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彪隨着沈翼進得陳王府,孟讓等人給沈翼回稟陳王衙門的所有事情。
聽了一個時辰後,沈翼喊了席面來,大家一起用晚膳。
“沈大人,這裡的事讓您費心了。”幾位大人給沈翼敬酒,沈翼素來不怕官場交際,按葉文初的話,這是擅長的事情之一。
在他看來,和人相處,是有趣的事情。
不過兩天,廣南東路的官員都來了一遍,沈翼也一一接待過,交代和安撫了一遍。
吃過飯,各位官員都散了,王彪陪着沈翼往縣衙走。
“……多謝沈大人和四小姐救命之恩,不然我要死幾回了。”王彪想到那天的事,想想這幾天的事,甚至於這半年的事,都恍若隔世。
廣南東路的人,徹底變了。
眼前這位沈大人,單槍匹馬來做成了十萬兵馬也難做得到的事。
這不是單一捧他,陳王不同意削藩,如果不用手段,最後肯定是兵戎相見。
所以,王彪從心中對沈翼配得五體投地。
心服口服。
沈翼說不用謝,如果不是他來從化,王彪也不用面對這些。
“大人客氣了,您來纔是改變我一生的時機。”王彪頓了頓,問沈翼,“大人,您打算怎麼安排我?”
沈翼停下來看着他,問他的打算。
王彪思索了一番,道:“我想打仗。”
“那可爲難了,眼下幾處國線都還算太平。如你願意聽我的,廣南東路的兵馬我就全權交給你,若將來我需要你,還會再調用你去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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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彪眼睛一亮,頓時應是。
應完了他又覺得奇怪,沈大人到底什麼身份?
剛纔這話他說得這麼自然,這口氣絕不是文官能有的。
他隱隱有想法,但不敢直問。
等一等,總會解謎。
兩人一起往縣衙去,王彪去接蔡平,他覺得蔡平很好,是個很聰明的女子。
蔡平看到他時,驚呆了。
“王將軍?你……沒事了?”蔡平隔着牢房的欄杆看着王彪,王彪點頭,“那日,那丫鬟遞給我茶的時,我沾了脣,但沒喝完。”
一則是當時他很着急,二是他覺得那個丫鬟他眼熟。
而他記憶中,他和蔡平見面的兩次,都是擦身而過,他不該對她的丫鬟有記憶。
所以他留了心,抿了一口後就將茶倒掉了。
“中毒是真的中毒了,但沒有那麼嚴重,我和沈大人還有四小姐做了配合。”
“委屈你了。”
蔡平哭了起來,搖着頭道:“是我的福氣。您沒事太好了。”
王彪接蔡平回家,蔡平很驚訝,想問爲什麼,又不敢細問。
“我覺得你不錯。”王彪開門見山地對蔡平道,“但我是粗人,於你而言有利有弊。你仔細想想,如果有好的選擇,趁此我們可以分開。”
“如果你覺得還能過,我們就過着。”
蔡平點了點頭:“我既和將軍拜堂,就是將軍的人,您若不棄我便不離。”
王彪點了點頭:“行,回家吧!”
蔡平對這句“回家吧”異常感動,沒了父親庇佑,她現在有了夫君,她娘給她算命,說她聰明有福氣,或許這就是她的福氣吧。
她跟着王彪出去。
沈翼正要出門,走到巷口時,就看到了王彪和蔡平兩人緩緩走着,一前一後,在幽暗寂靜的街上,有着一份道不明的曖昧。
他嘆了口氣,忽然就不太想去做事了,又揹着手回去。
路上遇到了左拐子:“怎麼才走?”
“回大人,四小姐和小人剛剛驗屍完畢,我收拾好停屍間,準備回去休息。、”
沈翼眼睛一亮:“四小姐還在?”
“走、走了,聞大夫接的。”左拐子道,“有兩刻鐘了。”
沈翼意興闌珊,讓左拐子早點回去,他回了縣衙後院。
乘風坐在門口在啃玉米,聽到腳步聲,高山從耳房裡出來,道:“爺,您怎麼回來了?是不好出城嗎?”
“累了,休息。”
“哦,那我給您燒水洗漱。”
沈翼發現歸去不在,回頭看着高山,高山左右看看,搖了搖頭:“剛還在呢,是不是跟您一起出去了?”
