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可錯了,我真正希望的還是你跟我回來,不抱着你,感覺睡不着。”
阮明話說得直接,我有些沒話可接:“阮明,秦嘉琪那件事情,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在我的認識裡,她不是那樣的人。”
“檸檸,你是想查清楚這件事?當初我其實是在調查這件事的,只是看你的態度,覺得你心底還是把她當朋友,所以有些手段沒有用到她身上,如果你現在想知道整件事,可能……”
“會傷害她?”我不確定了。
“嗯,還有,可能真相不一定能讓你接受。”
“那,讓我想想吧。”
掛了電話後,我又想到了唐曦,她,秦嘉琪,冉奕天,黎青青,本是很好的朋友,如果沒有我,不會有這些事情,自己真的要去追根究底嗎?如果事實真相會傷害到她們呢?如果就這樣讓事情翻篇,會不會讓一切歸位。
只是失去唐曦這個好友,心底還是隱隱難受。
手機屏幕在這時亮起,是阮明的短信:想了想,還是告訴你,我讓下面的人收手前,得到的調查結果是:秦嘉琪性取向是女。
這突如其來的信息讓我有些反應不過來,是因爲秦嘉琪喜歡唐曦,唐曦卻喜歡冉奕天,所以設計陷害了冉奕天,想借阮明的手除掉他?
如果沒有阮明,不會有人查到是她,唐曦會同時和我和冉奕天鬧翻,一計解決男友和好友,最大受益者是愛着唐曦的秦嘉琪。
這似乎是正解,一切都可以說通,可是總覺得……太不可思議。
放在牀上的手機又亮了起來,依舊是阮明的短信:別想那麼多,早點睡,整個事,我會查清楚的。
好,晚安。將這幾個字發出去後,我才躺在牀上消化一切。逐漸的,睏意也愈加濃烈,在睡過去之前,我決定這件事還是不要告訴唐曦了。
阮明公司的集體旅遊很快就到了,總公司參加活動的高層及員工百餘人,幾乎承包了整個飛機。
託阮明的福,全程有人拿行禮,我也樂得輕鬆。
登機前,我看見黎青青和季斌在遠處發生了爭吵,一身栗色大衣的她第一次在我視線裡這麼情緒外露。
見很多人看了過去,季斌掙脫黎青青的手走開了,黎青青留在原地輕撫額頭有些無措。
“他們怎麼了?”我問阮明。
阮明搖頭:“不知道,不過男女朋友吵架也是正常,應該鬧不了多久就會和好。”
“看樣子,季斌挺生氣的,不會不來了吧?”
“不會,我瞭解他。”
阮明攬着我進安檢,由於我貼身帶了一個小包,需要全部打開給安檢人員看,我沒有想到會這麼仔細,包裡本來除了手機還有就是生理期需要用的東西。阮明在身後,添上了幾分尷尬。
“你,特殊時期?”阮明靠在我耳邊小聲詢問。
我頂着安檢人員打探地眼光,搖了搖頭:“不是,有備無患。”
我說完便拉上檢查好的小包留下還在檢查的阮明進去了,這人在公衆場合還真是什麼都能問。
在飛機起飛前,季斌和黎青青坐在了我和阮明的旁邊那排,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沉重。
阮明今天穿的黑色絨襖是我那天幫他選的,黑色在他身上顯得五官更加棱角分明。我有些輕微的暈機,便靠在座位上準備小憩,只是後面的靠椅總讓我覺得不太舒適。
阮明調整了坐姿高度,將我腦袋撥到了他的肩上,天然的軟枕,我當然沒有拒絕。
迷迷糊糊中,我聽見阮明和同在走廊邊的季斌說着什麼,聽不真切,再醒來時,我身上多了一個毛毯,而阮明手裡拿着一份雜誌,頭靠在座位上睡着了。
我將毯子給他蓋上,抽走他手裡的雜誌看了起來。只是內容太枯燥,很快就放下了它,目光看向了窗外。
外面沒有高空美景,只有綿延不斷的白氣,我的思緒隨之發散,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享受過一次旅程了,以前的每次啓程都是爲了逃避。
那年爸爸媽媽在去見樑玖的路上發生車禍,十七歲的世界在醫生宣佈搶救無效時瞬間崩塌。
樑玖將我帶回樑家,城堡一樣的房子,卻讓我無法呼吸。當時,是恨極了那個和我長得十分相似的女人的。她的無心毀了我平靜的幸福,她對我越好,我的心裡越痛,對自己的恨意就越重,每天的夢魘裡都是自己的無盡懺悔,直至再也無法入睡。
從那以後我再未說過一句話,只看着房間裡的心理醫生每天都來,我的手上每天都輸着營養液,我沒有拒絕,我知道那裡面有能讓我安睡的藥,睡着了,夢裡就會有爸爸媽媽。
那天晚上,我從夢裡醒來,枕頭毫無意外地被淚水溼透,我跑到樑家的酒窖裡開了幾瓶酒,不顧辛辣地全部灌了下去,被酒精麻痹的神經豁達了起來,或許結束自己,纔會解脫。
我朝着自己的右手腕割了下去,鮮紅的液體沿着我的手掌滴落在了地上。身體裡的溫度隨着這液體慢慢地被抽去,我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逐漸加快,難受,想吐,身體不受控地從凳子上摔了下來,然後意識逐漸模糊,都說人在面臨死亡的時候會害怕,會留戀,當時的自己卻是一心想解脫。
只是徹底昏迷過去前,我聽到了樑玖的聲音,她帶着哭腔的吶喊,終是將我從鬼門關救了回去。
那次的瘋狂讓樑玖放我離開了樑家,在外漂泊的六年,只是爲了活着而活着。經歷的六年孤獨,通過折磨自己的身體和精神來不斷贖罪。如果沒有遇見阮明,我會在自己的執念裡過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