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在你危難之中需要別人幫助時,願意伸手拉你一把的人終究是極少數。
反倒是那些你正遭遇不幸時,踩上你兩腳的人更多一點。
不知道是誰,把金達銀行目前經營不順利的消息透露了出去,很大概率是其他銀行的人。
銀行一樣是以盈利爲目的的。
如果喬巴夫先生的金達銀行的確遇到了資金上的困難,那麼對於這些銀行來說,就是一場新的“享宴”。
金達銀行的儲戶,以及喬巴夫先生爲了堵上窟窿不得不盡快低價抵押出去的商品,這些都是各大銀行所垂涎的。
即便喬巴夫先生能夠渡過眼前的難關,他們也有辦法在抵押借貸上咬下他的一塊肉。
如果他……挺不過去,那麼就更好了!
他們不僅能夠用極低的價格拿到那些抵押物,還能獲得大量的儲戶,實現業績上的增長,無論如何,他們永遠都不會是失敗者!
有了這樣的想法,自然而然的他們也不會消停,很快有關於金達銀行已經沒錢了的傳聞開始更瘋狂的傳播開。
喬巴夫先生的基本盤就是這些帝國移民和非法移民,他們的不太相信聯邦的銀行,這纔有了金達銀行和喬巴夫先生的商業奇蹟。
但現在,這個奇蹟似乎要停下來了。
更多的人開始要求取出自己的存款,銀行的大門外已經擠滿了人,人們揮舞着手中的存取憑證,一臉的不安甚至是驚恐!
還有一些流浪漢也在等待着取款,他們也是金達銀行忠實的客戶,因爲任何人在這裡都可以把錢存進去。
不管是有身份的人,還是沒有身份的人。
周圍已經來了很多的記者,他們都在等待着採訪喬巴夫先生的機會,此時的喬巴夫先生已經意識到,他快要完蛋了。
他只能把希望寄託在市長的身上,這也是他最後的生機了!
市長躺在病牀上聽完了他說的那些話,包括了他的請求,最終搖了搖頭,“很抱歉,喬,我做不到這些。”
“你投資的那些基礎建設項目的資金,已經全部轉入了項目賬戶裡,就算是我都無法拿出來。”
“你應該明白,施工方對這些錢有多緊張,而且在沒有其他資金進入的情況下,我也必須先保證城市發展的利益,而不是個人利益。”
“如果你能找人來接手這些項目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把權利轉移。”
喬巴夫先生的想法是能不能把投資城市建設的那些錢挪一部分出來,很顯然,市長只是輸了,不是傻了。
就算他輸了,這些基礎建設也是實打實的政績,至少能保證他雖然沒有機會更進一步,但能安穩的活到退休。
而且喬巴夫先生對他來說,只是一個幫他付款的人,他不在乎喬巴夫先生未來會怎樣,他自己都已經這樣了,還在乎別人?
看着喬巴夫先生離開時絕望的背影,市長心情其實也是沉重的。
他很清楚,現在喬巴夫先生遇到的問題,就是他遇到的問題,而這個問題,是沒有解決方法的。
贏了,通吃,輸了,就要認。
政治鬥爭歷來都是這樣的殘酷。
明明前幾天還風和日麗,結果幾天後,狂風暴雨,世界似乎都要在烏雲下毀滅了!
“所以,他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翻身的機會了?”,藍斯聽着人們聊起關於喬巴夫先生的情況,這是最近幾天帝國區熱度最高的話題。
因爲各大銀行吃定了金達銀行,所以喬巴夫先生想要把那些值錢的東西抵押到其他銀行去,他們只給他很低的額度。
像是那些藝術品,原本價值好幾萬的,在那些銀行評估之後只能值個一萬塊,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二十五的價值,也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畢竟藝術品的價格不像那些黃金,在兌換黃金上各大銀行都沒有給他壓價,畢竟他們不收,有的是地方按照市價收購。
但是其他那些價格可能有爭議的,就變得不值錢了。
現在金達銀行已經被堵住了大門,門口全都是等待着取錢的人們。
無論他在外面弄來多少錢,都不需要片刻時間就會裝進那些取錢的人們的口袋中,他人生的這條路,已經走到了盡頭。
波頓坐在角落中,也是頗爲的唏噓。
其實其他人可能都不如他對“喬巴夫”和“金達銀行”這兩個名字更有感覺,因爲那就是他曾經連仰望都沒有資格的存在!