“我知道。”乘風指着後院,“他去後院了,我帶你們去!”
說着噓了一聲。
躡手躡腳走在前面,又回頭叮囑沈翼:“主子,您踮着腳。”
“你再說一遍?”
“我、我踮着腳。”乘風害怕地縮着肩膀,在魯志傑住的院子後,有一個小花園,花團錦簇中看見兩個人。
歸去和魯玉嬌在說話。
“所以說,聲音小一點,否則會驚飛野鴛鴦。”乘風道。
“野鴛鴦”中的一位,這就聽到了他的聲音,朝這邊看過來,發現了沈翼,頓時快步過來:“主子。”
沈翼板着臉:“幹什麼呢?”
魯玉嬌抓着衣角從另一側繞過來,垂着頭站在了歸去的身邊,低聲道:“是我喊歸去來這裡說話的。”
“您、您別說他。”
歸去上前了半步,將魯玉嬌擋了,低聲道:“主子,您有什麼吩咐?”
“我閒的沒事,你們繼續。”沈翼拂袖走了。
他可真是閒了,跟着乘風來胡鬧。
歸去鬆了口氣,盯着乘風:“是不是你?”
“我對主子忠心耿耿。”乘風道,“無論大小事都應該回稟。”
歸去讓他滾,高山憂心忡忡,和魯玉嬌道,“借歸去說句話。”
魯玉嬌紅着臉點了點頭。
高山將歸去拉到另一頭,乘風也跟過來,高山道:“主子生氣了。”
“不可能。”乘風道,歸去也覺得,“我和魯小姐正經來往,沒有不得體,主子不會生這種氣。”
高山笑得高深莫測,對歸去道:“總之,你不要和魯小姐一起在主子跟前晃悠。”
歸去似乎猜到了一點主子的心思,驚訝過後就點頭應了。
“爲什麼?”乘風不明白,“爲什麼不晃悠?”
高山捂着他的嘴:“生怕別人聽不到?”又道,“主子喜歡葉四小姐,可他要回去了,而他和葉四小姐的事八字還沒一撇,他不着急?”
乘風聽到了驚天奇聞。
“那邀請四小姐一起回去啊,主子是王爺,告訴四小姐她肯定能理解,也願意去當王妃吧?”乘風看來,女子應該拒絕不了一位出色又俊美的王爺吧?
反正他是不能拒絕。
“快閉嘴吧。你都說四小姐的打算是留在這裡繼承家業當逍遙的首富,她會去當王妃?”高山擺手道,“我猜這就是主子不敢表明身份的原因。”
本來就沒一撇,一說,估計直接一點想頭都沒了。
乘風嘖嘖嘖:“這太慘了,我告訴主子去,讓他想想辦法。”
兩人把他摁住了揍了一頓。
“我們就當不知道,要是主子追求失敗了,多沒面子!”高山警告乘風。
早上,縣衙將糕點鋪男孩死亡原因公佈了。
和王彪一樣,中了烏頭的毒。因爲綠豆糕的配料裡有酒,所以他在吃了以後,就迅速激發毒性了。
和郭氏的推搡沒有任何關係。
出了這麼大的事,在這個節骨眼上,其實很多人都忘記了這件事,但衙門和葉家能交代清楚,已是難能可貴。
因爲沒了陳王,整個廣南東路的局勢,都在悄然發生着變化。
沈翼早上本來想去見葉文初,但連早飯都沒有吃,就去會客了。
葉文初不用扮茉莉奶奶了,於是早上一上街,大家看到她的表情都很微妙,是激動、好奇以及喜歡。
喜歡平易近人又醫術高超的葉四小姐。
“四小姐早上好。”一位賣發糕的婦人,硬塞給葉文初一包,“還是熱的,您嚐嚐。”
葉文初笑着接了,然後她就後悔了。
因爲拿起第一件禮物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她必須收第二和之後的每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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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條路,一刻鐘都不到,她和八角就已經大包小包提不動,最後還是正要去書院的展宇給她提到醫館的。
“快來幫忙啊!”葉文初看着櫃檯後面排隊發呆的三個人,吼了一嗓子但三個人木頭樁子一樣,只盯着她完全沒有反應。
展宇自己放桌子上了。
“喝杯茶再走吧,辛苦你了。”葉文初道。
“不累的,我也是順手的事。”展宇指了這些禮,“大家都很敬重和喜歡您,我娘知道我認識您,還讓我給您送點果脯來,我娘做果脯極好吃的。”
“謝謝伯母了,你看這裡吃不完了。”葉文初笑着點頭,“不過,要是不喜歡,我也白努力了是不是?”
