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誰是被害者
方明看了我一眼，輕輕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那天出了車禍，其實大家都挺緊張的，商量着要不要報警，結果杜曉紅就在那邊說什麼，這女的分明就是自己撞到車上來的，還帶着個老太太，一看就是來碰瓷的，現在是她們自己把自己撞死了，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杜曉紅還說了其他很難聽的話，都是些不堪入耳的，總之就是不讓報警，還一口咬定就是碰瓷。”
“所以我想，那個女鬼可能就是因爲這個記恨她吧。”
聽了方明的敘述，我想，這就是所謂的禍從口出吧。
“那你還知道些什麼？”我問方明，“肇事司機是誰？”
“那個……肇事司機……”方明的眼神有些遊離，語氣也猶猶豫豫，“他叫趙偉，已經自首了。”
走出了方明的病房，我的心情不是很好，徐天文似乎看出來了什麼，就在我身邊輕聲問道：“在想什麼？”
我擡頭看了他一眼，有些不確定地說，“我總覺得這個方明沒跟我說實話。”
“的確。”徐天文也贊同我的觀點，“在肇事司機的問題上，他應該說謊了。”
“看來我還得查查看。”我點了點頭。
“這個給你。”徐天文遞給我一份打印出來的資料。
“這是什麼？”我好奇地接過資料，打開，看了看上面全部都是仁人醫院裡的一些醫生和護士的資料信息。
“這些醫護人員全部和李倩當天手術和器官捐贈有關。雖然我這麼做是違反醫院規定，但我想，你應該會用得上。”徐天文說得很簡潔，表情依然嚴肅，沒有任何獻媚討好的樣子，反而讓我增加了幾分好感度。
“謝謝，我會仔細看的。”我將這些資料收好，就跟徐天文道別出了醫院。
“下一步你打算去哪！”一直沒出聲的溫初陽在我離開醫院的時候，終於開口說話了。
“去找左欣桐，看她有沒有辦法打聽到那個趙偉的肇事司機的情況。”說着，那拿出了左欣桐留給我的名片，根據上面的地址，徑直找了過去。
對於我的突然出現，左欣桐並沒有什麼太多的驚訝，聽了我的請求後，也馬上吩咐人去打聽，畢竟是有頭有臉的大集團，總是有些人脈的，很快，我就知道了這個叫趙偉的一些情況。
這個趙偉家很窮，父母又都是殘疾人，生活本來就很艱辛了，還要養活一對雙胞胎弟弟。趙偉自小性格就懦弱，因爲家境原因經常被人欺負，最近一直和一個叫王宏鵬的在一起。這個王宏鵬是一個暴發戶的兒子，有錢，財大氣粗，人品也不是很好，趙偉爲了不受人欺負，就天天跟着他混。
那起車禍，並非是酒駕，而是趙偉無證駕駛，因爲一時興起，還開了快車。車禍當天自首了，但是沒過兩天，就在看守所裡自殺了。
“自殺了？”我聽到這個結果，真是大吃一驚！
“這只是調查回來的結果，並不一定是真相。”左欣桐將那份資料丟給我，大姐範十足地
翹着腿，看着我說：“從趙偉的性格上分析，他膽小懦弱，跟在王宏鵬的身邊只是爲了尋求保護。而且當時那輛車上一共坐了五個人，並非只有他自己，他沒有駕駛經驗，又是無證駕駛，你認爲誰會同意讓他來開車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也就是說……趙偉，是替人頂罪的！”我看着左欣桐，瞭然地點了點頭。
“還算不笨，沒什麼事就趕緊走！我這都忙死了，沒工夫陪你玩偵探遊戲。”左欣桐嫌棄地對我揮了揮手。
我離開左欣桐那，按照資料上的地址，決定去趙偉的家看一看。
趙偉家住在城郊，與左氏集團所在的市中心距離很遠，等我趕過去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了，此時天已經擦黑了。
“就是這裡了。”我站在一個有些破敗的小院子前，心想，失去了一個兒子，不知道對這個家庭會造成多麼大的傷害。
連續敲了好久的門，院門纔打開，開門的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我想，這就是趙偉的弟弟吧。
“你找誰？”小男孩見我是個陌生人，有些警惕地看着我。
“小朋友，你家大人在家嗎？”我儘量笑得無害些。
所以當那小男孩對我放鬆警惕，允許我進去後，我就想，我肯定有做人販子的潛力。
院子本身就不寬敞，還堆積了好多雜物還有廢品，弄得臭烘烘的。
在房間裡，我見到了趙偉的雙親，他們都是獨臂，資料上寫，趙偉的爸爸靠給人拉車賺錢，媽媽平日裡除了照顧三個孩子外，就是撿一些廢品賣錢。
不過現在他們兩個人的精神狀態都不是很好。
跟趙偉的父母說明我的來意，結果剛一提趙偉的名字，趙偉的媽媽就開始哭，趙偉的爸爸趕緊將兩個孩子趕出去，讓他們去外面玩。