之前在聖拿耶大教堂外的聚會上,他很多次想要近距離的接近喬巴夫先生,都會被他的助手或者保鏢攔住。
他們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彷彿就在告訴他,一個垃圾,沒有接近喬巴夫先生的資格!
那個時候在波頓的眼裡,喬巴夫先生就是聯邦夢的代表,甚至不是一個聯邦夢,是兩個,三個,甚至是十個聯邦夢的代表!
但現在,他卻即將走向破產,而曾經被他瞧不起的自己,卻似乎也在變得走向成功。
他低眉順眼的說道,“我聽說是這樣,人們說其他銀行的人正在圍剿他,他很大概率是撐不住的。”
藍斯微微頷首,“讓人注意一下……”
他話還沒有說完,科琳達敲了敲門,推開了辦公室的門,探進來一個腦袋,“喬巴夫先生想要見你。”
藍斯沒想到他們正在談論喬巴夫先生,對方就直接來了。
埃爾文看了一眼藍斯,隨後站了起來,房間裡的其他人都站了起來,藍斯點了一下頭,“讓他進來。”
喬巴夫先生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但凡他有其他的辦法,都不會來找藍斯。
他看着很多人從藍斯的辦公室出來,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裝,不讓自己看起來太狼狽,然後推門而入。
藍斯坐在椅子後,連站起來都沒有站起來,他沒有讓喬巴夫先生坐下,就讓他那麼直愣愣的站着。
他甚至都沒有說要人準備咖啡或者其他什麼。
“我需要你的幫助,藍斯。”
藍斯沒有任何的表示,只是繼續看着他,他不得不繼續說道,“我需要一筆錢。”
兩人對視了幾秒鐘,藍斯微微搖頭,“喬巴夫先生,你看,你從進來到現在,都是直接喊我的名字。”
“你讓我感受不到你對我的尊重,我又如何能夠幫助到你?”
“也許你會覺得……我這個人有些過分,甚至是有點太過於計較,可是你忘記了,當你僱傭狼幫的人時,我們最後的一點交情,也沒有了。”
“現在你來求我,你需要有一個求我的態度,明白嗎?”
喬巴夫先生的臉本來沒有什麼血色,顯得很憔悴,這幾天他根本睡不着。
一閉眼,腦子裡就是倒閉的情況,是他這麼多年來的努力和付出付之流水的憤怒和無奈,所以他的臉上根本沒有什麼血色。
但就是這樣,此時也變得紅潤了起來,但緊接着又開始變白。
他的臉皮下彷彿藏着一個魔術師,會一種變換顏色的魔術。
過了一會,他佝僂着身子,彎下腰,低下頭,盯着自己的腳尖,“藍斯先生,我需要您的幫助。”
藍斯微微頷首,“我聽說了很多,喬巴夫先生,我很難讓我在這個時候做出借錢給你的舉動,因爲你還不起。”
“而且就算借給你一點錢,你其實也什麼都改變不了。”
“你的信用崩塌了,即便你現在把所有的虧空都補上了,你也沒有什麼翻身的機會。”
“如果我是你,我現在會藏起來一些值錢的東西,然後宣佈破產。”
“至少這樣以後你還能有生活的保障,不至於太悽苦的在你這樣的年紀要去重新找工作。”
喬巴夫先生慘白的臉又開始有些發紅,不知道是因爲羞愧,還是因爲其他什麼原因。
“我想要借一筆錢。”,他再次重複了這個想法。
兩人又對視了片刻,藍斯皺了皺眉,“你有能抵押的東西嗎?”