展宇笑着應是。
“四小姐,”展宇道,“我早上去見姚子邑了,他、他可能還要調節,我能不能帶他到您這裡來?您開導開導他?”
葉文初說當然可以。
展宇很高興的走了。
“聞大夫呢?”葉文初敲櫃檯,“盯着我幹什麼?我臉上開花了嗎?”
“快點準備,一會兒病人要來排隊了。”
毛很遠盯着葉文初嘴角抖了抖:“四小姐,您、真是茉莉奶奶?”
昨天他們看到了。
沒有人比他們震驚。
“別人都不懷疑我,你們倒不信我?”葉文初捻了陳皮嚼着,“做事,不然扣錢了啊。”
三個人趴在櫃檯上,看着忙碌着的背影,毛介推了推毛很遠:“叔,這樣一對比您確實沒有當大夫的天賦。”
“別說了,我也在懷疑自己。”
聞玉成名早,輪不到他們羨慕,可葉文初……她才及笄啊。
“人比人,氣死人。”毛很遠道。
“不過,四小姐就是聰明啊,聰明人做什麼都會很好。”
三個腦袋一起點:“也對,聰明人做什麼都好。”
“病人來了,做事了。”
大家開始忙,四小姐第一次坐診,順安康一開門,瞬時被擠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想來看一四小姐。
好不容易忙完了,門外好些年輕人守着,葉文初看着他們,問道:“你們這是在排隊,還是光看熱鬧啊?”
幾個人年輕人穿着簇新的衣服,精心洗頭梳頭,有兩位還敷面了。
茉莉奶奶愛美男就等同四小姐愛美男。
如果被四小姐看上了……此生足矣。
葉文初倒真想細細看美男,可沒有茉莉奶奶的臉皮倚老賣老,她頂着小姑娘的臉不好意思。
“都去做事吧,四小姐要休息了。”聞玉笑盈盈出現在門口,讓毛介把門上一半,美男子們不好打擾四小姐休息,就只能依依不捨地走了。
“當時摸人手的時候,想過今天沒有?”聞玉無奈地訓葉文初。
“我也沒摸過幾個手啊,最多就是開玩笑而已。老人家開玩笑跟親和啊。”葉文初道,“你不做長輩,永遠不知道當長輩的妙處。”
聞玉都不用聽她描述就知道她指的妙處是什麼。
佔人便宜。
“吃飯啦!”今天是葉滿意還有葉月畫來送飯,白通跟在後面,葉滿意蹭吃蹭喝,葉月畫擰着他的小耳朵道,“明明在家吃過半碗飯了。”
“他的口水,掉你衣服上了。”白通提醒葉文初。
葉文初讓葉滿意自己擦嘴,葉滿意瞥了一眼白通,拿自己袖子擦嘴巴。
白通嫌棄地提前走了。
其實,白通主要是怕葉文初化身四小姐後徹底放飛自我,聞玉管不住她,於是他來了。
還好,一切正常,不用他出手。
葉文初忙的很,最近沒案子,下午她就去善堂陪小毛,提姆去旅行了,給她留了一封信。
葉俊一個人太忙了。
“這幾天有沒有見到沈大人?”孩子們想吃餃子,新招的廚子說不會,父女兩人只好親自上手了。
葉文初說沒有。
“廣南東路這麼大,官員一個一個的接見,工作量很大。”葉文初想到一件事,“爹,那天陳王臨死前,和沈大人說的話,您聽到嗎?”
葉俊搖頭。
“他說得聲音太小了,爹沒有聽見。”
當時應該站近一點。
她就聽到一個豎笛什麼的……單就這個豎笛,就已經讓她奇怪了。
一個豎笛,會有什麼含義呢?
“初初。”左右沒有人,葉俊低聲道,“沈大人過完年就要走了,你不表示表示?”
