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夜探郡府+侵掠如火
濰水河邊。
夜晚的漁燈仍然閃爍。
隨着人來人去,岸上山坡,張太炎埋骨處,漸漸的陷入了沉寂。
只餘下一片狼藉。
以及空氣中,殘餘的淡淡血腥味。
離着山坡千丈遠處,河水上空,雲霧水汽在涼風之中變換着形狀,有那麼一刻,雲霧突然一頓,化出一張臉來。
緊接着,就是一個虛淡的青衣身影。
浮現在空中。
雲捲雲舒,隨着一陣冷風撲來,天空重又下起小雨,空中青影一閃,又消失不見。
“果然不愧是被稱做‘遊絲無定,海色煙輕’的頂級身法,運轉起來,別說是同境界,就算是超出我一兩個境界,不是有意尋找,也是發現不了我在旁邊,技,近乎道矣。”
周平安暗暗感嘆着這門在伏魔試煉中,從蘇鵬舉那裡得來的身法領悟,只感覺神妙無端,就算自己已然掌握,仍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難怪魚長生師叔羨慕得都差點流口水。
有着這麼一門身法傍身,真是來去自由,天地任我遨遊,做壞事的時候,作用實在是太大了。
先前也正是憑藉着這門不講道理的“逍遙遊”身法,悄悄潛形,靠近全無防備、修爲大跌的張太炎身邊,突然發起偷襲。
輕輕鬆鬆將其斬殺。
能夠這麼輕易的清除隱患,達成所願,在周平安看來,“逍遙遊”身法至少有着一半以上的功勞。
若是光明正大的前來伏擊,早早的被張太炎發現,再怎麼樣能夠將他斬殺,也會弄出極大動靜。
對方再用出什麼厲害手段來,還可能功虧一簣,等到援兵。
那就真的麻煩大了。
只不過,這門身法好是好,同樣是立足於神意之上,對精神力的消耗也有些大。
周平安估計,自己最多能在極限情況之下,隱藏身形,斂息雲霧之中兩刻鐘時間。
再久一些,靈魂力量消耗過大,就會有些危險,不足以應對可能出現的敵人。
當然,能支撐半個小時,運轉這門奇異身法,其實已經足夠。
高手相爭,只在數招之間……
真的若是半個小時還沒打完,那什麼也別提了,再打下去,就是對自己生命的不負責任。
“算是長見識了,以後,得改變一下觀念。
這個世界很大,奇異法門太多,不能以原本世界的老眼光來看待。”
他一個練武功的,着實沒想到,自己已經把張太炎斬殺得乾乾淨淨,甚至還用精神力量,把張太炎殘餘的靈魂意識都擊散破碎,消散在風中。
都這樣了,那位名叫方成棟的內府長老,還能用占卜招魂術,把散碎的神意收攏問詢。
這種手段,讓周平安始料未及。
最離譜的還是那個揹着酒葫蘆的白髮老頭。
竟然事先料到,而且,用白色珠子,把靈魂碎片,先行散去。
讓對方招魂招了個空。
這就叫我預判到了你的預判。
只能說,這些老傢伙,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見聞廣博,手段繁多。
不可小視。
自己,終究還是吃了沒見識的虧,下次當引以爲戒。
周平安暗暗作了一番心理建設,心中又升起疑問。
“聽戰山河師姐說過,雲水宗現任主持全面工作的掌門人是雲臺真人,一派仙風道骨,賣相極好。
反倒是魚長生師叔的師父,太上長老蘇遊仙平日不修邊幅,不太好形容……”
這是戰山河的原話。
這時都不用怎麼猜測了。
那白髮白鬚矮小老頭,身上的道袍都是破破爛爛的,衣襟上還有着油漬黑痕,而且,他喃喃自語的時候,說起了張太炎曾經打傷過他的寶貝徒弟。
不妥妥就是太上長老本尊嗎?
