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翊掌心拖住了我的側臉,低首之際額角與碰在一起,“並非你婦人之仁,是爸爸殺心太重。”
並非我爸爸殺心太重,而是唐家人身上本來就有一股殺伐之氣。我和唐俊相處的時候,也能感覺到,他真正出手的時候身上戾氣極重。
好在唐家最擅長的是先禮後兵,先與鬼物好好相處,若不成才會動殺機。
我側頭不去看他,“爸爸殺心並不重,他對一隻小殭屍,都能循循善誘。他想殺那股意識,也是迫不得已的。”
凌翊強行扭過我的頭來,“你要清楚,你的仁慈有可能最終會救了大家。斬草除根,不如相信因果循環。若是怕這股意識惹禍,可以暫時先封在忘川河水中。”
“那不是幽都用來囚禁鮫人魂魄的地方,放在那裡安全嗎?”我心裡其實挺害怕這股意識,受到鮫人怨氣影響。
最後和鮫人沆瀣一氣,一旦成形,怕是要給我們帶來麻煩。
凌翊脣上笑意依舊,“你怎麼覺得忘川是用來囚禁鮫人魂魄的地方,好似我從未說過,那裡是囚禁之地。”
“可魂魄到了那裡,不能轉生,只能呆着。難道不是一個囚籠嗎?”我心裡其實有些同情鮫人的,它們魂魄精神力強大。
只要進入幽都,就會威脅到幽都強者的地位。
所以幽都那個地方,容不下他們,好在鮫人壽命悠長。此時此刻,在深海領域仔細搜尋,應該還是能找到一兩隻活着的鮫人。
凌翊眯了眯眼眸,眼底閃過一絲冰冷,“只是那個囚籠,現在也沒有任何鮫人的魂魄了。不然,那個位置必然有重兵把守。”
“那些魂魄,也都被殺了嗎?”我一時之間就感覺渾身冰涼,囚禁鮫人的地方沒有了鮫人魂魄。
那隻能說明一點,它們不是恢復自由,而是被斬盡殺絕了。
凌翊點了點頭,眼中帶着幾許深沉,“鮫人對幽都威脅太大,自然有魂容不得他們。司蘭和無頭他們馬上就要找上門來了,小丫頭,如果頂不住壓力,可以叫我出來。”
“我不會輕易叫你,破壞我們的計劃的。”我深深的摟了一下凌翊冰涼高大的身軀,閉上雙眼,能感受到他變成白色粒子的那一瞬。
那股縈繞着我,對我深深眷戀的氣息。
這些粒子輕柔的落在我臉上,停留了許久,纔會重新歸於戒中。
我在房間的浴室裡洗漱了之後,才推開門出去隔壁臥室,看看觀用投胎的情況。
那間門是開着的,臥室裡所有的用來封印房間的奇門遁甲的符籙被撤的一乾二淨,外人已經可以自由出入了。一個身穿白色襯衣的男孩,盤膝坐在房間的書桌上。
他皮膚白皙,身材雖然有些瘦小,卻顯示出清瘦的美感。
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錯落在這個少年的髮絲上,他的髮絲並非純黑色,而是那種冰涼涼的深藍色。
在室內,可能看着還是黑色。
經過陽光這麼一照射,便能看清楚髮絲之間,似乎瀰漫着海潮一般的藍色的光芒。
他上下脣輕輕觸碰,不疾不徐的念着法華經。
經文中的內容洗滌靈魂,佛法精妙,聽入耳中恰如清音入耳,十分的和諧美妙。
宋晴平躺在牀上,手裡卻拿着一本畫冊,默默的在翻看着。
宋晴醒了!
我心中忍不住驚喜,“小晴,你醒了?”
見我進來將畫冊從臉上拿下來,那雙眼睛竟然是通紅的,她嘴角揚衝我冷酷的笑着,“唐穎小,你膽兒肥了是不是?居然敢往我腦袋上貼符籙,妄想封印我……”
是河童!
我退後了半步,看了看坐在桌上的少年,想看看他遇到河童是怎麼一個反應。
他如坐禪,絲毫不受外界影響,依舊是默唸着法華經。
就見河童緩緩的從那本畫冊中抽出了一張黃色符籙,那張符籙正是唐國強偷襲封印它的那樣張,眼下竟然被揭下來了。
“我……我就是想和宋晴單獨在一起一陣子,誰讓你總是神出鬼沒的。”我退到了牆角,嘴裡雖然是強詞奪理的解釋着。
可掌中已經出現了破邪咒和破煞咒疊加的符籙,只要它敢動我,我就往它胸口那塊鬼面瘤上砸。
那個地方陰氣重,若用符籙砸了,必定會覺得爽歪歪。
這時,房間裡傳來了一聲甜甜的卻有些稚嫩的聲音,“麒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對小七姐姐那麼兇啊。她是我們的好朋友……”
“你……你是那個小妹妹嗎?我能感覺到你內心的想法……”河童伸手撫摸了一下自己平坦的肚腹,肚腹並未隆起,只是在肚臍眼附近有了個花生米大小的凸起。
它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奇的看着自己的肚子。
那個聲音依舊甜美,“麒哥哥,就是我啊,你不記得我了嗎?”
“你……你和一開始給我感覺不一樣……那時候,你要冰冷好多,不愛理人。”河童似乎對宋晴腹中的胎兒產生了懷疑,覺得她和從前不一樣。
把我嚇了一跳!
誰知道這個傢伙,也是個色迷迷的,又犯花癡的說道:“不過,你這樣我更喜歡。等你生出來以後,長大了,嫁給我好不好?”
“麒哥哥,你怎麼可以說這麼羞羞的話……好難爲情……”觀用不愧是大秦第一聰明人,她柔柔弱弱的嗓音嬌滴滴的,把河童迷的是神魂顛倒的,“不過……你在我的身體裡,要怎麼才能娶我呢?”
河童白皙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它聲音雖然有些陰陽怪氣,卻好似用盡了全部的溫柔,“小妹妹,哥哥會保護你,直到你長大的一天。我們有兩心知,我們以後都不會分開的……”
“小屁孩纔多大,就談婚論嫁。”我走到河童面前,手指頭輕輕的彈了一下河童的額頭,氣哼哼的說道,“不許你打她的主意。”
河童被迷得晃晃呼呼的眼睛,看向了我,又想變得猙獰兇我。
觀用又在宋晴的小腹中,低聲的說道:“哥哥,我想媽媽了,你可不可以讓我見見媽媽。”
這傢伙的雙眼立刻變得迷離,甚至那股子陰毒的眼神變得柔軟了許多。緩緩的它就閉上了雙眼,嘴裡溫和的說道,“那我就把媽媽還給你。”
宋晴躺在牀上好一會兒,才緩緩睜開眼睛。
看見了我,她纔開口說話:“蘇芒果,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夢見一個孩子在追着我哭。好怪奇怪的夢啊,觀用她投胎成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