葉文初凝眉:“表示什麼?”
“他人長得好,腦子聰明人品又好。你要是喜歡聞玉,爹就不提了,可你對聞玉沒別的想法,那沈大人這一頭,你得好好想想。”
葉俊考慮的很現實。
條件這麼優越的年輕人,估計很難遇到第二個。
而且,在他心目中,除了沈翼和聞玉這樣出色的年輕人,沒有人能配得上她女兒。
“要不,爹幫你去問?”
葉文初手裡的餃子都給她攥捏成了餅子:“您怎麼問?問他對您女兒有沒有意思?要不要娶我?”
“要是他說您想多了呢?您尷尬不尷尬?”葉文初搖頭,“聰明人對愛情的期許都會很低,考慮的多數都是現實,所以,咱們都保留自尊,體面一點。”
她覺得自古門當戶對的聯姻不是沒有道理。
但葉俊覺得葉文初過於保守了,但又不得不承認,葉文初說得有道理。
“不是我自卑。我要是沈大人,我回京就娶個高官女兒,岳丈能扶持,可以少努力二十年。”葉文初道,“咱們給他什麼,給錢賄賂?”
葉俊也沒心思包餃子了。坐下來懊惱,他是讀書人他知道,出頭有多難,官場有人幫忙省力多少。
“四小姐。”廚房外有人咳嗽了一聲,葉文初看到了乘風,“你怎麼來了?剛纔聽到我們聊天了嗎?”
乘風搖頭:“沒、沒啊,您聊我了嗎?”
“沒有。什麼事?”
乘風看到了餃子,吞了吞口水,葉俊福靈心至,請乘風吃餃子,特意給他下了一斤。
乘風狼吞虎嚥,說他好久沒有吃這麼地道的酸菜餃子了。
“乘風啊,你們主子在京城成親了嗎?”
乘風搖頭:“沒有。主子家庭情況比較複雜,加上他眼界高,一般人不敢給他說親事。”
“那他爹孃就不着急?”葉文初問道。
“着急。可着急沒有用,主子有主意,誰說都不行。”乘風道,“不過這一次出門,太后娘娘說,如果辦得成了就給主子賜婚。”
葉文初給乘風剝了一頭蒜,乘風更高興了。
“你們主子這麼努力,就是爲了賜婚的?”
“哪能啊!”乘風擺手,又道,“其實是沒法明着拒絕,對方是太后孃家的的長寧郡主。”
葉文初和葉俊對視一眼,父女兩人一起嘖了幾聲。
沈翼娶太后孃家的郡主,葉俊脫口問道:“漂亮嗎?”
乘風看了一眼葉文初,然後搖了搖頭:“本來挺好看,但和四小姐對比後就不好看了。”
葉俊又給乘風下了一斤餃子,讓他帶回去明天早上吃。
“太感謝了。”乘風抱着餃子要走,又忽然想到他來這裡的目的,“四小姐,我家主子生病了。”
葉文初點了點頭:“什麼病症?”
“可能是累了,也不肯休息。您有空嗎?他在王府呢!”
“有有!”葉俊讓葉文初去,“沈大人做大事,又生病了,你理應照顧他。”
葉文初用眼神問葉俊,人家馬上就要有郡主未婚妻了,你認爲我再去示好合適嗎?
葉俊覺得,又沒成親,不要放棄。
葉文初讓乘風先回去。
乘風喜滋滋回去,直接衝去了沈翼的公房:“主子!”
“不是讓你出差去,怎麼又回來了?”沈翼不想看到他和歸去,所以只留了高山,其他兩人都安排出差了。
乘風湊上來,在沈翼耳邊低語幾句。
“我生病?”沈翼呵斥道,“你速速離開,這幾天不要讓我看到你。”
乘風沒想到主子不領情,抱着一盒餃子出去,又忍不住叮囑:“那我去告訴四小姐,不要來了。”
沈翼凝眉:“差事緊急,速速出城。”
乘風很內疚,覺得自己騙了四小姐,可他又沒時間,一邊走一邊咕噥道:“那回來再道歉吧。”
他走了,沈翼若有所思地放了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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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做了一件蠢事,把洗面奶當牙膏了,刷完漱口才想起來,給我噁心的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