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呼吸之後,這道身影,從虛影的狀態當中,竟然神奇般的化成了真正的凝實的樣子,他的血肉,也是全部恢復,變成了一個活人。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李飛。
雖然他復生了,但也僅僅只是他復生了,包括那小姑娘,包括整個部落的人,全都已經真正死去了。
刺鼻的血腥味,還在空氣當中飄蕩着,進入到了李飛的鼻孔當中,縈繞不絕。
那個小姑娘的被燒焦了的屍體,彷彿還在火焰的灰燼當中靜靜的矗立着,彷彿還能夠聽到那小姑娘悲慘的哭泣之聲與絕望的呼喚之聲。
但是這些情緒,都無法左右,無法搖擺此刻李飛的心緒。
因爲此刻李飛已經明白,這些…都是假的…
有生以來,他的心緒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一刻寧靜過,他的臉上面無表情,一如他的心情一般,平靜得像是沒有波浪的湖面。
這不是那種正常人應該有的寧靜,或者說,這是李飛此生都未曾體會到過的一種特別的寧靜。
這種寧靜讓他的思緒,彷彿飄過了大海和湖泊,掠過荒野與平原,飛過了銀河和星空,徜徉在了無邊無際廣袤無垠的宇宙當中。
人的思緒是無限的,當心境到了,那扇門就會冉冉打開,帶給人無窮的寶藏。
而此刻的李飛,就正處於那樣的境界當中,這是他從未有過的體會,但是他依舊很平靜,他彷彿從某個時間段,就已經料到了自己會經歷這樣的造化一般。
或許就是在他之前縱身跳入火海的那一刻,也或許是在‘臨死前’,他看到整個部落的人,因爲詛咒的重新爆發而死去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些什麼。
但是絕對不是現在明白的。
所以他表現得很寧靜,一直到他如同一尊雕像一般,矗立在原地很長很長時間之後,他那一雙宛如蘊含着深海氣質的眼眸當中,透射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精芒。
這股精芒,就好像是李飛的心緒一般,從極致的寧靜當中轟然爆發,如初生的火苗,轟然之間成爲了一片汪洋火海。
“我明白了!這纔是道的真諦!這是因果之道!這是因果之道!”
因果之道,因果之道…
李飛雙目瞪大,嘴角一直在喃喃自語,他的身軀,也是因爲過度的激動與興奮,顫抖個不停!
他深深的記得當初在進入這兩界城的時候,那白衣少年曾對他說過的話,會帶他再次開啓悟道之路!
他也曾記得,當初在青龍混沌界當中,那白衣少年曾問他什麼是道,當時李飛說,心向正義,斬妖除魔,那就是道。
但白衣少年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於是李飛才知道,那並不是真正的道,真正的道,可以讓他的道行,進入那令無數道門中人都夢寐以求的道神之境。
可李飛知道那不是真正的道,但他並不知道真正的道,到底是什麼。
可此刻!
李飛明悟了!
或者說,他已經看穿了自己前後所經歷的一切,得到了真正的道的心得。
“這世間道法自然,有很多的道,我所經歷的,是因果之道,也是一種大道!”
什麼是道?
斬妖除魔,心向正義,那隻能是一條小道,是一條走不到終點的道。
而此刻,李飛所明悟的這種因果之道,纔是大道!
一切因他而起,但一切,也因他而結束。
無論是部落的族人,還是小姑娘,都只是這場因果之道的一部分,他,纔是因和果。
就如當年,他若是徹底的幹掉魔王,也不會留下隱患,使得魔王成爲詛咒,來危害部落,這是因。
而小姑娘伴隨詛咒而生,使得部落的人將她視爲邪惡的源頭,這其實既是她與部落之間的因,也是李飛與魔王之間的果。
而小姑娘巧遇李飛,並救了李飛一命,使得李飛欠了她一條命,這實際上,又是一種因,是他與小姑娘之間的因。
而因爲魔王的詛咒本就是李飛的份內之事,他用鮮血滅掉了詛咒,結束了這場果。
但是,又因爲部落的族人們殺害了小姑娘,結束了這場因果,卻讓李飛明白,小姑娘因自己而死,他就必須要用這條命,縱身進入火海,結束這場他與小姑娘之間的因果。
但他的死去,卻同樣影響了部落族人們的生死,因爲李飛一死,血液便無法再發生作用,使得部落族人們,也因爲詛咒爆發,因爲李飛,而全部死去。
最終,這場因果,因爲李飛的重新復活,或者說悟道,而徹底結束。
整個因果之中,有着無數個小小的因果穿插與聯繫,看起來很複雜,可每一件事情,你都無法去責怪誰的對錯,你也無法去定義誰纔是邪魔。
因爲,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無奈與選擇,這種選擇相互聯繫,相互牽絆,一旦任何一環出現紕漏,結果都很有可能既然相反。
如今李飛仔細想象,他之前所謂的斬妖除魔之道,在這種大道面前相比,是何等的優質。
如果還用那種道來解決這件事情,那麼,李飛一定會手足無措。
小姑娘是邪嗎?她是,但是,她心地善良,她也是正。
部落的人是邪嗎?也是,因爲他們殺死了單純善良的小姑娘,但是,他們也有自己的苦衷跟原因,他們也是正!
所以,李飛的斬妖除魔之道,只是一種小道,無法應付這樣的事情,也就是說,那種道是不圓滿的,是無法走到極致的。
而這種因果之道,纔是真正的大道!
轟隆…
這一刻,彷彿是驗證了李飛心中的想法一般,他驚奇的發現,他所被封印的道行與道術,因爲他的真正明悟,而再一次如同打開了洪水之門一般,瘋狂的攀升了起來!
星變境巔峰,顯然不是盡頭,此刻在李飛的體內,所打開的,是一扇通向真正的大道之門,這扇門邁過去,就可稱之爲神!
門外的世界,就是…道神境!
…
而與此同時,就在東界當中,祖巫道國的廢墟之上,那一直死死的等待在那裡、盤坐於虛空當中的執法天神,如同感應到了什麼一般,豁然睜開了眼睛,目中露出一抹驚駭之色:“這是…道神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