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醫判,您的意思,這些屍骨是被人胡亂拼湊的?”伏成站了很久,也聽了很久了,此刻第一次開口。
葉文初點頭。
“沒有錯。很多骨頭,雖有手有腳,卻並非出自一人。”
葉文初讓伏成,去提屍骨來。
“是不是,現在就可以覈對。”
伏成想去但不敢動,龐勤春沒說話,姚先陽警告地看了伏成一眼。
伏成眉眼動了動,道:“屍骨搬過來,怕是不合適。”
葉文初無所謂:“你們自己稍後去比對就可以,隨便提出一袋,都可以證明,你們府衙所有人,在這個案子上都失職了!”
府衙所有人臉色變了幾變。
原本安靜看着的人羣,就略顯得有些激動,這辦事能力,也太讓人心寒了。
“屍骨亂了,和永子是不是兇手,有什麼關係!他就不能埋了以後再挖出來整理,所以弄亂了?”姚先陽道,“他認罪了,並且說的話都對得上。”
“姚三爺說得對。尤其是那個羅體老年女屍,他連在哪裡拋屍,都說得一清二楚。”刁良玉補充道,“我們的案子辦得很清楚,你不要在這裡抓了個不是重點的事,大肆渲染,造成我們辦案不察的錯覺。”
“你這是詆譭。”
葉文初笑了:“哪個不是重點?”
刁良玉大聲說話,彷彿聲音高了以後,他所說的話道理就更硬一些:“亂的屍骨,不是這個案子的重點,你在誤導我們,欲加之罪。”
葉文初搖頭:“你說的不是重點的部分,它恰恰纔是這個案子最重要地方。四十八具屍骨,爲什麼只有兩具是同樣的死因,而其他的不是,爲什麼屍骨會亂,而那兩具卻非常完整沒有被動過?”
“因爲,”她慢了語速,一字一句道,“這些屍骨,是被人在某年某月集體移過來,重新埋的。”
“因爲這樣,纔出現了那些不齊整,亂七八糟胡亂拼湊的屍骨。”
她話落,安靜的人羣,終於發出了第一次的驚呼聲。
“移過來?從哪裡移過來?”
“亂葬崗?”
“爲什麼從亂葬崗移屍骨,這不合理!”
“兇手不是邱永?”
你一句他一句的發問,周圍亂糟糟一片,全是嗡嗡的議論聲。
龐勤春聽出了不對,想讓葉文初進府衙說話,等會兒鬧大了,這麼多人看着,太難看了。但此刻不是他做主,他只能繼續站在這裡。
“移過來?你在說笑話嗎?”刁良玉嗤笑道,“那麼多屍骨,半夜三更在永子家門口挖坑埋?”
“爲什麼要埋在他家門口,有什麼理由?這麼說,永子不是殺人兇手,那麼移屍的人動機又是什麼?你這些話說得顛三倒四,簡直無法理解。”
“不要聽她說,就是無稽之談,荒謬!”姚先陽配合道,“她爲了逃避板子,而在這裡扯東扯西。”
臨江王妃已經聽得入迷了,和連翹道:“你覺得,是什麼人將屍體移過去的?”
“奴婢也不知道,但聽着好可怕。”連翹道,
茯苓也一直點頭,有點可怕,那麼多人骨頭,葉醫判的膽子好大啊。
聽說小王爺喜歡葉醫判,以後她要是做了小王妃……會不會很兇啊,看她說話好凶哦。不過也很厲害,王府需要這樣厲害的女主人。
茯苓胡思亂想。
那邊,葉文初已接着往下說:“移屍的動機是……”
“不說這個,我就問你,挖那麼深埋這麼多人,蓮花莊的村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刁良玉打斷葉文初的話,“你這想法就不成立。”
其他人也覺得,這不是埋一個人,這是埋四十八個,還挖了兩層。
聽葉文初意思,埋的時候還要覈對屍骨的。
這是很大的事,要費很大的功夫和時間。
葉文初索性順着他的話說:“那麼,假設這些屍骨確實是移過來後埋的,那麼大的動靜,怎麼樣纔不會被村民發現?”
有人問:“怎麼樣不被發現?”