“這老頭,挺不錯的。”
周平安心中升起一絲暖意。
說起來,雲水宗號稱四大仙宗,給他的印象其實不算太好。
弟子長老們,多數私心太重,也許是平日裡高高在上習慣了,行事作風,總透着一股子說不出來的味道。
但是,話又說回來,人類總是這樣,有好人有壞人,有白色就有黑色,多數是灰色。
自家隨隨便便拜下的師父蘇憐雪和魚長生包括太上長老這一脈,還是做到了關愛有加,盡到了長輩的責任。
這讓周平安,多多少少對雲水宗多了幾分歸屬感,當成了自家宗門。
否則的話,單憑張太炎那種搞法,他早就離心離德……
“這一關算是過去了,就算日後再有反覆,也只能打一打嘴仗,證據是找不到的。
畢竟,站在我這邊的,也不是沒人。”
周平安心下稍稍安定下來。
心想,隨着自家勢力越來越大,或許,還有機會,把雲水宗的目光吸引過來,爭取到更多扶持。
到底要如何操作,還得細細盤算一番。
……
過了南平縣,這裡仍然一片亂相,就算是到了夜晚,隱隱還有兵刃交擊之聲傳來。
周平安腳下微停,聽着夜風中傳來的淒厲哭嚎,心中憾然。
生民多苦。
那些社會最底層的百姓,最怕的,還是頭頂的大老爺們不幹正事,胡亂折騰,以至於鬧得民不潦生。
廣雲郡這位崔府主,已經不是胡亂折騰這麼簡單。
他是以百姓爲資糧,修練邪功,搞得治下如同地獄……
“不能再慢騰騰的發展了……
廣雲郡這裡,必須得儘快拿下。
就算不爲憐惜生民苦難,若是拿到手的只是一個殘破不堪,百姓十不存一的破爛地盤,那也取不到勢,積不了運……”
一念即此。
周平安再次加速。
身形化爲輕煙般,直往廣雲郡城而去。
這一次熟門熟路,再次進入廣雲,就發現,比起上次來時,這裡少了幾分喧囂熱鬧,多了幾分寂寥冷清。
就連那些燈紅酒綠之地,也早早的熄了燈,打了烊,空氣中飄蕩着淡淡的血腥腐臭氣息,讓人只在城內呆了一會兒,就想着逃離。
從這氣味判斷。
城內這段時間,肯定不好過。
而且,死的人有些多了,以至於,這些血腥味和屍臭味,都薰人慾嘔。
“就在這裡,竟然重建了起來。”
周平安再次來到郡守府旁邊,身體融入細微雨絲雲氣之中,停了停,緩緩向着府內飄蕩而去。
到了院牆旁邊,精神感應之中沒有發現什麼不對,但是,心靈深處,卻是升起一種淡淡的危機。
上次就是摸到這裡,就沒有再次進去探查。
“這次,無論如何,也得試試成色。”
周平安自忖“逍遙遊”神異了得,自身戰力,比起上次前來之時,又強大了不知多少,心裡多多少少有了些把握,眼神微微一閃,無聲無息的就飄進廣闊府宅之中。
“嗡……”
剛剛衝進院牆。
周平安耳中就聽到一聲細微嗡鳴,就如數百上千只吸血蚊蟲,齊齊振翅,讓人心煩意亂的同時,眼前突然就變成了血紅色。
五感同時喪失知覺,身周血色旋繞,空氣化爲粘稠血漿,牢牢粘住自己的身體,行走一步,都十分艱難。
噗……
周平安落下地面,一刀分波斷水,突兀斬向身後,撕裂開一道長長的安全通道,正要從原路退出,就感覺到刀鋒微沉。
耳中響起一聲刀劍相擊輕鳴。
陰冷滑膩的一股力道,從刀上傳入手臂,直攻內腑。
他身上金芒微閃,星光繚繞,第一時間,就把這股陰冷力量擋在外面,兀自感覺頭腦微微暈眩。
“咦,又是你,竟然敢闖我的萬靈血陣,來了就別走了。”
一把陰惻惻的聲音,帶着刻骨恨意,由遠及近,到了身前十丈處。
這時,周平安就看到,那濛濛紅光籠罩下的院落之中,出現一個高冠長袍血色身影。
此人手持赤紅長劍,眉間全是狠厲。
不正是崔廣陵,又是何人。
比起上次見到,崔廣陵身上氣息,龐大了若有十倍不止。
浩浩蕩蕩的威壓,與四周紅光聯成一體,匯聚成一道無儔血色劍氣,呼嘯着向周平安斬了過來。
這道血色劍芒,似乎有着某種加持,行進途中,每前進一丈,威壓成倍上漲。
到了周平安身前之時,劍芒已是鋪天蓋地,把視線都遮蔽掉。
周平安這次倒是沒退。
