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天蝶蹲下身子,出神地望着我。
良久,放下木盒,將我扶起,說:“謝謝。”
“不必客氣。”我收起天機傘,仰起頭望天,這件事因我而起,卻不能因我結束,但我能做的,便是讓她少受些傷害。
巫天蝶沉默,在來時的機場,遇到修明與之一戰,傷勢未愈,在飛機上又出事,來了之後不吃不喝經歷靈異客棧,接着是祠堂和令狐星一戰,再加上這次……巫天蝶看着眼前鮮血淋淋如浴血過般的人,身體是那樣的傷痕累累,她心中生出一絲異樣的感覺。
轟隆隆!
突然,天空響起一道驚雷。
雨滴落下。
我伸出手,雨水落在手中,說:“好幾天的壞天氣,終於迎來了一場雨,是春雨。”
“嗯。”巫天蝶淡淡點頭,拾起地上的木盒。
我愕然。
經歷了這麼多,她已經完全轉變,真不知道說她是成熟,還是脫胎換骨。
春雨洗刷大地。
四面殘存的景象在這場雨中破滅,消散無形,我們肩並肩向外走去。
我問:“你發現了什麼?”
“遺物!”
“哦。”
“亦是我們苗族至寶。”巫天蝶直視前方,神色黯然,如果不是因爲這東西,一切都不會發生。她默然:“全部的事都是因爲盒子裡面的東西。”
我看了她抱着的盒子一眼,說:“怎麼找到的?”
“血脈!你說的沒錯,被毀之一旦的村落爲什麼沒有完全腐化?確實是因爲我,我的確是這裡的人,當擁有血脈的人回來後,這個盒子自然會出現。”巫天蝶深吸了口氣,停下腳步,側頭看着我,“傳說苗族是蚩尤的後裔,以前我從來不信,可是,這是事實,我們是流傳久遠的直系部落。”
我目瞪口呆。
她轉過身,盯着一片焦土的村落,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靜靜說:“我巫天蝶在此發誓,此仇不報,誓不爲人。”
我搖頭輕嘆,再次打開了天機傘,這次是爲了擋雨。
雨勢漸急!
片刻後,巫天蝶抹掉臉上與雨水融合的眼淚,站起身,將木盒甩在我懷裡。
“我無力擁有它,你代我保管。”
“禍引江東啊,好高明的招數。”我抱着木盒苦笑,太擡舉我了吧,我現在可是重傷之身,哪還有這個能力,但我無法拒絕,只好答應。
巫天蝶問:“現在事情真相已經知道,我們可以回去了。”
我點頭。
這個時候,還不能對付鬼門,我們太弱太弱了。勉強出手,只會招致死亡。我瞥了巫天蝶一眼,看來,她已經徹底冷靜下來。
要說什麼人最可怕,那就是被逼到絕路的人,尤其是女人,而且是聰明的女人,就比如說巫天蝶。
我問:“不處理一下?”
“時間會害了我們。既然死了,那就隨風而逝吧,好了,我們走,還有一個人需要我去找。”
“誰?”
“當初封印我記憶的人,還有些事我沒有想清楚,必須問個明白。”
……
我們在樹林找到了莫歸,這傢伙躲在樹下擋雨。我搖頭,這傢伙弱智嗎?不知道打雷不能往樹下跑。
莫歸見我們回來,連忙過來,說:“哎呀,你們終於回來了,我等你們很久了,好啦好啦,你們回來就好,我們先離開這再說吧,萬一被雷劈就不好了。”
我苦笑,有必要這麼神秘嗎?
裝!
你就裝吧。
巫天蝶說:“我們就在這分別吧。”
“什麼?”莫歸好像沒聽清楚,重新問了一句。
巫天蝶:“我說,我們接下來的路相反,就在這裡道別吧,你趕你的屍,我們要回去了。”
莫歸扭過頭看我。
我聳了聳肩,表示就是這樣。
雨中。
莫歸看着我們兩人,半晌,吐出一口氣,說:“好吧,我們就在這分別的,認識你們真的很高興,希望我們有再見的一天。”
“當然。”
我從包裡取出未吃完的兔子肉,分給他一半,另一半遞給巫天蝶,說:“保重!”
莫歸接過,沉聲說:“提醒你們一句,鬼門不是那麼好惹的,這件事最好告訴李江山前輩,讓他們來解決。”
“我會親自動手。”巫天蝶非常堅定地說了一句,轉身便走,同時,吃着手裡的一半兔子肉,她餓壞了,急需要補充食物,可是,她眼睛一直留意着四周。
我似有深意看了莫歸一眼,欲言又止,我很想問問他是誰,卻又不好開口,微微一嘆,追上了巫天蝶。
現在不能問,等回去了,可以請教李江山。
莫歸看着漸漸遠去的兩人,捏着下巴,一陣深思:“是他?會是他?看來有必要向領導彙報彙報了。”他點點頭,手一翻,鬼魅般探出,輕輕用力,一具屍體被吸了過來,他取出一物,塞入屍體體內。這具屍體身軀一顫,眼睛竟多了幾分神采,且連忙抱拳單膝跪在地上,莫歸命令說:“回去將這裡發生的事稟報神君,一絲都不能隱瞞。”
那屍體點頭,起身向遠處飛奔而去,速度快如雷電,很快消失在雨中。
若是巫天蝶與我見了,必定駭然變色,因爲,那屍體與活人沒有絲毫區別,不,應該是比活人更加敏捷,甚至一些圈內的人都比不上。
走在雨中。
我們肩並肩,卻沒有多少話語。
或許是沉思想着什麼,又或者是爲了返回的路擔憂。
我將盒子背在身後,想着包裡符不多了,現在能用的很有限,拳可以用,但龍魄指只能再使用一次,而天機傘……再動用黑色靈力,我的身體會直接崩潰。
怎麼辦?
我額間浮起濃濃憂色。
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異常,巫天蝶問:“怎麼了?”
“呃,沒、沒事。”
“休息一下。”
“不用。”
“但是我要。”巫天蝶停下腳步不走了,找了個距離樹遠的地方坐下,靜靜看着我。我無奈,要不要這麼任性,就算是爲了我,也沒必要吧。但是,我沒有拒絕。
巫天蝶看着我,說:“我是警察,我是苗女,亦是巫師,你身體怎樣,是滿不了我的。”
她嘆息,爲了她,導致身體損壞到何種程度?
值?或是不值?
我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因爲,我坐在她一側,看着半空中的雨水,心中一沉,露出了凝重之色。
“這一路註定不平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