趙偉的父母告訴我，他們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會開車撞死人，更不相信他會自殺。
趙偉的父親還從櫃子裡拿出了一個大箱子打開給我看，“姑娘你看，趙偉一出事，就有人送來這麼一大筆錢！你說，這正常嗎？趙偉肯定是被人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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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一眼，那筆錢真不是個小數目，能在趙偉出事後花錢平事的人，恐怕只有那個叫王宏鵬的了吧！
“這錢來得不明不白，我兒子還死了，這錢是堅決不能要！姑娘，你要是知道是誰給的，你就跟他說，我們不要，讓他拿回去！”
臨走的時候，趙偉的母親緊緊地拉着我的手說道。
走出房門，外面的天已經黑了，忽然我看見院子裡站着一個人影，就在那對雙胞胎的旁邊，他的臉色慘白，脖子上有一條深深地紅印子。
原本他一直盯着那對雙胞胎，當他發現我在看他的時候，有些驚慌。
和趙偉的父母告了別，出了院子，那個人影也跟在我的身後飄了出來。
“趙偉？”我轉身問道。
那人影點了點頭。
“你現在後悔了吧！當初爲什麼要替人頂罪！爲什麼要自殺！真相總有大白於天下
的時候！”我氣憤地看着他。
“他說，只要我替他頂罪就會拿出一大筆錢來讓我的父母和弟弟們過上好日子。”趙偉始終距離我五步遠，低着頭，看不到他的表情，“我不想再讓我的父母爲了我們再那麼操勞了！我想，我只不過是進去蹲幾年就出來了，可是自從周圍的鄰居知道我開車撞死了人，就開始各種詆譭我的家人，我的兩個弟弟現在連書都不能讀了，到處都有對他們惡語相向的人，甚至欺負他們，打他們！”
說着，趙偉猛地擡起頭來，我看見他那蒼白的臉上有一雙噴火一般的眼睛，那裡寫滿了憤怒，寫滿了怨恨，寫滿了對這個世界的不理解。
他將雙手緊緊地握在身前，怒吼道：“他們到底有什麼錯！就算錯也是我這個哥哥錯了！爲什麼要讓他們來承擔！他們還是孩子！他們到底對不起誰了！我的父母對不起誰了！爲什麼他們要被這樣對待！我想，如果不是他們的錯，那就是我的錯嘍！那如果我死了，事情是不是就會告一段落，是不是就終止了，我的父母我的弟弟們就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趙偉說着說着就開始笑起來，他的笑聲很陰森恐怖。
“所以我死了！我鼓起勇氣將繩子吊在我的脖子上！腳就那麼一蹬……我就死了！”收起了笑聲，趙偉突然變得沒有力氣了，“可是我改變了什麼？我什麼都沒改變，我還讓我的家人更加痛苦！我到底在做什麼！”
趙偉說着說着，又開始變得瘋狂起來，他雙手抓住自己的頭髮不停地揪扯着，不停地搖頭，瘋了一樣。
我默默地站在那裡，看着眼前這個曾經膽小怕事，經常被人欺負的趙偉。我以爲他懦弱無能，任人擺佈，可是他卻能爲了讓自己的家人能更好的生活選擇了替人頂罪，又爲了不連累父母弟弟而選擇了自殺！
從某方面講，他確實鼓足了勇氣。但是這種做法真的對嗎？恐怕當初他也沒料到會有今天吧。
“你後悔嗎？”我輕聲地問了一句。
“後悔？我當然後悔！不過我現在除了後悔我更多的是恨！我恨不得他們全都死了！”趙偉咬牙切齒地說道，然後猛地一個轉身，急速地飄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遠遠飄走的那個身影，心中像是倒了五味瓶一樣不是滋味。
這個世界是平衡的，有多少愛心和正能量，它的背後就有多少陰暗和負能量，而傳遞這種負能量的人往往不是什麼大惡之人，而是就生活在自己身邊的平常人。
比如鄰居、朋友、同事、同學、親人亦或者就是我們自己。
在我們做的每一件看似公平公正又正義的事情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它可能變成了一把雙刃劍，正在傷害其他人。
我們都是弱小的普通人，我們每天都活在傷害別人和被傷害之中，仔細想想，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在想什麼？”溫初陽的聲音在耳邊輕響。
“沒什麼，只是有點感嘆罷了。”我輕嘆一聲，說道：“我們回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