他發現,自己似乎被一股陰冷氣息籠罩,那血劍彷彿是有着眼睛一般鎖定,無論怎麼閃避,都躲不過這一擊。
“躲不開,那就不躲。”
周平安倒是沒有後悔,一步踏入陣中,反而拋掉所有心思,腦海之中閃過鯤鵬振翼圖紋,一刀縹縹緲緲斬出。
同一時間。
他心臟處,一朵紅色蓮花,緩緩開謝。
身周炸開一圈熊熊金焰。
“斬……”
淨世蓮華身,開三十六倍爆發。
周平安雙臂一晃,四周地面天空同時響起劇裂震鳴聲,屋宇倒塌,虛空撕裂……
血霧化爲煙塵,震碎成最細微粒子。
一抹刀光如水般斬過。
前方轟鳴嘯叫着的血色劍光,如同幻影一般,被這一刀撕裂。
噗……
如同氣泡般消散。
更遠處,那高完紅袍儒雅中年,面色帶着愕然。
也在一瞬間,被這一刀,從額頭到胯下,直接分開兩半。
刀光直衝前方百丈,分開正廳,斬開屋宇,在院中斬出一條深深溝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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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二章侵掠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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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平安看到了危機,再不留手。
第一時間,就運轉二重分海刀,七重蓮華身,心想,就算是一座山,也能給他斬成兩半。
結果,當然正如他所料。
眼前,無論是四處迷霧,還是血水化湖,或者是血影神劍,在他這一刀之下,全成夢幻泡影,一擊破碎。
明明是一件很讓人興奮的事情。
周平安卻是面色微變,再不停留。
趁着這一刀斬開陣法,分開一條裂隙,能看到外面月光。
他身形一晃,就融入虛空,退出百丈。
再不停留,只在城內屋宇之上,幾個起落,呼嘯着,掠入曠野之中。
……
“好凶厲一刀。”
兩道血影呼嘯着,微微靠近,一點點擠入對方身體。
兩道血光融成一道,再次顯現出崔廣陵高冠紅袍的身影。
他的眉間露出一絲痛楚之色,眉心處,仍然有一道刀痕,未曾凝聚。
污血淌落,襯得一張清矍長臉,變得極爲詭異猙獰。
崔廣陵站在院牆之上,轉頭看了看身後,狼藉一片……
再看了看自己手中血紅長劍,眼中就全是肉疼之色。
那柄血劍上面,已經出現一個米粒般大小的缺口。
“就連萬靈血劍,也被斬傷,這小子到底練成了什麼樣的刀法?
看他神意未能引動天機,應該還沒晉升真武境界,爲何會有此等力量?”
想到先前那一刀,崔廣陵仍然心有餘悸。
那一刀,像是要毀滅一切,斬開一切,就連自己的精神意志,也斬去了老大一截。
若非血神子,能分合自如,能身化虛影,不懼鋒銳和大力,這一刀落下,自己恐怕就玩完了。
就算如此,血神子仍然受了一點傷損,需要耗損不少血元補充。
“果然,血神子未曾徹底練成之前,我的真身還是不能出得陣法。 Www¤ттkan¤C○
有着陣法護持,我就能夠一直保持最強狀態,就算受傷,也能隨時恢復,受到圍攻都不怕。”
“周平安,你等着,很快,本府就會來找你。”
崔廣陵心中殺意翻滾,他從來沒有如今日這般,想要殺掉一個人。
上次就是對方偷襲,這次又來,偏偏還留不下他,實在是讓人難受至極。
不過,他心中雖然恨到了極點,卻始終沒有出現在陣法之外,反而身形一飄,退了回去。
只待血神子徹底大成,到時無增無減,分身萬千,虛實變化……
和身一撲,只要撲中,對方立即化爲血水……
大成之後,就算遇到針對性的佛門玄光,也不會太過懼怕。
一般的真武后期靈光境,遇到大成級別的血神子,也只配成爲血食。
