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擡着唐笑雨的聯邦軍俘虜一直走的都是大道,保持在燈光和帝國軍崗哨的視野之內。但到了一座假山之後,看看帝國軍沒注意這邊,兩人立即將唐笑雨放下,一人便去脫唐笑雨的衣服。
當然,他們沒有那個愛好,他們得了趙天龍的指示,是要想辦法弄死他。兩人的計劃,就是用衣服將唐笑雨的口鼻緊緊包住,讓他無法呼吸,窒息而死。
讓一個人窒息而死的辦法有很多種,矇住口鼻無法呼吸是由來已久的。早在古代的時候,大牢裡秘密處死犯人的辦法裡便有一招“盆吊”,方法是用東西塞住犯人的七竅,再用布毯之類捲起來捆牢,把犯人頭下腳上倒過來靠在牆角或者吊起來。犯人無法呼吸,掙扎不得,很快就會窒息而死。這招很好用,他們就曾經用過。之前出過想叛變投敵的士兵,趙天龍就是這麼處決的,這兩個人就曾經幫過手。
當然,事後,他們還是要弄出這個人自己上吊的假象,以免引起懷疑和審問。
唐笑雨雖然不知道這麼一招,也知道這兩人不懷好意,早就暗自留神。感覺到兩人將自己放下脫衣服的時候,唐笑雨翻身坐起,將衣服反手兜在給自己脫衣服的那人頭上,狠命兩拳將他打昏過去。事先包了頭,那人雖然發出慘叫,聲音卻很沉悶,傳不出多遠。
另外一人當機立斷,撒腿就跑。唐笑雨幾步追上他,將他撲倒在地,低聲喝道:“說出實情,饒你不死!”他其實也不想真的弄死他,又沒什麼深仇大恨。他們身爲俘虜而始終沒有叛變,實在值得尊重。若不是因爲趙天龍懷疑自己,他們也不至於跟自己作對。
那人傲然說道:“我不相信你,也絕不說什麼,你有種就弄死我!”
唐笑雨暗中點頭,心想這年頭處於死亡威脅還能堅持立場的不多了。只是苦於自己處境微妙,無法跟他說實話,就算說了他也不會相信。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言道:“不說就算了,你就告訴我醫務室怎麼去就行。”
那人伸手朝前面指了指,說道:“直走,到岔道,左拐直行就是。”
唐笑雨點了點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道:“不告訴你!”
唐笑雨道:“好吧,我很尊重你,但以現在的情況,只能委屈你在這睡一晚了。”說完也不等他回答,兩拳將他打暈,丟進灌木叢裡。
他撿起自己的衣服穿上,心下略微一思索,料想這人說的肯定不是實話,自己照着他的話走的結果必然是誤闖禁地,到時被亂槍打死都不稀奇。於是掐住最先打暈的那人的人中,將他掐醒,低聲喝問:“醫務室怎麼走?”
那人道:“不知道!”
唐笑雨眉頭一皺,左手拉住他的右臂,右手掌刀狠狠斬在他的臂彎。咔擦一下,那人的右臂登時脫臼,疼得幾乎昏死過去。他怒目注視着唐笑雨,大爲兇狠。
唐笑雨淡淡的道:“你若不想繼續痛苦,就老老實實帶我去醫務室。不然你就在這活活疼到明天吧。”
那人一言不發,站起身來就走。唐笑雨緊緊跟在他後面。
一路上遇到幾次巡夜的帝國軍士兵,少不了問話,什麼的幹活。唐笑雨指着那個被打脫臼的人,答道:“醫務室的幹活。”
帝國軍便不再問,但出於謹慎,派了一個士兵在後跟隨押送。
這樣的情況下,那人無法故意走錯路,很快就將唐笑雨帶到醫務室。
在雪月的管理下,醫務室是24小時有人值班的。當下值班的醫師登記了名字,對那人進行診治,接上了臼,打上石膏,用繃帶給他吊上,完了對唐笑雨道:“病號近期不能進行劇烈運動,先住幾天院吧。你把他送到204號病房。”
唐笑雨稱謝幾句,陪着那人上樓送進病房,把他扶到牀上躺下。那人始終默不作聲,只是狠狠地瞪着唐笑雨,目光中深有恨意。
唐笑雨笑道:“你想要我的命,我不過是把你打脫臼而已,你就這麼恨我?你怎麼不想想我心中怎麼想?”
那人閉上了眼,不再理他。
唐笑雨也不再理他,自去看病房裡其他人。他進來時就注意到了,病房裡還躺着幾個病號,正好趁此看看有沒有雪月說的那種病人。
唐笑雨仔細打量這些病號。這些病號不知是仍然處於昏迷還是睡着了,神色倒是沒什麼異常,只是一動不動,微有呼吸。他們身上都蓋着白被單,手上都插着針頭,仍然在打點滴。牀頭倒是有病歷本,可惜都是帝國文字,看不懂。
唐笑雨沉思了一會,俯下身去翻了翻其中一人的眼皮看他的瞳孔,果然微有發散現象,毫無疑問,這是瀕死現象。連續翻了幾人,只是深淺程度不同。
這情形倒是很像當初他在千葉島殺出重圍時看到的眼鏡中毒情形有些相似,神色沒什麼異常,但是瞳孔發散,渾身無力,人事不知。
莫非是……?
他只能肯定一點,飛狐肯定是做了什麼手腳。只是出於何種目的的?弄死這羣俘虜?還是又在試驗什麼新式武器?