他點了點頭,“古董,藝術品,房產。”
藍斯思考了一會,“古董和藝術品我不太懂,所以我沒辦法在這方面和你達成交易,不過房產可以。”
“我要你銀行那棟房子,還有你的別墅和莊園。”
喬巴夫先生的臉色又變得白了起來,他嘴脣動了動,最終說出了“沒問題”這樣的答案。
他不可能有問題,因爲他還想要再堅持一下,他覺得自己或許還能夠解決現在的問題!
看在大家是帝國老鄉,之前關係還算不錯的份上,藍斯給了他百分之四十的價格,這已經很高了。
雖然他也知道藍斯給的價格很低,但他依舊要感謝藍斯,至少藍斯願意借錢給他。
莊園加上別墅加上房子,估價大約在三十萬左右,一共十二萬,十二萬根本解決不了他現在的問題。
藍斯這裡就有抵押合同,一旦喬巴夫先生還不上錢,那麼藍斯就有權利拿走他的房子。
在簽字的那一刻,他稍稍猶豫了一下,畢竟這些東西代表了他過去幾十年所有的成功,特別是銀行那棟房子。
但現在,他的確需要這些錢,哪怕看起來並不多。
最終他在這些文件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並且按了手印,藍斯讓人取了現金給他。
他很快拿着錢就離開了,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埃爾文問藍斯,這會讓他的情況變得好一些嗎?
藍斯告訴他,這樣做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
其實任何銀行面對擠兌都沒有什麼特別好的辦法,因爲儲戶提出取錢的理由是合理合法的。
你不能拒絕他們,無論是因爲什麼理由,只要你拒絕了,就會讓人們產生恐慌心理,這也是喬巴夫先生明知道不可爲,還在試圖硬抗的原因!
抗一抗,說不定還有機會,如果不抗,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他厲害之後帶着現金直接去了銀行,當着人們的面,把這筆錢送進了銀行中,但這樣做就如同藍斯所說的那樣,並不能夠解決任何問題,反而讓取錢的人變得更瘋狂!
即使他讓櫃員告訴取錢的人們,如果現在取錢不僅要徵收高額的手續費,還不會結算利息,但依舊阻止不了人們取錢的慾望。
他還能堅持多久,誰都不知道,但人們知道的是,堅持不了太久了。
藍斯沒有怎麼繼續關注他,他只是讓羅本律師準備好,隨時隨地把那三個房產過戶到自己的名下。
一連好幾天,關於金達銀行兌現不了存款的事情愈演愈烈,就連躺在牀上的市長,都開始關注這件事。
他組織政府多部門對這件事進行跟進和調查,並且躺在病牀上時還不忘記向記者們表示,他一定會盡可能的確保人們的利益。
也就在這樣一個時候,五大家族的會談開始了。
會談的地點在柯達家族的賭場裡,在這次“風波”中柯達家族可能是唯一沒有下場的勢力,雖然他們也背叛了大家,但他們沒有做更過分的事情。
以至於到現在,柯達家族還認爲他們是屬於“中立”的,而不是偏向市長的,所以他們承擔了這部分的工作。
其實這段時間城市變得動盪不安,他們賭場的生意也變得差了不少。
沒有人希望自己來到一個充滿危險的地區旅行或者遊玩,並且金港城並不是唯一可供選擇的有合法賭場的城市。
來這裡一邊參與賭博,一邊旅遊的遊客其實才是賭場的主流羣體。
現在這部分爲了避免遭遇危險不來了,那麼賭場的生意自然就變得不那麼好了。
阿爾貝託和弗朗西斯科一早就到了,班迪也看到了弗朗西斯科,他主動走過來,一邊表達了對保羅遇害的哀悼惋惜,一邊想要說服弗朗西斯科站在自己這邊。
“城市太混亂了,每個人都很疲憊,不管是我們,還是那些底層成員,是時候讓一切都回到正軌上了。”
“我相信經過這一次,人們會更加相信我們團結在一起,纔是最正確的做法。”
“別讓一時間的仇恨衝昏了頭腦,要明白我們需要什麼!”
