是關鈴她們沒時間,武含煙最閒,留在這裡讓她照顧我而已。
小明和含煙沉默的站着,等待着我拿主意。
我無所謂的笑了笑,平靜的說:“含煙,我要換衣服,麻煩你在外面等一會。”武含煙嗯了一聲,說:“我也去換衣服。”
“大王,這口氣你也咽的下去?”
武含煙黑着臉離開,小明憤怒的瞪着鬼眼,陰氣衝頂,躺牀底下打呼嚕的武傻子受到狂暴陰氣的侵襲,冷的抖了抖,用手指扣了扣鼻孔,繼續做美夢。
“不是有道士找你麻煩嗎?院長代表醫院的天,他一聲令下,醫院的地勢已經排斥我了,越跟他鬧,地勢對我的排斥之力越大,何必跟他較勁?”我艱難的脫着病號服,隨口解釋。“出了醫院,在外面與道士鬥法,我們所處的地勢一樣,鬥法的根基就持平了。”
“理是這個理,我就咽不下這口氣。”小明越說,火氣越大。
我換上關鈴精心挑選的衣服,穿上休閒跑鞋,忍着左肋傳來的痛楚,輕輕踹了武傻子兩腳,喊:“老哥,咱們要挪窩了。”
嘭!
武傻子詐屍似的坐起身,額頭撞在病牀上,哎哎喊疼的爬起身,退後兩步一腳踹塌病牀。“娘真,真礙事,起個牀也撞頭。”
“嘿嘿。”我莞爾一笑,說:“收起你的起牀氣,踹壞了病牀是要賠的。”
“別看老子穿的邋遢,我哥給我留了三萬塊遺產。這破牀?老子賠的起。”武傻子一副他很有錢的樣子,對着桌子又補了一腳,桌子沒踹爛,嗷嗷叫的活動着踹疼了的腳。
砰。
武傻子拿起桌上的白漆托盤,掄出去,砸爛窗戶上的玻璃,又用手掀翻桌子,說:“趕老子兄弟走,老子正好有個屍體要背,明天晚上就在狗屁院長家門前停一夜。”
“那個大叔,你不是睡着了嗎?”小明說。武傻子瞪着濃眉大眼,搓着手說:“還有你這隻小鬼,敢算計我哥們,不想活了?散財童子?大爺我叫武八一,老子給關鎮仙棺的傢伙送了幾十年牢飯,裡面的因果可大着呢!小鬼,你自己散掉二分之一的陰氣,不然,老子再去送貨的時候,告訴鬼洞賓說觀音坐下善財童子偷偷吃了它信衆的魂魄。”
“你……你……你是武八一?你不是先天缺魂的傻子嗎?鬼洞賓那個小氣的殺才。”小明提到鬼洞賓縮着脖子,訕訕的說:“那個姓武的,我們打個商量,我讓你當二大王,我當三大王?”
“一。”武傻子沒理會小明,突兀的豎起一根手指。
小明哭喪着臉在旁邊連連向我求救,見我不理他,光棍的說:“大王,你要是不幫我,等我回到娘娘身邊,見到女人就說是你搞過的小三。娘娘一生氣,不管真假肯定會小懲大誡那女人。女人要是倒黴,都是你害的。”
我收拾好東西,發現沒有遺漏,說:“老哥,別嚇唬小明瞭。”武傻子說:“我是認真的。”
“大王,鬼洞賓很色,總想着調戲娘娘。怎麼說娘娘也是你前世的小妾……”
不等小明說完,我冰冷的看了它一眼,說:“你不怕道士找你麻煩了?”
“大王,姓武的從不說謊,他真會栽贓陷害。”小明委屈的揉着衣角,武傻子攙扶着我的胳膊,往門口走着說:“小鬼頭,這筆賬先記着,搞定了你媽和道士,咱們再好好算。”
出了醫院大門,武含煙換好衣服找過來,正巧一輛車停在醫院門口,一個燙着微卷,化妝淡妝,大冬天穿着裙子的女人從車上下來,順着風,老遠就能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六十左右的老頭與一個手拿念珠卻穿着黑色道袍的老道士下車,老頭問:“含煙,你這是去哪?”