葉文初道:“全村人,一起參與。”
參與者,還談什麼發現?!
錯愕,瞬間出現在每一個人的臉上,刁良玉不敢置信,姚先陽喝道:“你、你說什麼?全村?!”
“你這不是說笑?”
龐勤春都忍不住開口了,擺手道:“葉醫判,這話說的太誇張了,全村的人爲什麼一起殺人?這不可能一點風聲不出來。”
葉文初道:“當然不是說笑。否則,一箇中年婦人失蹤十年,爲什麼沒有人來報官?”
“爲什麼死了四十八個人,沒有人來報失蹤?”
“這些人,你們覈對死者的身份了?”
“你們覈對不上,知道爲什麼?”
大家隱隱似乎懂了,又似乎沒懂,有人打了個寒顫,有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就聽葉文初繼續道。
“蓮花莊二十年前,六十八戶,現在只有十七戶!”
“京城如此繁華,他們有地種有工做,我想不通高貴的京城人,爲什麼出現了幾乎全村遷徙的事。”
“你們知道嗎?”葉文初問周圍的人,“在有地種的前提下,你會因爲什麼背井離鄉?”
大家都搖頭,誰沒事離開家鄉?!
不是商人,沒有迫不得已很少有人背井離鄉,去了外面,每一塊地都有主人,天大地大並無你的立錐之地。
更何況,這是京城不是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
好端端的,誰會走?
“那、那他們爲什麼?”
“大家都捨不得離開,那些村民當然也捨不得。邱家村變成蓮花莊,六十八戶變成十七戶……許多村民沒有離開過村莊,而是一直、靜靜的,躺在永子家的院子裡。”
“從未離開過。”
因爲這,所以纔會人死了卻無親屬報失蹤,因爲親屬彼此都死了。
驚恐已經不能形容此刻的心情。
有人問道:“葉醫判,所、所以,是剩下的十七戶人,殺了其他的人嗎?”
“不可能。”刁良玉問道,“動機呢?蓮花莊現存五十一人,你說五十一個人合夥殺了四十八人?”
“這有什麼可爭的,把全村人抓來問。”姚先陽問葉文初,“在他們來之前,你把話說清楚,是十七戶合夥殺了五十一戶,還是,僅僅是五十一戶裡的四十八人?”
“永子的事,又怎麼說?”
葉文初搖頭:“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是十七戶的村民合夥殺人,我說的是,是十七戶的村民一起埋屍!”
“什麼意思?”
“不懂啊。”
“有什麼不懂的,村民埋屍但沒有殺人唄。”
“那、那、那兇手是誰?葉醫判,兇手不是永子,也不是村民?”
衆人好奇的七嘴八舌地問葉文初。
葉文初重複道:“永子殺了人,但他沒有殺這麼多人,他的事是另外一個案子,稍後自然就通透,不需要現在說。”
“而村民,也不是殺人兇手,他們只是幫兇。”
她說着,視線徐徐的落在了劉太太和劉紅臺的身上。
劉太太從剛纔到現在,很久沒有開口了,她想走可他兒子不願意。
她不能再聽下去。
“蓮花童子的傳說,你們聽過嗎?”葉文初問大家。
大家都點頭,一起去看劉紅臺,因爲劉紅臺就是現實的蓮花童子。
“這和蓮花童子有什麼關係。”姚先陽說了一半,葉文初根本沒有理他。
她道:“昨天我去蓮花莊的時候,便覺得奇怪,那個缸的排列方式,像是一個陣法,劉家的院子,就是陣眼。”葉文初道,“但我才疏學淺,並不懂其中門道。但我幸運,遇到了劉紅臺,他告訴我,他是蓮花童子,而今天,劉太太又告訴我,劉紅臺是神仙轉世。”
這些事很多人都知道,不是秘密。
劉紅臺成天披着頭髮,進進出出的樣子,大家都見過。
“蓮花童子轉世是用父母的心血飼養蓮花,那麼劉紅臺的蓮花,是用什麼供養的?”
她走到劉太太的面前,問她:“你也用自己的心血養?”
“還是,你用別人的心血養了?”
“劉太太,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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