弗朗西斯科沒有作出任何的表態,阿爾貝託迴應道,“我們會考慮的。”
看着這兩人明顯不太想配合的模樣,班迪其實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他們都是信了市長的邪,沒想到最終功虧一簣。
不然他現在根本沒有必要和這種小年輕說些什麼。
“總之,人們渴望和平,這是一個機會。”
他說完之後笑了笑,就轉身離開了,因爲基恩家族的人來了,比起這些人,他其實更願意和基恩家族的人溝通一下。
基恩家族和熊幫的戰爭也告一段落,熊幫已經開始離開金港城,他們沒有追着打。
雙方的損失都很慘重,如果繼續不死不休,那麼就非常不符合家族的利益,他們和熊幫的戰爭到此爲止。
他們也是渴望和平的,好彌補這段時間的損失。
看着班迪在基恩家族首領身邊遊說,阿爾貝託收回了鄙夷的目光。
隨後來的是蒂塔家族的人,薩里福看起來情況不太好,他的胳膊打着石膏吊在脖子上,臉上還有不少的擦痕。
傳聞他在之前的火拼中差點被幹掉了,所以他的火氣也是最大的!
他看到阿爾貝託後就主動走過來,和阿爾貝託打了一個招呼,然後看向了弗朗西斯科。
“對於你父親的遇害我深表遺憾,希望你已經從悲痛中走了出來。”
他瞥了一眼正在遊說基恩家族的班迪,臉上露出了一抹厭惡的神色,“孩子,我沒有上過大學,很難在這方面給你什麼幫助。”
“我唯一能夠傳授給你的,就是千萬不要忘記仇恨,一旦你忘記了仇恨,你就會變得不再是你!”
“銘記仇恨,然後報仇,這纔是我們該做的!”
“如果沒有卡西亞那夥賤人,我們的情況不會變得如此糟糕,還有班迪和他的人!”
“他們背叛了我們,他們不值得被原諒!”
阿爾貝託點着頭說道,“我們也沒有打算與他們和解,我們死了很多人,不能他們說停我們就停下來。”
薩里福聽到之後連連點頭,“是的,是的,你說的沒有錯。”
“憑什麼他們說動手就要動手,他們說停就要停?”
“不把那個賤人的腦袋揪下來當球踢,這場戰爭就絕對不會結束!”
會談還沒有開始,似乎就已經預示了這場會談的結果。
卡西亞家族的人是最後來的,似乎他們也知道自己令人討厭,所以纔在最後一個出現。
當瑞克出現的那一刻,薩里福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抓着手邊的茶杯就朝着瑞克丟了過去。
瑞克一邊躲避,一邊罵道,“你他媽瘋了?”
薩里福伸手就朝懷中摸去,但槍都被留在了外面,他罵了一句“法克”,衝過去就要和瑞克肉搏,但立刻就被班迪帶着人拉開了。
“冷靜,冷靜……”
“你他媽讓我冷靜?”,薩里福推開了攔在他面前的人,“我他們告訴你,這座城市裡有我沒他,有他沒我!”
“和談,談你媽的談!”
說着他就一腳踹開大門,朝着外面走去了。
阿爾貝託看了一眼弗朗西斯科,緊隨其後的站了起來,也朝着外面走去。
“你們也要走?”,班迪臉上多少流露出了一些不滿的神色。
如果說薩里福在這裡能撒氣,是因爲蒂塔家族雖然傷亡慘重,但整體框架還在,只要錢到位很快就能重新拉起來一批人。
那麼帕斯雷託家族憑什麼不談?
保羅這個極具權威的人死了,家族陷入了內亂之中,在班迪看來,他們纔是最希望能夠和談的人,甚至比他和基恩家族更希望能穩定下來解決內部的問題。
阿爾貝託略微揚着下巴看着他,“不是不能談,而是要用槍炮談,用子彈談,不是用嘴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