對付區區周平安,這種只懂得硬打硬拼的莽夫,自然不在話下。
只差三十六對有着靈性的童男童女。
快了,很快就能找到。
……
周平安飛縱無影,一直跑到城外山林,看着後面沒有崔廣陵的蹤跡,才停下身形。
他面色難看的觀想腦海之中的業火紅蓮……
身周燃起熊熊紅色焰光。
點點血光污穢,在業火焚燒之下,化爲絲絲黑煙翻滾,厲嘯哀泣之聲,隨着黑煙浮浮沉沉,終於隨風散去。
周平安長長吐出一口氣。
氣柱呈灰色,吐在身前草葉之上,草葉立刻枯萎化灰。
“好歹毒的功法。”
周平安擡眼望向廣雲城,眼神變得慎重起來。
剛剛那一刀,的確是起到了作用。
也的確是把對方直接斬開成兩半。
但是,在他收刀之時,卻驚悚的發現。
血色身影,竟然分成了兩個,雖然氣息稍弱,卻仍然活蹦亂跳,攻擊力也沒有弱上多少。
周平安飛退之時,只是擋了擋,就已被血色侵入意識深處,頭腦微微眩暈。
同時,內心之中,升起一股嗜殺的暴戾情緒,就算是五欲魔功的靜心大法,一時之間,也沒能壓下心頭那股嗜血渴望。
想要摧毀一切,想要屠滅衆生,想要吸血……
這種意念直直灌輸進入意識之中,他甚至在內心之中,出現一絲不屬於自己的想法,想要留在這裡,把城池屠殺一空,呼吸此地血腥氣息。
這就有些恐怖了。
“所以,在那個奇怪的陣法之中,與崔廣陵的血神硬拼,是很不理智的一種做法。”
周平安終於承認這一點。
“逍遙遊”的身法,的確是神奇,但是,卻不包括身處陣法之中,仍然不被對方發現。
就如當初魚長生用出來的法門,她直接利用“碧海潮聲”劍氣,震盪四周空氣,借用水汽震盪,空氣擠壓,從而感應到虛空中的一絲不對。
崔廣陵府中陣法,也是同樣的道理。
先是用一種血色能量,把空間佈滿。
整座府宅,數百畝地,全部是他的耳目。
這時只要有人闖入,無論是一絲風,一滴水,都無法脫離陣法警戒。
這倒也罷了。
關鍵是,崔廣陵的手段太過詭異玄奇,那血神子,好像殺不死。
至少單憑肉身戰法、刀法斬殺,力有未逮。
周平安全力出了一刀,對方的確是擋不住,但是,血神子根本就不用擋。
斬開了就分成兩個。
再斬開兩個,會不會分成四個?
再加上那種暴虐血腥的精神感染,還有不管不顧的血身撲到身上,污染血脈,這種打法,就有些無賴。
對方的攻擊,周平安自問身體堅固強橫,能夠擋住綽綽有餘,一時半會,對方絕然打不破自己的防禦圈。
但是,這種只能捱打不能還手,還手也沒多大用處的絕對逆境之下……被對方這麼細敲碎磨,遲早會支撐不住。
周平安再次輕咳幾聲,吐出幾顆腥臭血痰,才感覺那股污穢得比下水道還要難頂的氣息,終於從自己的精神和肉身之上,徹底脫離。
這時,才放下心來。
轉眼望去,城內微微起了騷亂,又再次恢復淒冷寥落。
崔廣陵的郡守府所在,那道血色煙霧,直衝高天,在精神感應之下,竟似把月光都遮住了。
“沒有追過來。是不敢追,還是不想追?”
周平安停下腳步,思索了一下,突然明白了。
“是了,剛剛我受了一點傷損,但是,分海一刀感覺能斬盡一切,連精神魂魄,都能斬殺。
就算血神子神異難纏,被斬了一刀之後,也肯定不會沒有絲毫傷損。”
“那老小子,很可能也在害怕。”
一想到這裡,周平安鬱鬱不樂的情緒一掃而空。
“呵呵”輕笑一聲。
如此一來,主動權就在自己這裡。
陣法是闖不得,太過危險。
但是,自己可以逼他出來。
總不能,這偌大廣雲郡,他不要了吧。
“越快越好,不能等。”
想通了這個道理,周平安立即感覺心中透亮。
無論是捉拿百姓血祭也好,還是聚攏氣運修行也罷。
總得有着地盤,纔可以做到。
崔廣陵躲在府內練法,應該是未曾競得全功。
說白了,他的血神子應該還未徹底大成。
還差了一些火候。
“只要把廣雲羣四周城池鄉鎮全都攻下,逼得那傢伙不得不出現在陣法之外,那時,勝負還得兩說。
沒有陣法護持,就是不知道,這位崔府主,又能擋得住幾式分海刀?”