他嘆了口氣,決定不再去想。明天就給莎莉發暗號,讓她帶自己去飛狐那裡苦力的幹活看看,然後離開這裡。這裡太危險了,反正情況已經基本查明。今晚太累了,還是先找個安全的地方休息吧。
他不知道明天白天要下雨,趙天龍卻是知道的。而在趙天龍心中,已經打定主意,絕不能讓這個可惡的“方唐”活到明天。只要他跟帝國軍一說地道的事,一切就結束了。
雖然安排了兩個比較得力的人手去處理,但他心裡仍然非常不安,特別是等了一個多小時也沒見他們回報,心裡的不安只有更濃。他翻來覆去實在睡不着,便爬起來悄悄叫醒另外兩個得力手下,低聲對他們說道:“小李和小高現在還沒回來,你們起來跟我親自去一趟,看看他們有沒出什麼事。”
這兩個被叫醒的無非是小劉和小張。兩人都捂着鼻子,不情不願地爬出被窩。睡到這個時候,人的嘴巴里細菌都已經活躍起來,口氣相當重。這趙天龍還貼着臉低聲說話,差點把他倆薰暈過去。不過當此形勢,自然也由不得他們不去。
三人悄悄開門出去,沿着小李和小高擡走唐笑雨的路線尋找,不久後就到了唐笑雨把人丟進去的假山那裡。趙天龍知道這裡是比較方便對唐笑雨下手的地方,免不了一番細細搜尋,果然找到了被唐笑雨丟進山洞的小李,幸好還有呼吸。趙天龍把他弄醒,低聲問發生了什麼。小李羞愧地說道:“那人十分狡猾,察覺了我們的意圖,突然把我們都打暈了。”
趙天龍道:“沒事,怪我沒多派幾個人,你們不是他的對手。我也是想不到他竟然這麼能裝。小高呢?”
小李搖頭表示不知道。趙天龍道:“算了,他劫持小高的話沒別的地方能去,只能去醫務室。我們去醫務室看看。”
路上自然遇到巡夜的帝國軍,喝問是什麼的幹活。趙天龍回答是上醫務室。那領隊將信將疑,派了兩個士兵尾隨押送,嘴裡自言自語:“真是見鬼,剛剛有兩個人去醫務室,現在又來了四個。今晚瘟疫流行嗎?”
幸好他說的是帝國語,趙天龍聽不懂。不過無關緊要,後面有兩個武裝士兵押送,趙天龍四人只能朝醫務室行進。
正在醫務室長廊的椅子上睡覺的唐笑雨正在做夢。夢中又回到了楚江訓練營,見到了張寧寧,微笑着向他走來,笑吟吟地說道:“笑雨,這段時間來,你過得還好嗎?”
唐笑雨大喜若狂,握着她的手說道:“過得還好,你不用爲我擔心。你呢?怎麼又在這裡?”
張寧寧微笑道:“傻子,我不放心你,回來看看你。”
唐笑雨將她的手握得更緊:“回來了就別走了,和我們在一起吧!我們正在謀劃一件大事,非常需要你一起。有你在,我的心都安定很多。”
張寧寧微笑道:“傻子,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好了。你我陰陽兩隔,我只能看着你,卻沒法幫你什麼了。”
唐笑雨流下淚來:“長官,你別這麼說……”
張寧寧微笑着搖搖頭,慢慢伸出手來,輕輕地摸了一下他的臉,凝視着他。唐笑雨也凝視着她的臉,卻發現,她的臉漸漸模糊,自己雖然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卻逐漸變成白煙,慢慢消散。
不僅是她的手,她整個人都在慢慢消散,只有那雙眼睛,仍然凝視着他的臉,深情無限。
唐笑雨大驚之下,張開雙臂,想去抱住她,不讓她消散,卻抱了個空。自己的雙手毫無阻礙地穿透了她的身體,互相合在一起。張寧寧整個人都已是虛無縹緲。
唐笑雨大叫起來:“長官!長官!長官!!!”
肩膀突然被人輕輕拍了幾下。唐笑雨一驚,回頭一看,卻是扶風太子,正微笑着看着他。
唐笑雨一見到他,頓時怒從心起,伸手在外大腿拔出匕首,撲上前去,舉起匕首狠狠扎去,大叫道:“你這個狗賊,還我長官命來!”
耳邊,一個炸雷般的聲音大叫道:“你醒醒!你醒醒!不要衝動!”
這聲音是用聯邦語說的,十分生硬和拗口,不過可以肯定,絕不是扶風太子!
唐笑雨一驚,從夢中醒來,這才發現自己仍然躺在醫務室長廊的椅子上,雙手揪着一個人的領口。那人四十多歲年紀,戴着眼鏡,臉容安詳——是醫務室的值班醫生。
唐笑雨頓時明白,自己是做了個夢,在夢中衝動了,差點把人家醫生揪住打死。他趕緊鬆開醫生的衣領,道歉道:“不好意思,做了個噩夢。”
那醫生整了整衣領,嘆了口氣:“天氣有點冷了,你睡在這個椅子上,非常不舒服,所以你纔會受到外界感染,做了個不舒服的噩夢。年輕人,換個地方睡吧。你要不嫌棄的話,就跟我來,我把值班的小牀讓給你睡。”
唐笑雨連說不用,另外找地方就行。那醫生點了點頭,又嘆了口氣,對唐笑雨道:“年輕人,你在這等着吧,我一會找個被子給你。”
唐笑雨表示感謝,醫生點了點頭,下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