“院長好。”武含煙壓制怒意,簡單丟下一句話,扶着我往前面公路走。武傻子從兜裡掏出皺巴巴的幾千塊錢,說:“你是院長啊?我哥們住院打翻了一些設備,這是賠醫院的。”
傻子拿着錢在院長臉上拍了拍,猛的把錢砸下去,說:“這錢足夠買那些東西了,多的給你買棺材。”
院長被武傻子砸蒙了,月光下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他喘着粗氣,剛要說話,武傻子一口濃痰吐在他臉上,說:“你來打我啊?你不怕生病,就來打我,保準這個臭道士也救不了你。”
武傻子一身屍氣和死氣,一般人跟他站久了,不被細菌感染也會被死氣弄病。
武傻子的行爲,我不贊同也沒有阻止,關鍵問題是,他並不聽我的,何必爲了個外人逆朋友的鱗。
我被武含煙扶着,慢慢接近公路,小明躲在我袖子裡,不時探出腦袋對後面做鬼臉。武傻子和院長打着嘴仗,黑衣道士目光一直盯着我,旁邊妖精般的女人說:“大師,怎麼了?”
“小明的魂魄躲在他身上。”
黑衣道士三步併成兩步追上來,擋住我的去路,說:“陳先生,您收了遺屬孩子的魂魄?”
業內交鋒最忌說謊,我沉默的沒有作答,用眼神示意武含煙繞過去。
“站住。”
繞過黑衣道士沒走出兩步,他在身後搭住我的肩膀,蒲扇大的手掌力氣很大,捏的我肩膀非常疼。我矮身躲開,往前走了幾步,冷着臉說:“見好就收。”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是你打算了我供奉的觀音神性?”
公路上一個人也沒有,冬季的夜風吹的黑色道袍嗦嗦發響,道士陰鬱的質問。我說:“不是。”
“呵呵。”
道士冷笑,一拍腰間的香囊,繁盛的香火氣息籠罩着他全身,接着他伸手進袖兜拿出一個鏡子,快速調整鏡子的角度,清冷的月光直射在我身上。
小明好像受到了重擊,從我袖子裡彈出好遠。道士橫着眼,說:“孽子,頭七還魂,爲什麼不回去?”
“臭道士,你當老子是傻子?你迷惑我媽殺了我,還想把小爺打的魂飛魄散,讓你在外面生的野種頂替善財童子的位子,也真夠狠的居然掐死了自己親兒子。”小明被香火一衝,鬼體薄弱了不少。
“三才顯,天、地、人出。”
我讓三個“秦霜”出現,三個紙紮依照我的心念,成三角型圍着黑衣道士。
“諸神。”
兩個字一出,正對道士代表天方位的“秦霜”快速一棍子打向道士,棍子穿過道士的身體,死氣與道士身上的香火交纏不休,但對道士沒有任何影響。道士輕蔑的笑了笑,掉轉手中鏡子的光芒,對着小明照去,鏡光掃到小明,道士快速的用手指點着鏡背,不知道寫着什麼,說:“癡兒,還不歸家?”
小明受到莫名牽扯,嗖的一下被吸向鏡子。
三個“秦霜”手中的棍子打在道士身上,散發的死氣碰到詭異流傳的香火,猶如泥潭入海,我看着眉頭緊皺,突然產生了一股無力感。
不是“秦霜”不夠強,也不是纏繞在道士身上的香火非常厲害,而是沒有準備下的短兵相接,我的攻擊力度沒法以摧枯拉朽之勢一舉打破籠罩在道士身上的香火。
紙紮終究是紙紮,不可能上人的身。如果陳四海的九宮九鬼絕神術在,九宮定住道士身上的香火,一隻死黑色厲鬼撲上去,不出一刻,厲鬼就能吃了道士的魂魄。
“天地有邪氣,殺。”
忍着疼,我咬破手指,快速在空氣中寫了一個“邪”字。三個“秦霜”手中光亮的棍子詭異的變成血色,一起對着道士捅去。
“小鬼擋災。”道士捏碎手中的念珠,三根棍子捅在他身上時,他身上的虛影一閃,虛影被打碎,道士毫無傷損的譏諷:“陰司守靈人?醫生死?送魂下地獄?我呸。”
邪氣很猛,可是人家早有準備用封印的鬼魂替他擋了劫,從念珠中放出的鬼魂被打散,道士卻屁事沒有,而掙扎的小明眼看要被道士拉扯進鏡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