……
靜室裡的刀劍碰撞之聲、銳風切割之聲,斷斷續續,足足響了大半個時辰。
直到酒菜上齊。
大家夥兒腹內饞蟲鑽來鑽去,都有人忍不住請示周平安是否現在開席,房內纔再次打開。
周平安走在前面,笑道:“魚師叔劍法越來越厲害了,倒是替師侄我補完一些刀法漏洞,這次真的多謝了。”
感謝,自然不是感謝什麼完善刀法刀招。
而是感謝魚長生在房內一個人演着兩個人的獨角戲。
周平安剛剛回來的時候,隱在靜室窗外等了好一會,就發現,魚長生其實是個多才多藝的六邊形選手。
她平日裡專意煉武,心無旁鶩,卻不證明她不學無術。
透過窗櫺看去,就見到這位師叔,時而跑到左邊,拿着長劍舞出萬朵劍花,劍氣呼嘯。
時而跑到右邊,拿起長刀,斬出刀風狂潮,海浪滔天。
更是左右手一使刀招,一使劍招,如同兩人在生死惡鬥一般,把滄海刀典演繹得淋漓盡致。
最厲害的還是,小魚師叔,竟然會口技。
她一邊說着自己的話,一邊僞裝成周平安說話。
兩把聲音互相交談,說着武學至理,竟然一點也不違和。
厲害了。
周平安從窗戶之外,化爲輕風掠入房中,魚長生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差點沒癱倒在椅子之上。
她差點累屁了。
主要是心累……
她沒問周平安到底去了哪裡,是不是得手而歸,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但凡出口,就得防着隔牆有耳。
之所以演這一場戲。
也是爲了讓門外的那些雲水宗弟子們,有個在場證明。
證明周平安一直在這裡,從沒有離開過。
只要有了這個過程,就算宗門內部,更加厲害一些的,能夠察探弟子們內心情緒真假的祖師出現,想必也不能發現什麼不對。
所有人都只知道,張太炎來到平湖,受創而歸。
周平安因怒動手,自保反擊,把那位張祖師打退之後,就不曾再次追擊。
至於張太炎死在路上。
那與周平安又有什麼關聯呢。
事情到了這裡,就已經過去了。
“所以,唯一的破綻就是魚長生師叔。”
“但是,魚長生師叔,心向這邊,心靈更是清澈透明,是出了名的赤子之心。
這種心境,最能抵禦精神影響……再怎麼審問,只要她不想露出破綻,任誰也拿她沒辦法。”
“總不能,爲了張太炎之死,用出歹毒手段來審問自家宗門天才弟子吧,那還不至於。
畢竟,雲水宗是道家門派,並不是邪門歪道。”
心中轉着這些七七八八的念頭。
周平安面色絲毫不顯。
招呼大家入席。
等到吃飽喝足之後,就連夜發出號令,漓右三縣境內,留出守城兵馬。
所有能戰之兵,全都調派過江,前往文溪、虎嶺。
這一次,他決定與崔廣陵搶一搶主動權。
……
第二日。
傷勢好轉的戰山河與一衆內門弟子剛剛出發。
青羊城方向,林懷玉飛鴿傳書也已來到……
信裡說起,她即將召集兩萬親衛兵馬,趕赴灕江渡口。
魚長生叮囑了幾句之後,也準備前往廣雲,隨時保證通暢聯繫,查探崔廣陵行蹤。
正在這時。
青女派出的密諜,卻是傳回來一個消息。
“你是說,紅蓮教今晨四更出兵,五更襲營,陣斬丘懷英,直攻雲津渡……
現在已經開始過橋了?”
周平安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明前段時間,紅蓮軍還被丘懷英聯同雲津守將蘇明一起,打得落荒而逃,連連丟城失地。
沒想到,形勢變化如此之快。
睡一覺醒來。
已是城頭變幻大王旗。
這支反賊,着實當得上一句,侵掠如火。
時機,選得也真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